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 无鱼”
现在伊莱觉得,自己才有点可怜。
她想到了自己那一件狭的只容纳一张床一张桌子的陋室,和那一件和自己爹挤在一起吃饭的客厅,再看看这眼前的鱼儿
谁敢想啊两只指头大的鱼儿,然后游荡在老——大的一片池子里!
那个池子不光是有假山装饰,上面还飘着莲叶荷花,端的是亭亭玉立仙气飘飘。
一瞬间,伊莱都想自己当一条鱼了。
现在问阎王爷投胎变成鱼还有会吗?
当然这种蠢问题伊莱并没有问出口,只是脖子扭的僵硬,舌头也是木的,以至于出来的话磕磕巴巴:“你,你怎么弄出来这些东西的?”
对此木云乔回答的十分从容自然随意:“哦,就这样弄了一下。”
他着,比划了一下是如何弄的,比如,他捡起来一块石子,然后磊在了另外一个石子的上面。
就“这样”?
伊莱傻眼。
她一度以为是木云乔把这屋子的墙壁给敲掉了,然后开垦了一片园子,虽然仅仅几天时间里一个人搞出来这么大的工程简直天方夜谭,可是已经是近在咫尺的东西,总比是变戏法变出来的要有可能性吧?
伊莱抬头看了看天空,很好,万里无云碧蓝如洗。
她又扭头看了看身后,很好,石头做的门,若是寻常见了只觉得寒酸,可是若是搬出来这亭台楼阁假山垂柳,这石门顿时变得古朴,典雅,十分有内涵。
可见审美这种东西,土气贫穷距离返璞归真只一钱之隔。
木云乔半天没等到伊莱的回答,还以为伊莱对他的审美有什么想法,刚刚想再问一句,就见伊莱扭头就往外跑,速度快的好像脚后跟有蛇在追。
然后木云乔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又跑了回来,速度快的好像背后有狗在追。
伊莱跑的气喘吁吁,脸色发白,她再度颤抖到舌头打结:“这,这不是后墙!这,这在一个房子里!”
()(e) 她刚刚绕着这个房子前后左右转了一圈儿,发现这屋子外观并没有任何的改动,就连当初盖这屋子的时候随拿来糊墙的蛤蜊壳都依然留在那里,外墙也没有任何被砸的痕迹,但是按照伊莱的走动距离来,木云乔屋子后面用来养鱼而建造的园林起码有这件屋子的六倍之多!
她一定是疯掉了,要么就是自己今天发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果子,要么就是木云乔给她泡的茶有问题,她和木云乔都发疯,一个以为自己有个很大的园子还养了两条鱼,一个以为对方有很大的园子还养了两条鱼
可是可是
木云乔还没来得及给她泡茶啊!
冷静!冷静!你是这岛上最睿智的人,是大夫,你得冷静,海啸来了也得冷静从容。
于是伊莱狠狠给自己甩了一个嘴巴,然后盯着半张红彤彤的脸再度推开房门。
然后她再度傻眼。
就连木云乔的关怀“你为什么自己甩自己巴掌”这个问题,她都不觉得尴尬。
伊莱终于鼓足勇气,问他:“你,你是神仙?”
凡人是做不成这种事情的,哪怕是变戏法,也变不出这样逼真的幻境,伊莱颤巍巍的拿起刚刚木云乔捏过的那个石子,很用力的捏,捏到指头发疼,皮肉泛白,她才确定,这里的石头是真的,并非幻觉。
当然,有可能只有这个石头是真的呢,于是她再度出,扯了身边一朵盆栽上的石榴,石榴结果,很的一颗,刚刚拿近,就闻到一股极酸的味道,她还没咬,唇齿间就漫出一股酸水,她犹豫一瞬,张嘴咬了下去,立刻皱眉:“撕——好酸!”
石榴是真的,按照节气和生长来算的酸甜度,石头是真的,按照石头的硬度,水也是真的,波动之下除了波光粼粼涟漪阵阵之外,连带着水池中的荷花都跟着摇曳,两只鱼儿似如受惊一般,飞快的摆尾,躲进了一片荷叶之下,很快,水池又再度恢复平静。
虽然眼前画面平静了,可是伊莱的心却再也平静不下来。
因为木云乔的回答:“我刚刚上岛的时候,你们岛上的人不就已经认定我是个神仙?”
()(e) 他着,还指了指一个方向:“从神仙岛上来的。连我的出处都了清楚。我可没反驳。”
但是伊莱却反驳了:“没有什么神仙岛!这片海域,只有我们这个岛屿!”
她很急切,同时极力地对木云乔证明自己并不是所言非虚:“我们这些岛上的渔民世世代代都出海,走的地方很远很长,从未见到别的岛屿!——我们,是这人间唯一的幸存者!只剩下这个岛没有被淹没了!只有这个岛!”
木云乔面色有些吗茫然,似乎对于伊莱的肯定语句表示想要相信,可是又有一些问题叫他不敢相信:“可是若是如此,那我如何来的?”
“你是神仙啊,”伊莱十分急切的,“神仙并不在人间之列!”
木云乔笑起来:“你现在倒是承认我是神仙那,你来猜一猜,我来到这里的原因是什么?”
这下换做伊莱茫然,她摇头,同时坚定道:“我不管你是不是神仙,但是只要你来到这个岛上,你就应该住下,然后找一件事情做这个岛上,一定还有没做的事情我去翻找一下”
她着,跌跌撞撞的就要往外走。
刚刚转身走了一步,就听到身后木云乔的声音:“伊莱姑娘,你要明白,人间有一句话,叫做水清则无鱼,而人间呢,是没有至纯至清的水的。”
伊莱生生站住,没回头:“你要什么?这做什么?”
“海里的鱼,无论本身多么渺,无论大海多么的广大,总能够遇到别的鱼,而倘若有两条鱼生活在水中,穷尽一生都遇不到别的鱼,你觉得,这代表了什么呢?”
木云乔声音一如往常那样淡然,仿佛在一个无关紧要的话题,他今天话挺多的,但是伊莱头一回觉得,自己不想听,她快要变成一个暴躁的听众了。
她没有喝到一杯茶,却被迫听了一耳朵不想听的东西。
她很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