第五十四章,随军商队杀人事件(七)
吃完午餐后,众人分开行动。
基尔这边带着书记官伊摩尔,还有两位本地的士兵。士兵是帕维先生让跟着的,基尔没什么,只是谢过了对方的好意。
他也明白,本地骑士领主让对方过来,就是看着基尔他们,不让这些外地人惹出不在本地势力控制之内的事端。
或许出了事情也可以,但一定要有他们的人参与。
所以基尔没有拒绝对方的安排,带着另外三个人在餐馆休息了一下,随后走向被关进镇子监牢的水藻头帕里安。
监牢地点问过跟随的士兵才知道,原来有两个。一个是大一些的监牢,建在镇子的东南方向大门屯兵建筑内。
镇子上犯了事情的违法者都关在这里,斗殴打斗,敲诈勒索,诈骗通匪,基本上都关在这里。更严重一些的罪行,要么就直接施以肉刑,要么就让士兵带着,全部押送到其他地方,做很少能活着回来的苦工。最为严重的一些罪犯,自然也无需关押,直接就在公共地点让刽子斩首处死。
而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一些的监牢,建立在骑士府邸的地下,主要是用来关押士兵中犯错的家伙。
于是几个人很快就顶着春天的骄阳,来到了那个镇子东南口的大监牢。
与其他地方的建筑材料不同,这个建立在城门屯兵所内的监牢是用本地少见的岩石砖块修建出来的。
不知道从哪里拉来的大块岩石组成了这个建筑的外墙,看起来远比旁边士兵们居住的房子还要坚固。
有着两位士兵的介绍,基尔和书记官一同走进了这个建筑里面。
本来是不应该让基尔带着有杀伤力的武器进入的,但监牢门口的士兵仔细打量了一下基尔的长剑,转而拿出了一个带锁的细锁链。
“这是专门给外来的大人物随身武器做限制的东西。您毕竟不可能把随身武器交给我们保管是吧?所以把长剑剑柄和剑鞘上上一把锁,您走的时候再解开就可以了。”
跟随的士兵解释着,基尔没想到人家还有这种体贴的段。
没错,像是基尔的长剑猎杀这种用价值不菲的魔材制作出来的宝剑,在进入一些紧要的建筑时,让他把武器暂存在人家上也不可能。
武器可是战士的命根子啊,既不能离身,也不可能交给他人保管。
又因为能使用这种武器的多是地位和实力高于监牢管理人员的大人物,监牢的安全与现实的矛盾之中,这里选择了这种方式来处理。
“我觉得没什么,挺好的。”
基尔嘿嘿一笑,一按长剑剑柄,让守门的士兵将细锁链缠绕在长剑猎杀的身上,最后再用锁头固定住。
没有钥匙很难短时间内打开这东西。
微微感到长剑传来委屈的感觉,基尔拍拍剑柄,声嘟囔着:“就一会儿,很快就解开了。”
随后长剑安静了下来。
一同来的士兵知道基尔是要去向刚送过来的水藻头帕里安问话,所以提前一步代替基尔跟监牢的看守们明了事情。
又不是将人带走,只是问问话,有着自己士兵的安排,看守们无所谓,很快将基尔带到了一个监牢门口。
岩石修建的监牢不止坚固,而且很好的隔绝了内外的温度。
监牢外面是暖洋洋的春日下午,而厚厚的石墙之内,则是哈气都能呼出水雾的低温环境。监牢中不仅温度很低,而且气味难闻。
路过一个个被粗大结实木柱隔开的单人监牢和多人监牢时,基尔能看到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东西都没有,囚犯们就每人一张发臭的动物皮勉强盖着,直接睡在一团软塌塌的干草上面。
干草发霉的味道,还有监牢中便溺都在一个木桶的排泄物味道,混着落在囚室地面食物的发馊味道一起,直冲基尔的鼻子。
要不是他之前在肯德尔城外沼泽练就了一个不惧臭味的鼻子,那就会让他在此时出了糗。
一同来的书记官伊摩尔就受不了了,捂着嘴巴就要将才吃下没多久的美食全部吐出来。他拉扯着一个狱卒胳膊,不用话只看伊摩尔的脸色,狱卒就明白他的意思。
“拜托别吐外面,我们还要拖地。想吐就直接吐旁边随便哪个监牢里就行了。每个监牢的卫生都是那些囚犯自己负责。”
话音刚落,伊摩尔就赶紧凑到路过的一个监牢旁,隔着胳膊粗的木柱子就将才吃的好东西都吐了出来。
“走开!走开!别吐!哎,别吐!”无论监牢中的那个囚犯怎么嚷嚷,伊摩尔都顾不得了。
东西吐出来后,就好多了,书记官歉意的看着里面那个囚犯,在对方的咒骂中,道了个歉,用随身的巾擦了擦嘴,赶紧追上等候他的基尔等人。
狱卒借着天顶侧窗漏进来的光线打量了一下伊摩尔的呕吐物,嘴角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借着带着基尔等人继续前进,走向水藻头帕里安的那个监牢。
等众人走远,那个刚才还咒骂的囚犯却一改表情,无视周围各种恶臭的味道,极力耸动鼻子:“吸,吸。那家伙吃的什么?这么好闻。”
随后这个囚犯在旁边监牢囚犯的注视中,直接凑在了伊摩尔刚才的呕吐物旁,像一个野兽一样趴了下来。
()(e) “好家伙,是肉,那家伙吃了不少肉啊。”囚犯贪婪的打量着呕吐物中被嚼碎的肉块。
旁边的监牢中其他囚犯被‘肉’这个词刺激到了:“好运的家伙,没想到那个弱的跟鸭子似的,竟然吃的这么好。”
“白痴,你不明白,那些腿跟你胳膊一样细的家伙,往往都是些锦衣玉食的家伙。吃的好得不得了!”
“别闻了!我都一年没吃肉了,哪怕是别人的呕吐物我也愿意,好兄弟,扔给我一块尝尝!”
但趴在伊摩尔呕吐物旁的那个囚犯却像个野兽一样大口吞吃呕吐物中的肉块。
“想都别想,我的,我的,都是我的。呜呜呜,好吃,好吃。##的,那帮狱卒,真是把咱们当草鼠来养。”
在一众被关起来的囚犯羡慕的眼神和咒骂中,这个家伙几下就将所有的肉都吃完了。吃完后往地上一躺,拔了一根还坚实的干草在牙缝中戳来戳去,一脸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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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藻头帕里安被关押在监牢的另一头,那家伙垂头丧气,卧在一堆新搬过去的干草上闭目沉思。
随着基尔等人走近,一个个无精打采的囚犯们都坐了起来,看向基尔一行人。
“干什么的?”
“不知道,看走过去了,是找新来的。”
“水藻头啊,我认识,没什么了不起的家伙。”
水藻头帕里安被其他囚犯的话声惊醒,抬头一看,就吓了一跳。之前那个给他用刑的外地年轻人又来了。
“怎么回事?我知道的都出来了!别过来!”
帕里安一个劲的往监牢中缩去,但随即就被跟他一个监牢的狱友一脚踹了出来。
狱卒利落的打开坚硬木头制作的牢门,招招让帕里安出来。
但水藻头帕里安一点出来的意思都没有,基尔笑了一下:“没事儿,我进去一样。就问问话,很快就出来。”
完,基尔从钱袋中掏出一枚银币,飞快的塞给了这个狱卒。
一闪而过的银色反光让狱卒惊喜莫名,他立即从原本面无表情转为讨好掐媚:“可以可以。您不嫌里面味道大,您随意。我们几个就在这儿站着等您。”
基尔点点头,弯腰从半人高的木头牢门钻了进去。
随即,狱卒将牢门关上,上了锁。
书记官一脸呕吐过的不适表情,但还是靠在监牢边上一个有光的地方,掏出书本和笔,拧开腰间墨水瓶的瓶塞,准备记录。
狱卒和两位士兵估计问话不会很快,因此搬来了几个木凳,就坐在监牢外的通道中间等候。
一身盔甲带着武器的基尔一进监牢,监牢中原本几个囚犯就直接缩到了监牢最里面阴暗的角落,甚至还用干草放在身上,试图遮挡一下。
囚犯们没人想着越狱什么的,犯不着,能留在这里的囚犯都是刑期较短的,刑期长的反倒是在监牢建筑的前面,每次狱卒进来第一眼就能看到。再长就不会关着了,而是被押送到西部行省的一些采石场或者矿山中,从事危险的重体力劳动。
“没必要怕成这样。刚才给你用刑,那也是你不老实出情况。”
基尔蹲下,跟一脸尬笑的帕里安着话。
“那你现在要问什么?有关昨晚发生的事情,我都交代了。”
基尔摇摇戴着防护套的指:“不不不,我刚才吃饭的时候寻思了一下,觉得有点地方不对劲。”
咽了一口吐沫:“哪里不对劲?真的是全部事情。”
吐了一口气,基尔笑了笑:“这样,你呢,也不是镇子上的普通民众,算是有点产业的家伙对吧?”
“有点产业?算了吧,只能是混的时间稍微有点久,朋友们嫌我可怜,会拉我一把罢了。”
“是么,不用谦虚,做你这行的,消息想必应该是挺灵通的吧?昨晚出事之前,你真的没觉得不对劲吗?你的生意最近没有什么被影响?”
基尔注意到,对面坐在地上的帕里安眯了眯眼睛。虽然没有话,但这份沉默与表情,又似乎了些什么。
“看来我没猜错,有雨先有云。你对昨晚的事情应该有另一个看法是吗?”
“不能是看法。只是,有听一些消息,和猜测罢了。”完,水藻头帕里安重新仔细打量了一番基尔:“但你一个外地人,不就像是风吹过草地,只能压弯草丛,改变不了什么。而我是要住在这里的,没想着为此丢了自己的命!”
基尔舔舔嘴唇,觉得谈话终于有了一些深入的进展。
“狂风也能将草地卷上天。”
“可草根还在,只要一场雨,他们就会重新冒出来。”
“他们?谁?”
“我了有什么用,你能怎么样?”
看着帕里安这个三四十岁的中年人一脸的鄙夷,基尔笑了笑。
看来是被看了啊。
跟基尔一起来查案的其他人就不会对基尔他能怎么样的话,行军的一路上已经见识过基尔的本领如何。
不过他自己此时自吹自擂也没用,没亲眼见过的人你再,对方也只会当做吹牛。
因此基尔换了一个法。
()(e) “我或许不能怎么样,但你们草鼠镇的领主,鲁斯维斯-安维纳骑士,或许不乐意那些在他领地上胡作非为的家伙存在。”
“你在谎!领主大人从不理会这些事!”
面对帕里安的反驳,基尔出了他的一套理由:“你或许不知道,我和我的人为什么要来调查这件事吧?”
帕里安没话。
“因为我们军队的主人,肯德尔男爵大人之前表示过要保护随军的商队。而现在商队的一个管事死在了你们镇子上,而我们的军队就在镇子不远,虽然不多,但极为精锐的数百士兵,和两位军队出身的骑士,也不是你们的领主愿意招惹打交道的。”
基尔伸出指点点他:“知道吗?别你不愿意吐露的那个‘他们’,就是我现在将你,还有的几个打下,再加上燃烧草原酒馆的那个老板全部杀了,我也能大摇大摆的走出这个镇子。”
“因为相比于两位领主发生的矛盾引起的战争,这些都不是事情。你明白吗?不是事情。士兵、监牢、狱卒、刑罚这些东西,都是统治的工具,工具是握在领主的里的。当他需要时,这个工具就像是挥舞的马鞭,啪啪作响。而不需要时,就像是一个木头做的餐刀,什么肉都切不烂。”
基尔紧紧盯着对方,不再什么。
没必要了,的多了,对方还真以为他是求对方开口似的。
监牢外,书记官伊摩尔一脸为难,不知道要不要将记录在书册上的刚才那段话涂掉,毕竟基尔的太过露骨了一些。
果然,旁边坐着的三个家伙已经呆住了,他们刚才听了个大概明白,所以才觉得震撼而且不可思议。
自己的坚守与职责,平日的工作,拼命的训练,等等等等,原来贵族们是这么看的。
至于大字一个不识的其他囚犯,大多没听清或者没听明白,一脸糊涂相。
伊摩尔摇摇头,不管了,反正之后看这份记录的人,不是男爵大人,就是两位骑士,无所谓了。他只要将自己的职责做好就行了,不定将这些话写上去,还能在几位大人面前落一个认真可靠的印象。
过了一会儿,安静的监牢中又响起了水藻头帕里安的声音:“能保住我吗?”
“你只是个无所谓的角色。知道吗?我是怎么看的。”
基尔的话又吸引住了水藻头帕里安的注意:“如果无事发生,或者我们这些外地人查不出什么走了,你这样的家伙才是事情中最危险的一撮人。”
“我们拍拍屁股走了,不论对方是谁,都没有能力和精力去再管我们。而他们必然将注意力放在肯定知晓一些事情的你,和那个什么酒馆老板身上。他们或许会找到你们的弱点,以此来要挟你们,哪怕你们一无所知,但人家还会这么做。因为,这样做了,才是真的安全,真的保险。”
“我的有没有道理?”
水藻头帕里安怔怔的道:“没错,没错。是这样的,肯定会是这样的。”
“嗬。”基尔笑了一下:“但如果,这样呢?我知道了那些‘他们’是谁,接着处理不了他们。我接着呢?我会去找安维纳骑士,向他告知一切。你猜猜,我最后会不会如愿以偿的离开这里?”
对面咽了一口吐沫:“当然,领主大人太厉害了,没人会是他的对。哦,至少镇子上没人,那些人会被消灭的,哪怕后患无穷。”
后患无穷?
基尔留意了这样一个形容词汇。(注:类似的成语在故事中,则是相似的短语代替。不要纠结异世界人为什么会成语,都是为了提升阅读体验。)
他暗自咂摸了一下,看来真正的凶势力不,至少一个地方的骑士领主能对付,但压不住。
是一个组织吗?
什么组织。
“还是那个问题,他们是谁?这是我最后一遍问了。”
基尔完,从蹲姿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审视着坐在地上的消瘦中年人。
水藻头谨慎的左右望了望,但很遗憾,囚牢就这么大,不论他们什么,其他囚犯都会听到。
“能不能?”
“没必要,不会有人最近出去的对吗?”基尔转头对囚牢外面的狱卒道。
“是,是的。我等一下就将他们几个分别关押到单人牢房。保证不会泄露消息出去。”摸了摸腰带中夹着的银币,狱卒立即回答:“不过您还是话声音点最好。”
“哈哈,好,听到没有?帕里安先生?请点声音。”
“是,是的。”
随后,水藻头帕里安的声音果然多了,监牢外的书记官伊摩尔都得竖起耳朵才能听清两人了什么。
书记官的工作真辛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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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基尔带着三个人走出高大的石质监牢。
“现在去哪?”书记官一脸怪异,目光左右飘忽,甚至紧紧的捂住了自己的钱袋。
基尔嗤笑一声:“别管你那东西了。现在,嗯,还得再去找人确认一下。确认这个信息可靠不可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