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章 老胡子和小哨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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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水不停,从马场里往外看,整个世界都是昏沉沉的。

    陈景打了碗热汤,和邢九坐在长凳上,两人龇一口喝一口。

    “东家,这要泡发霉了。先前在平安镇的铺子里,下雨的时候,旁边有春楼还能听听曲儿。我的意思是,我原本是不想听的,但她们偏要唱,刚好传到了爷的耳里——”

    邢九停了声音,他发现自个的东家,已经搁下了碗,站了起来。等继续抬了目光,邢九再往前一看,整个人脸色惊愕,提了刀便冲上去。

    “九,慢些。”

    陈景皱眉抬头。在他的面前,四五个披着蓑衣的人影,骑在马上,正勒住了缰绳,停在马场门前的檐头下。

    胯下浑身湿漉的劣马,不时吐着鼻气,疯狂甩着马鬃。

    为首的蓑衣人,喉头发出笑声,缓缓解了蓑笠,一张满是横肉的粗脸上,有两道蔓延的长疤,眼眸子藏着刀,正凌厉地看着陈景的方向。

    邢九打了一声哨子。

    不多时,胡东胡西,以及李恒周勇,都提刀跑了过来。

    “远客可是避雨?”陈景抱了抱拳。

    “不是。”

    “要打马场?”

    “照顾好我儿邢秋!”邢九“锵”的一声抽刀,挡在陈景身前。余下的马场四汉,也跟着拔刀出鞘。

    几骑湿漉的人,顿了顿后,沉默地勒马退却。

    为首的蓑衣人眯起眼睛,“我等几人,是芝州竿子镇的武行,雨水泼人,想入马场避个雨。”

    “外头有棚子。”

    “身子发冻,东家给口热汤。”

    “熄灶了。”陈景面无表情,抬腿将长凳踢翻,搁在长凳上的热汤,一下子打烂在地。

    只凭着直觉,他便能断定,这几骑蓑衣汉,吃得是舔血的刀口饭。但和武行马帮这类人不同,身子上的血腥气,浓郁难消。

    极有可能是匪类。不得,还是趁着雨水下山,来踩盘子的山匪。

    见着陈景的动作,为首的蓑衣人皱了皱眉,又突然伸直了头,目光往马场里打量。

    ()(e)  陈景垂,按住腰下的短剑。在他的左右,邢九几人,也横着刀,慢慢走到一起。

    “扯。”为首蓑衣人哑着声音,打了声哨子,带着几骑人,迅速策马回奔,消失在雨水中。

    陈景沉下眉头,慢慢松开按剑的。

    “东家,这几位是老胡子。”邢九凝声开口。

    老胡子,即是老匪。邢九是夏州武行的教头,也时常接镖走江湖,一双招子很亮。

    但让陈景担心的是,真是老胡子的话,动了他们,马场很有可能会被惦记。古人言,“不怕贼光顾,就怕贼惦记”,不是没有道理的。

    “东家,会不会是驼儿山那边的?”胡东也收了刀,语气还有些惊魂未定。

    “我也担心。”陈景老实开口。想了想后,还是打算出去一趟。

    他转过身,发现宋钰和两个胡家妯娌,不知什么时候,里各抓了一副木弓,担心地张望着。

    “没事情,过路避雨的。”陈景堆出笑容。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确定几个老胡子,不会杀回马枪后,陈景才带着邢九,准备出马场一趟。

    “宋钰,烧的可是肉汤?”

    “陈景,都按着你的,烧的炖肉汤,还加了暖身的姜子。”

    陈景点了点头,心底一阵肉痛。这些烧肉,都是入村买的,价格可不便宜。

    “胡东,等会关好大门。”

    等胡东点了头,陈景才让邢九套了车,将几个装汤的大瓦罐,搬到马车上,用幔布遮住。

    直到现在,邢九还有些发懵,没明白自个东家,现在是几个意思?

    “去山脚下的营军哨卡。”陈景坐入马车,眉头皱的很深。

    人物的气势,每一步都如履薄冰。他不得不想尽办法,先借势稳住脚跟。

    马场离着驼儿山,并不算多远,再加上一直在走官路,并未遇到先前的几个老胡子。

    “东家,到了。”

    陈景掀开车帘,酝酿了一下,才举起油纸伞,稳稳下了马车。在早些时候,他知道塘村不远有个哨卡,便动了结交的心思。

    ()(e)  “且住!”

    还没等陈景站稳,远远的,便听见了一声呵斥。陈景停下脚步,转过头,堆起满脸的笑容。

    一队雨中巡逻的营军,急急踏了过来。营军最前,为首一个都尉模样的人,皱着眉,站到了陈景面前。

    “生陈景,拜见将军。早听驼儿山下,有一支我大冉的精锐之军,今日一见,果然威风如斯。先前离着远了些,又有雨幕扑眼,我陈景还以为,是天上的天兵天将下凡了。”

    “你这书生,话好有意思。”都尉露出笑容,挥了挥,让后头的营军卸了操刀的动作。

    “若不是诸位将军,挡住驼儿山的匪盗,何来附近十九村的安稳。我陈景要有半句虚言,定叫天打雷劈——”

    轰隆隆。

    天上惊雷,很不给面子地响了起来。

    场面气氛有些不对,邢九已经爬回座驾,准备要摸刀了。

    “瞧瞧,都瞧瞧,便是在雨天,我陈景也敢直言不讳。就算当着雷公的面,实话又有何惧呢。”陈景面不改色。

    这一次,不仅是都尉,巡逻的十几个营军,都露出快活的笑容。

    “好,好好!”都尉走了过来,拍了拍陈景的肩膀。

    陈景不动声色的,迅速将一锭银子,递到了都尉里。都尉先是一怔,随后也不动声色的,借着一个抹雨水的动作,将银子滑入袍甲里。

    “陈先生,可是遇着了难事。”都尉咳了声,语气关心。

    “是这样。我先前在塘村那边,置办了一个马场,卖些劣马驮马度日。但在今日之时,我好像遇着了山上的老胡子。”

    “驼儿山上的老匪?”

    “应当是了。约莫要踩盘子,我担心误了匪情,才想着快马来通知将军。哦对了,来的时候,又见着雨水湿凉,让庄人煮了些热汤,一并送了过来。诸位将军保家卫国,我陈景虽是个马场掌柜,但也知犒劳三军,方能士气如虹。”

    “陈先生大义啊!”都尉在雨水中,仰着头嚎了一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