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醉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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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饭在偏厅。

    依旧靠着莲池,四面开着窗户,凉爽干净,因为只有他和安月华两个人吃饭,晚饭就稍微简单了点,桌上四道菜,他夹了一块凤梨虾球到对方碗里:“吃饭吧。”

    木云乔确实有些饿了,他默不作声地将安月华不爱吃的苦瓜镶肉拨到自己碗里,忽然听到安月华问:“云乔,今天你好像有什么心事?”

    他淡然道:“没有。”

    “是莲庄有什么事么?”

    木云乔继续吃饭:“别多想。不是。”

    安月华不再话,只是看着他,木云乔又为她夹了一筷子菜:“别多想。没事。”

    木云乔让安月华别多想,但是他在吃饭的时候却一直在想。

    他记性清楚的很,他与那个姑娘遇到云雾阵的地方,距离临安千里之遥,如何可以穿过一道雾气就轻易到了临安?

    分明是当时企图杀死姑娘的妖怪所为。

    世上人间百态,妖魔千种,不乏就连山海经中都不曾有过记述的妖怪。

    他记得在师门之时曾经阅过东瀛的百鬼夜行,之中记载过类似的妖怪,称为‘猥裸’,生于山中,可以出所遇之人的名姓、来历等。但是既然是东瀛的妖怪,如何会在中原碰到?而且并没有听猥裸会造出所遇之人都分辨不出真假的幻境。

    大大不通。

    稍微有些沉闷的一顿晚饭吃完之后,天色已经黑了下来,随着一轮弯月慢慢升了起,四周的景致也渐渐静谧下来。

    ——再是寻常不过的夜晚。

    窗外有风吹来,书房的烛影只晃了一下便熄灭了,而那一轮本来还算明亮的弯月此时却躲进了云层中。

    木云乔此时,反而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一天时间过得太快,似乎只是愣了个神的功夫,夜晚就来到了。

    若是在平时,他在做什么呢?想必是趁着夜色赶路。

    路上静悄悄的,纺织娘在路边的草丛里静静地唱着歌,偶尔有被自己脚步声惊扰的细长的动物刺溜一下从身边的草中窜过。晚上走的路,通常都比白天快得多,若不是这次那个丫头大喇喇闯进人家的禁地,他也不必插去管这个闲事,他眼下也该一顿好眠,天明就能赶到下一个镇子。

    ()(e)  木云乔揉了揉太阳穴——自从碰到那个丫头,自己的一切似乎都不在计划中了。

    总有什么意外打破自己的计划。

    他换下了一身轻薄的便服,坐在窗前发呆。梨花木雕的窗台,精致地雕着莲花的纹路。赏青阁的周围,除了莲花,很少有别的花朵。而现在不知道为什么,他反而很是想念在罗马镇时候的情景。

    他当时满怀心事,面前的酒盏、不远处的红花、背后的风景,都不能引起他的注意。仿佛世上所有的事情,他都可以撇得一干二净。

    但是现在,他居然可以很清楚的记起那碗鸡蛋酒的气味。

    如果没有记错,那个丫头很爱吃鸡蛋酒对吧?一连三天,都叫酒楼的厨子做了鸡蛋酒,顿顿都吃的干干净净。

    木云乔仔细回想了一下那个丫头的模样,似乎他从来没有认真打量过那个姑娘。只记得是个模样娇俏的姑娘,她似乎也是修仙门派的,腰间挂的寻仙铃,有很多灵符,眼神看着十分灵,只是不知道现在她好不好。既然这里并未再次遇见,想必她并没有再次被幻境困住。

    或许是跑了。

    那么也好,省的以后再给他添麻烦,不过以后,只怕再也不会有交集了。

    想到这里,木云乔觉得心里有种莫名的情绪在冲撞。那种情绪熟悉极了,似乎在很久以前,他也过这种复杂的、无论如何掩饰都压抑不住的情绪。

    他似乎再一次地,被抛弃了。

    云朵朵把自己藏在一面墙的后面,只探出一个脑袋,一脸警惕地看着几步远之外站着的安月华。

    “你不是安姑娘。”她皱皱眉头,下了一个虽然声但是却很肯定的论断。

    虽然眼前这个碧色罗衣的美人长得和安月华一模一样的脸,打扮地比她见到的安月华更加得体,不管是耳边坠的珍珠还是腕上的翠环,都跟想象中的贵夫人毫不逊色。

    但是她就是不是安月华。

    本着先入为主的观点,云朵朵心中的安月华是娇娇弱弱、温和柔美、爱哭的,就连那次出人意料的大胆都带着怯弱的羞涩。

    ()(e)  根本不是现在姿容端华的样子。

    “哦?”

    “安月华”笑了起来,她笑起来的样子十分得体,嘴角也划了正好可以称为端庄美丽的弧度。

    “那么,我不是安月华,那么我是谁呢?”

    “妖怪!”云朵朵此刻的样子,像极了警觉的兔子,“木云乔是不是被你吃了?”

    安月华掩嘴轻笑:“这丫头得真好笑,我怎么会吃了自己的夫君呢。”

    见云朵朵根本不买账,又好心道:“姑娘可心了,你要是不心过了这道门,可就进了木云乔的南柯梦中了。到时候你可以看见别人,但是别人却看不到你”

    安月华露出了一个人畜无害的良善笑容:“那你,你不就成了所谓的孤魂野鬼?”

    云朵朵吃惊,然后:“你刚才可是没有否认自己是个妖怪。”

    安月华难得失去了表情管理,露出了一个可以算得上是吃瘪的表情。

    她气势汹汹:“要你管!”

    还没等云朵朵反应过来,安月华已经又恢复成了那个端庄的贵妇人:“他的执念如此强大,强大到一花一草都如此清楚,可见他对现实是多么不满和无奈。若是如此,我给了他这么好的一个梦,那么,他难道不应该感谢我?”

    “你我不是安月华,可是那个安月华被他推开的时候除了哭哭啼啼还会什么?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为什么当时不上去抱住死活不让他走,已经失去过一次的东西再次见到不是应该紧紧抓住到死也不放么?”

    “我不会像那个安月华一样,除了哭什么都不会。我足够勇敢,足够执着,我才是木云乔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