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章 中原王朝,如何能缺了血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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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

    骠骑将军府里,这段时日以来,许陵君都在深思。深思着那位南方老友,对他过的话。

    “许将军,八大家来了黑翎令信。”

    黑翎令信,即是杀人之令。

    许陵君皱住眉头,许久不见的黑翎令信,却在这种风雨飘摇的关头哦,一下子出现了。

    若让他猜,八大家不管不顾要下的原因,只有一个。

    还在御道上挣扎的那位大先生,并没有放弃,在苦谏陛下,复大国之威,与狄国开战。

    “骠骑将军是杀赵副相。”

    许陵君沉默抬,接过了一枚黑翎令牌。杀了大先生,基本是要和皇帝决裂了。这京城里,能动大先生的,敢动大先生的人,想想都知道是谁。

    但大先生在劝谏开战,无疑是触了逆鳞,比起变法来,仿佛更加严重。

    “当初,骠骑将军在平安镇,只差一些便能杀死赵副相了。这一次,当能立下奇功。”

    握着黑翎令牌许陵君久久不语。

    在上次,他是因为守旧派的利益。大先生回京变法,于他们这些人而言,是天怒人愤的事情。但这一次,是为了劝谏陛下开战。

    许陵君的脸庞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他厌恶一个损害世家利益的大先生,但并非是,也会厌恶一个敢与狄国开战的朝堂副相。

    虽然是天下最勇猛的世家子,但不管如何,他亦是南征北战的中原将军。更何况,在南方的时候,他有一个老友,对他了很多不一样的话。那些话,使他的眼光,放在了更远的地方。

    “从南方回来,我便病了一场,动不了刀。”许陵君拿起黑翎令牌,重新放在了桌子上。

    “京城世家子何止三千,不若你再请另一个人。”

    来送黑翎令的世家信使,怔了怔后,还想着再动嘴,但看见许陵君的模样,犹豫了会,急忙抱拳离开。

    天下最猛的世家子,一人退百甲的无双之勇,可不是夸谈。

    待信使离开,许陵君才抬起了头,目光看向了北方。和那些窝在娘子花床上的世家子不同,他打过很多仗,见过很多血,连他天下六绝的诨号,许五樽,五个酒樽,都是他南征北战,杀死敌人用头盖骨做成的。

    ()(e)  “袁老四,你在京城的吧?这一次,老子暂时不动刀,便看你的本事了!”

    京城皇宫,午门之外的长道。

    乍暖还寒的天时,袁四桥并没有易装,穿着长袍,抱着剑,沉默地立在一角屋檐之上。

    时局多变,不仅是变法的事宜,到了现在,自家的大先生,还需劝谏陛下立定决心,与狄人开战。

    王朝里,单单是京邑的六州,已经有了三场起义,声势浩大。隐隐要成为,这三百余年大冉王朝的催命符。

    锵。

    袁四桥面无表情,拔剑出鞘,将隐在人群中的一个刺客,刺死在当场。

    杀完人,并没有回剑,重新掠上瓦顶之后,袁四桥垂目相看,那剑刃上的血,沿途滴在了霜雪地上。

    巡逻的营军,不知去了何处。大先生在一群护卫的簇拥下,只走过了两条巷子,便有几十余的黑衣刺客,呼啸着杀了出来。

    “保护大先生——”

    四周围间,护卫与刺客杀成了一团,甚至有许多的百姓,都拿着镰刀剁刀,跟着参与进来,护在大先生周围。

    京城的天空,一下子变得昏暗不堪。

    “陛下,赵副相在宫外求见。”

    皇宫的御书房里,一个脸庞白净的青年,披着龙袍,在听见近侍的通传后,整个人久久沉默。

    他自然知道,赵副相入宫所为何事。但北面狄国,势大无比,又有天下骑兵精锐如何能轻易开战。

    “宣吧。”青年声音苦涩。

    “宣——”

    “副相赵生牛,入宫觐见!”

    御书房外,长长的御道上,大先生并没有逾越,在近了宫殿之后,独自一人撑着弱躯,往御书房的方向,稳稳走去。

    他走得很慢,有风吹来,便会咳嗽几声。但挺立的脊梁,没有半分软绵,如同赴死一战的悍卒,有着不清的血性。

    时值黄昏,御道的两边,已经悬起了精致的灯笼,将这袭孤独的人影不断拉伸,仿佛成了巨人一般。

    直走到御书房,大先生理了理身上袍子,才认真踏了进去。

    “赵生牛参见陛下。”

    ()(e)  “老师无需多礼,请入座吧。”

    不多时,便有近侍太监,给两人斟了茶。

    “我自知老师的意思但老师当明白,以我大冉现在的局势,根本没法子和狄国开战。或许,示弱个两三年,等我大冉变法成功,国富民强了,才有和狄国一决死战的底气。”

    顿了顿,青年皇帝声音发颤,“老师莫忘了,我当初是作为质子,在狄国逗留了四年时间。我更知道,那些茹毛饮血的狄人,是何等的残忍。”

    似是不忍再回想往事,皇帝着,当着大先生的面,一阵啜泣起来。

    “若非是皇兄暴毙,我一个质子身份的人,如何会成为太子。老师欲与狄国开战可曾想过,到时候整个中原,将生灵涂炭,国不复国。”

    大先生似是听得入迷,久久抬头,却了一句让皇帝脸色震惊的话。

    “陛下,狄国逗留在中原的使臣,我已经派人杀了。”

    “什么!”皇帝惊得起身,又颤着身子,狂怒地将面前茶水拨到地上。

    “老师为何如此,使臣一死,狄国可是要开战的!”

    “正合我意。”大先生声音不紧不慢,从怀里摸出一瓷瓶的鸠毒,倒入自家的茶盏里。

    “不仅是合我意,更是合了中原百战之士的意,合了那些翘首以盼百姓的意。”

    “陛下惧狄,并非是什么可笑的事情,我赵生牛也惧,市井里的百姓也惧,行伍里的将士也会惧。这近百年的时间,狄国崛起,我大冉从未胜过一场。但陛下当知,此时已经到了危急存亡的时刻,要安抚起义军,安抚千千万万的百姓,唯有将那杆矛头,指去狄国,号称整个中原,共赴国难。”

    “老师,若不胜呢”

    “敢开战,陛下就已经是胜了一场。”

    大先生捧起茶盏,“若陛下执意不开战,那么,便恭请提我赵生牛的头颅,派人去狄国请罪。吾赵生牛,愿饮鸠毒。”

    “大冉变法,如何能缺老师。”

    “中原王朝,又如何能缺了血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