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章 老花娘的福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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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子初建,已经有了一番景象。特别是两口砖窑,搭建得有模有样。

    趁着天晴,陈景组织了六七个妇人,开始在溪河附近的湿地,挖泥制成砖坯,只等砖坯晒得干燥一些,便放入砖窑里烧制。

    或许在庄人看来,离着登丰城这般近,却还要大费周章地建庄围庄,无疑是多此一举。但陈景明白,不管是叛军,还是现在的局势,谨慎一点总没有错。

    想了想,陈景又开口。

    “赵三哥,得了空,教庄子的人练一下射箭。”

    “得嘞,东家!”

    只可惜大冉禁弩,要不然,想办法捣鼓二三十把弩弓,哪怕是妇人,练个几日时间,都能具备杀伤力。

    蒲月,也称五月,才上旬的时节,头顶上的日头,已经变得燥热无比。嘈杂的蝉鸣,比青楼里色衰娘子的曲儿,更加难以入耳。

    两个砖窑里,炭火还在持续。按着陈景的估计,到时候这两窑砖出来,至少能围半个庄子了。

    溪河边上的湿泥,刚好挖了一角,被邢秋几个庄里娃儿,用芭蕉叶垫了放衣服零食,再赤着身子“噗通”跳入河里。

    当然,望子成龙的邢九,很多次把孩子衣服偷了,每到黄昏,几个娃儿总会用兜着屁股前后,哭咧咧地跑回庄子。

    陈景坐在马厩边上,想了想,打算进城一轮。庄子里的事情,已经有条不絮地发展。他要考虑跑马帮的贩货,以及收集南方六州最近的信息。

    “东家,你瞧谁来了!”没等陈景起身,邢九已经跑了过来,怀里还抱着几件孩童的短卦。

    陈景抬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林逍已经骑马来到了庄前。

    “林逍见过二爷。”

    二爷这名字挺上道。

    “无需多礼,入庄子喝碗茶汤。”

    林逍急忙下马,将一封不具署名的信卷,递到了陈景里。随后跟在邢九后面,两人互相骂咧了几句,走入了庄子里。

    陈景重新坐下,慢慢打开了信卷。里头的内容不多,林汤那边,按着他的建议,列举了桃威县一带,最为重要的五件事情。

    其中四件,并不算什么大事,没有什么名声可捞。唯有最后一件,让陈景皱起了眉头。

    ()(e)  吾弟,县外流民已逾两千人,府台有令,只搭粥棚接济三日,即驱回南方。

    “该死的。”

    陈景咬了咬牙,他几乎猜得出来,所谓的府台有令,不过是那些世家门阀,担心越来越多的南方流民,继续往上跑,造成诸多负面影响。

    林汤的桃威县,属淮州的五湖郡管辖,府台,即是五湖郡的郡守。

    再者,这蛮山四个营的叛军,原本就是守旧派示威的。

    局势多变,陈景揉着额头,想了很久,才取来纸笔,认真给林汤回了一封信。信里的措施,不得,能有一石二鸟之用。

    “二爷,我这就回了。”林逍喝完茶汤,不忘抹上两把嘴巴。

    “林逍,这段时日流民越来越多,一路上心些。”

    “二爷放心。”

    陈景看着里的信卷,沉思了好一会,才慢慢撕碎,走过去丢入了灶火中。

    登丰城,一如既往地富庶。作为南面六州最大的巨城,确有睥睨天下的资本。据,朝堂上的陛下,担心狄国势大,甚至有过迁都登丰城的打算。但这种朝议,很快便被一群老狐狸否决了。

    带着邢九,入城之后,陈景一直在长街上徘徊,认真询问着茶砖和瓷器的价钱。

    只可惜,比起平安镇来,隐约有店大欺客的嫌疑,涨了二三成的银子。好在两人放弃了富庶长街,转向巷子店,好不容易才寻到几家杂铺,价格公道,索性定了三百余的茶砖。

    “东家,现在去哪?”

    “去杀羊巷。”

    捧着一些斋食,陈景往杀羊巷走去。如他所料,圆生还是一副老模样,坐在了庙前,认真地敲着木鱼。

    陈景放下了斋食。

    “陈景施主。”圆生停下动作,声音温和。

    陈景双合十,冲着圆生点头。有时候,结个善缘就是这么简单。

    “陈景施主,还请留步。”

    准备离开的陈景,脸色一时错愕。圆生这模样,似是有所求。

    “大师可是有事情?”

    “可否帮我一事?”

    “大师请。”

    圆生平静开口,“南面长街的青楼,有个花娘身染柳病,你能否帮我,将她送出来,送到鱼皮巷的第三户人家。”

    ()(e)  “她病得奄奄一息。若她一死,尸体便会被青楼的人立即焚烧。”圆生眉眼低垂,“她有个儿,正值少年,在城中书院苦读。”

    陈景怔了怔,一个青楼花娘,赚花酒银子养儿读书?按着正常的道理,一个花娘之子,该心生自卑,从而堕落,成为城里的棍夫无赖。

    但那位花娘之子,反而是选了另一条路。

    “她是个心善的人,这间庙的楣头,便是她赠的。她已经种下了福田。但贫僧——”

    圆生垂头,叹息地看着自己的双。

    “苦思良久,还是不敢踏出去,破戒入烟花地。”

    “大师,我明白了。”陈景开口,“这事儿,我替大师来做。”

    “陈景施主,你身上又生了法喜。”圆生颤抖闭目。

    出了杀羊巷,陈景走到了城南大街的青楼。旁边的邢九,脸色忽然涨红,扭捏地劝着陈景,着什么“进青楼会遭人笑话”,“习武之人不近女色”。

    “九,你真不想进的话,便在外面等我。”

    “那不行,我要保护东家,舍命陪君子。”

    “真是委屈你了,九。”

    不清为什么,但在陈景的心里,总是愿意帮助那位圆生,或许这世道里,真有福田善缘之。

    只花了一钱银子,在老鸨的讥笑中,陈景走入了青楼后的柴房。

    他推开柴门。

    便如圆生所,一个奄奄一息的花娘,正用脏被遮着身子,看见有人进来,在榻上转过了头,堆起一脸病态的妩媚。

    陈景还没话。

    老花娘已经焦急开口。

    “只需一钱银子妾身虽染了病,但亦有其他办法让郎君快乐。”

    陈景走到床榻边,握了握老花娘的,又心放入被子里。他向来不是个多情的人,但圆生教他,这世道里,至少要有一些力所能及的善良。

    “握了你的,就当我陈景吃了你豆腐,我等会帮你赎身,便算相抵了。圆生大师,你的这一生已经种下了福田,来世必得好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