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布兰
第五章布兰
结束一天的课程后,鲁温学士宣布他可以自由活动了。他终于从各大家族的纹章、族语、文化习俗、历史渊源中解脱出来。学士总,年纪的时候接触的知识印象最深,但他实在厌烦这些纯粹记忆的东西。
坐在床上,他看到阳光从窗户外射入,灰尘在光里飞扬。他顺着阳光照射的角度往外看,竟有些黑暗,他伸遮挡了一下,蓝色的天空和低矮的白云从指缝中露出。阳光十分和煦,照在皮肤上感觉暖洋洋的。这种天气最适合爬墙了,天气爽朗,即使从城墙角爬到最高的塔楼,也不会冒汗,双脚可以分辨每一块石砖是否留有太阳的温度。
现在不行了。
经过治疗和难闻的泡浴,他可以独立下床行走,可双腿不像以前一样听话,像是两条陌生的腿,美伊,现在最好像刚婴儿一样,重新学习如何爬,通过爬来锻炼身体的协调性,可他总觉得这个年龄还要趴在地上或床上爬太丢脸了,就连瑞肯现在也不爬了。其实,他也曾尝试过,可毛毛狗和夏天也跟着他有样学样,让他倍感耻辱。
我什么时候才能重新学会走路呢?学士孩子从出生起到学会走路要三到四年呢,真的好长啊!
实际上,他已按照美伊的,时刻锻炼了。自他能够站立时起,他就不愿意被任何人搀扶,宁肯花上比以往多上无数倍的时间。美伊告诉他,只要多多锻炼就一定可以完全恢复,有她的帮助就会更快。布兰无条件相信她。她曾他会三天内重新站起,他果然就能在第三天挣脱下地。
美伊现在仍要每日为他梳理筋骨,他知道这已经占用太多美伊的时间,可是,这个工作完全无人可以替代,而他也想尽可能早点恢复,可这实在太让他伤心啦,美伊几乎都已经是一个领主了,却需要连带着她的一众卫士士兵滞留临冬城,只为他一个孩子服务。
他努力下床,旁边的茉莉姐轻巧走到他身边,为他披上了斗篷,系好了绳带。他无言表示感激。他就这么一步步一步步往前走,他想到神木林为他父亲祈祷,为两个在外的姐姐祈祷,为随着父亲南下的乔里、胖汤姆、修女和其他随从人员祈祷。他知道,父亲艾德史塔克是不会叛国的,布兰和所有他在临冬城的亲人一个看法。他们不都,艾德史塔克和劳勃拜拉席恩亲如兄弟么?罗柏的名字还是按照国王来取的呢!
现如今整个临冬城都开始紧张起来,他能够感觉到,只是从没有人跟他提,他向鲁温学士询问,学士只是回复,不会有事。
真的不会有事么?罗柏已在和母亲、席恩、罗德利克还有美伊一起商讨战事了。他感觉自己都能听到最近一直呱呱乱叫的信鸦,它们都带着飞向各个城堡的信吧?
罗柏要召集父亲的封臣南下与狮子打仗了。他觉得十分内疚,他一个瘸子什么也做不了。
要是我没受伤,或者要是我直接摔死了,美伊就能跟着父亲一起去君临,要是这样,无论出什么事,他们都会平安回到北境。她不仅是个传奇战士,还是一个有魔法的骑士,她有几十艘大海船停泊在各个港口,如果她在父亲身边,一定能够帮到忙,可她却因为我困在临冬城,也把父亲、姐姐、乔里他们困在了君临。
想到这,布兰觉得自己快要哭了。
他的冰原狼夏天感受到了他的情绪,在旁舔了舔他拄着拐杖的。
拐杖是鲁温师傅按照他的身高为他制作的。当母亲得知他不肯爬,执意要站着练习行走后,担心他摔跤请鲁温学士帮忙制作的。拐杖让他看起来像鲁温学士那么老了吧?
拐杖确实让他少跌倒很多了。要是学会了走路,也离不开拐杖怎么办?他们会给我起外号叫“老爷爷”布兰登么?这可太难听了。
向神木林的路让他痛苦,更让他痛苦的是,阿多和茉莉在一旁或等待着或观察他如何一步一步往前,这简直让他看起来就是个残废。
“阿多,抱我去神木林吧!”他放弃了,他只想快速到神木林为他的父亲祈祷。
阿多嘿嘿笑着,按照他的要求把他抱了起来,可是他觉得姿势一定难看极了,而且他这样也觉得很不舒服,还要忍受阿多身上的臭气。
进入神木林后,他发现,美伊已经站在心树的面前,而且她的还触碰着心树的那只眼睛。她看起来那么平静和忧愁,布兰从没见过她这样,她也几乎没瞧见他们进来。
阿多自觉停了下来。
是啊,为父亲他们祈祷的不会仅我一人,母亲、罗柏和美伊都一样。
“放我下来。”他对阿多。
“布兰。”美伊注意到他了。
布兰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个姐姐,她实际也只比布兰大几岁而已,但是感觉上,这个姐姐比他大了太多,以至于他觉得眼前这个姐姐实际是母亲的某个妹妹,或父亲的某个妹妹。
“美伊,我以为你在和罗柏一起。”讨论如何营救父亲的事,他一步步往前,想靠近心树。
他感觉到心树在盯着他。
“是的,布兰。你哥哥已下定决心召集父亲的封臣南下。而我的意见与他们有太多不同,所以我只好到这里来陪心树聊聊天吧。”
布兰又瞧了瞧心树,觉得美伊在和他开玩笑。他有很多问题都想知道,但他不确定这些大人们是否愿意给他一个孩子且还是一个瘸子讲。
她对他笑了,很好看,他觉得不是嘲笑,“你也能察觉吧,心树会回应你,但,如果你缺乏敏感,它就只是一棵树。”
布兰顺着她的眼光,抬头看了看苍白的心树,心树整个树干都是苍白色,所有的叶子都红似火焰,它们随着风轻轻摇曳,发出轻轻的风铃声。他不懂她的意思。
“它回应了什么,你能听懂么?”
“它,父亲被关在幽深的地下,可以感知,却无法窥视,无法营救。它在南方的力量很弱,无法协助我,他在叹息。还有其他很多很多,但我看不见,听不到。”
布兰注视着美伊,有些脸红,在她眼眸注视下,就好像没有穿衣服般没有丝毫秘密,而她确实看过太多次没穿衣服的他了。他看到她黑色闪闪发亮的眼睛,像是一潭深井,藏着太多他不能知晓的东西。
“那我们该怎么办?”南方的心树不如北方的多,听都被安达尔人砍了。
“我们是人,不是神,很多事情,无法由神为我们代劳,我们需要依靠自己的力量、智慧去解决问题,战胜敌人,达到目标。实际,我们唯一可做的,是去做自己该做的事,并做好它。神助自助者,而厌弃自弃者。”她的眼睛更亮了,巫女不会有这么亮的眼睛。
很少有人跟他神的道理。“我听修女,神会惩罚不敬重它的人,而会奖励辛苦侍奉它的人。”
“布兰,有些人或有些生灵,他们可能掌握了强大的力量,故而妄称为神,他们要求人去尊重它,要求人去侍奉它、爱戴它,要求人去按照它的旨意去行动,人们若是不允,他就会惩罚他,对于这种神,他们实际都是邪神,是伪神,甚至更加堕落,只是暴君、独夫、情绪失控的疯子。当然啦,世上大多数普通人接触的都是那种借助神的名义,偷偷牟取私利的人。其中少数也许没有自己的私利,他们要么是狂信不可自拔的愚夫蠢妇,要么是不经事理的无知之人。”她叹了口气,望向正在望向他们的脸,“你知道么,真正的神,无悲无喜,无爱无恨,天地一切事物,在他们眼中都是草扎的狗。他们像眼前的树,像远处的山,像永恒挂在天上的星,不会为任何人改变。你骂它,他不会回应你,你喜爱他,他也不会厚待你一分。”
布兰听不懂。“为什么真正的神无悲无喜?如果神什么都不管,我们为何要崇拜、敬慕他?”
“你知道的,布兰,想想你为何到这里?你对它有所求吧。”她盯着心树,“我曾听,在远古的时候,先民们会将敌人的内脏掏出,挂在心树上,以取悦旧神和其他神灵,还有其他各种残忍的祭祀,竭心尽力。可你知道神是怎么回应他们的么?”
布兰就觉得肚内的肠子在纠缠,“他们怎么回应的?”
“你忘了我刚刚的啦。真正的神视世间的一切都为草扎的狗,所以神不会有丝毫回应。”
“既然神不回应,为何他们还要祭祀?”
“有一些掌握了力量的生灵,为了维持存在,将自身绑定在特定形式中,一旦形式开启,他们就要活动彰显存在。好啦,你还太,这些不该和你。”
()(e) 我也听不懂啊。旧神如果不回应,明旧神才是真神么?“如果旧神也这么冷漠,它为何会告诉你父亲被关在地下的监狱?”
“心树就像天上的云,如果天上的云看起来黑压压的,那这片云是在告诉我们可能马上要下雨了。心树也像天上的星,永远处于同一个位置,而在大海上,我们可以通过观测它而了解自己所在的位置,指导我们的航向,我想鲁温师傅肯定也告诉过你。他们不为我们改变,但我们可以通过观测它、了解它获取知识,帮我们对抗一切敌人。心树和神,都是一种工具,与你所穿的衣服并无区别,只是都有不同的作用吧!”
“那该如何知道心树对我们了什么呢?”
“需要学习,布兰。就像航海士需要学会观测星象进行测绘,像主妇需要在黑云来之前收起晾晒的衣服和粮食。学习他们,了解他们,利用他们,就可以让我们在挑战来临之时更加自信,也更有把握。”
是的,需要学习,可是没有人教我。
“布兰,你也会有梦吧,我知道的,我能感觉到,我想你也能感觉到。”美伊低下头看着他,布兰觉得,那双眼睛更亮了,像是黑夜中的星,闪闪发光,几乎刺透他的感知,“这是血脉中的力量,探索它,掌握它,你自然就可以和树沟通。”
布兰和鲁温师傅过多少次梦的事啊,可学士总不以为意,他记得学士的语调和神态,“布兰,很多梦都是孩子白天任性和淘气在晚间结的果子,他们虚妄,没有意义。”
那是对孩的态度,鲁温师傅只是保持耐心,耐心下不过认为他是什么都不懂的孩罢了,布兰知道。
“我有过梦。”布兰很声,仿佛自己都不确定。
“梦里变成狼么?”美伊对他眨了眨眼。
她知道,她什么都知道。
布兰让自己沉默下来,不知道该不该告诉美伊他梦中的事情,他觉得还是逃开好,“你会用这些力量帮助罗柏把父亲救出来么?”
“我会用尽一切力量。”
“可是你,你的意见和他们,和罗柏不同。”
“我们的目标相同,只是有一些细节不一致吧!罗柏想要召集封臣南下与狮子一决雌雄,可是我觉得他们太着急了。哎,布兰,我不知道鲁温学士有没有告诉你现在的形势,实际上,如果罗柏南下的话,你就是临冬城城主,你不能只是孩子,你需要了解更多情况。也许,过些年,你就需要拿起自己的铁剑和盔甲去打真正的仗了。”她拍了一下布兰的肩膀,继续着只有大人才有资格听的话,这让布兰打起了精神,认真听讲起来。
“国王劳勃还有两个弟弟,很多传言,实际,国王最大的弟弟,史坦尼斯已经向所有领主寄送渡鸦,他声称,现在在铁王座上的王子不是先王劳勃的子女,是詹姆爵士和王后瑟曦私通产下的孽子,没有资格坐上铁王座。劳勃更一点的弟弟,也同样是这个论调,但他给自己戴上了王冠。”
从没有人告诉我这些。“可就算劳勃的孩子不能成王,那也轮不到一点的弟弟。”就像临冬城也轮不到我。
“所以,先王的儿子和他两个弟弟,一定会互相打起来,针锋相对,毫不退让。你知道血龙狂舞的历史吧,布兰?”
鲁温学士曾教导过他,他记得学习这段历史的时候,他的兴趣全在于龙,他甚至能知道所有龙的名字,活下来的和死去的。
“龙王家族的坦格利安们在韦赛里斯一世之后为了铁王座的继承权分为黑绿两党,他们发生了龙战,后来虽然和平,但坦格利安家族至此之后就没有龙了。”
“的对,严格来,战争结束后过了几年,他们的龙才彻底消失。这场战争中,势力只有两方,雷妮拉公主和王后艾莉森的儿子伊耿,到了战争后期,黑绿两党只能惨淡携,通过联姻才彻底结束纷争,坦格利安那个时候虽能维系统治,但也元气大伤。可你知道,现在统治七国的拜拉席恩家本来就是没有龙的,而他们还要分成三方斗个不停。指控如此严厉,已经无法妥协。”
“他们会一直打下去?”布兰为猜中美伊的意思而高兴。
“直到其他两方死伤殆尽。但他们任何一个想要维持这个国家完整,都需要北境,都需要史塔克,如果是两个兄弟中的一个胜出,父亲几乎会平平安安归来,如果是儿子赢得战争,只要国王不是疯子,我们露出狼牙,父亲也一样会安然返回北方。”
狼牙两个字让他笑了起来,但他没有这么乐观,但如果罗柏不南下,他会非常高兴。
“可是现在罗柏想要召集封臣南下打仗。”
“对啊,冰原狼对狮子,不知道两边会流多少血才能将另一方彻底征服。我的意见是不应过早参与战争。我们在北方静观其变就好了。”
布兰知道在体格上,冰原狼不比狮子,但他怪异地觉得,他们的冰原狼没有成年,对付不了南方的雄狮,这个想法让他害怕起来。
孤狼死,群狼生。布兰想到父亲的教导。罗柏尚未完全成年,而他另一个哥哥如今北上长城,他自己年幼且残疾,更不要瑞肯,他如今还是个孩子,他偶尔还需要让夏天制伏毛毛狗。
“那你会帮罗柏么?”布兰几乎都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他害怕听到不好的答案。
“布兰,我当然会帮助他,他也是我弟弟,我也是父亲的子女。”
布兰露出微笑,但心里流淌出一股酸涩。可你没有狼啊。
美伊没有继续往这里了,转而向他逃避的话题,“易形者是一种天赋,也是一种诱惑。狼可以做的事情,不代表人可以披着他们的皮去做,在他的皮下,你要牢记自己是个人,坚守人该有的道德和荣誉,不去贪图不属于人类的欢愉,除此以外,你大可以去探索,去学习,这也是天空中的云,是夜晚的星,你要去学习,去验证,去锻炼。”
“可是没有人教我。”
“就像孩学习走路、学习跑步一样,没有人教你,你自然就会。而这里的锻炼就像爬墙,不是所有人都会爬墙,也不是所有人爬墙都可以像你以前那样好,而你也不是天生就如此善于爬墙。”她碰到了他的脸,他感觉很不好意思,“呵呵,反正意思就是,只要你去训练去探索,你自然会成长。”
他期待成长,他想知道成长的样子。“美伊,你的梦是什么?”
“我已经不需要梦了。我可以变成天上的鹰,可以成为地上的猫。如果这个世界有龙的话,我也很想试一试。但这些你要为我保密,我听野人叫我这种人为异形者,在长城外可能代表能力,但在北境可能会被歧视。”
“嗯,我会保密。我可以随时变成狼么?”
“你可以。但是布兰,你的任务很重,既要学习鲁温师傅教你的那些,还要锻炼自己的双腿双脚,还要开发刚刚的那些能力。”
“我会努力,我很快就会走路。”
他感觉舒服多了,便不再向心树祷告,在美伊离开后,就在鱼梁木旁艰难坐下,用牵着它的根须,他想要知道树叶沙沙究竟在远方的什么故事。
他没有听清树的回应,入耳的仍是沙沙声,如风铃摇曳,他不断尝试,仍是低声耳语。
“布兰!”布兰顿时被惊醒。
罗柏来了,他睁开眼,入目的却是灰风的大狼头。它真的好大啊。
他转头望向罗柏,罗柏神色憔悴,仿佛北方的风一夜就带走了他的青涩。他已经不再像个少年了,想到这,布兰好一阵难过。
“罗柏。”布兰用支撑地面,罗柏赶紧过来扶他,可他执拗地推开了他,艰难却又固执得独立站了起来,“我自己可以站!”
“布兰,看到你重新站起来,我真是很高兴。你醒来的那天,你能下床走路的那天,我安排鲁温师傅分别向君临和长城寄送了渡鸦。他们应该都已经知道你的好消息了。你觉得还需要多久,可以完全恢复正常?琼恩回信要回来看看你呢!”罗柏和他有着同样的头发,但他的更短,也更蜷曲。
他比我坚强多了,也比我强壮,“我不知道。我一直都在锻炼。”他不知道是否该询问战争的事,但还是出了口,“我知道我们已经向父亲的封臣们放出信鸦了。我们真的要打仗了么?”罗柏南下,他就是临冬城城主,可是除了美伊告诉他的那些,他什么都不清楚。什么都不知道也能做城主么?
“是的。我准备率军南下颈泽,阻挡可能来犯北境的军队。若有必要,则继续南下,逼迫铁王座就范,让他们还回父亲。”罗柏声音坚定,仿佛他现在已经在率领大军南下了。
()(e) “美伊,我们应该在北方等待,等待拜拉席恩内讧,等到他们自己分出胜负,然后无论是谁坐上铁王座,只要北方还是史塔克的,他们就只能释放父亲。”
“布兰。我们是史塔克,是史塔克家的男人,他们当然会释放父亲,但我们史塔克家绝不会坐视自己的亲人在远方受辱、无动于衷,我们不会等待敌人的仁慈,我们凡事自己争取。另外,我们是冰原狼,我们拥有北境,我们不向他们亮出我们的獠牙和爪子,他们就会轻视我们,我们的封臣也会轻视我们。我只能如此选择,你可明白?”布兰从未见过如此肃容的罗柏,此刻他不再是兄弟,而是一个君王。
“你会带着美伊一起南下么?”
“不,她会与你一起留在临冬城。而你将是临冬城城主,她会协助你管理领地的所有事项。”
她应该随你南下。“那母亲呢?她不协助我管理领地么?”
罗柏苦笑。“不,母亲要随我一起南下,她要去鹰巢城请求谷地的援军,她是最合适的人选。另外,外公病重,她也很想回奔流城看望,我们怎么能拒绝这种请求呢?”
她应该留下来。“那瑞肯怎么办?他还这么。”他几乎大声喊出。
“由美伊和你来照顾他。”
“照顾孩子是母亲的事,不是她。她应该随你南下,你知道她的能力。你们一起也打不过她!”他大声喊出。
“布兰,不要孩子气,这是战争,不需要个人武力,另外,我们南下不需要航海,一路都是烂泥巴,她是个女士,不用勉强她做这些。”
她可以变成鹰,变成猫,她不是只会航海。布兰有些后悔承诺为美伊保守秘密。“我不需要美伊照顾!美伊也不是瑞肯的母亲!”
“布兰,是她让你重新站起来了,有她在你身边你也会早日恢复。母亲也觉得她留下来照顾你更好。你不是想早点站起来么?”
是的,我想!但他知道不该这么回答。布兰觉得刚刚大叫扯得头疼,更不知如何应对,而肚内又开始绞痛起来,他撑着拐杖,干呕起来。
“布兰,你没事吧?”罗柏已经慌忙扶助他。
“有美伊照顾我,我能有什么事。”突然的呕吐,让布兰既觉得丢脸又觉得生气,用力推开了罗柏的。“夏天,我们走!”
他心下步。一步一步。夏天只是看着他,转瞧了瞧灰风,随着他的步伐迈动了半步。他感觉更丢脸了。最终他还是让阿多将他抱出这个尴尬之地。可刚踏出神木林,他就一阵懊丧,他想要的不过是明确告诉罗柏,美伊在他身边,比在一个残废身边更有价值。但现在?他绝不愿返回继续丢脸。
他愤恨自己的迟钝,狠狠踢出一脚,力量之大,让靴子滑出,甩在了阿多脸上。
“阿多!”阿多喊。
“布兰!”
“母亲。”布兰声回应,这声音已到他自己都听不清。
今天真是讨厌啊,他想,脸红了起来。母亲站在长廊上的过桥上,可以居高临下看到周边的一切。布兰看着她端庄站在廊上,已知她在上面盯着自己很久了,刚刚这一幕绝逃不过她的眼睛。
“布兰。”凯瑟琳从顺着廊道从过桥走下,而阿多这时也放下了他。
“母亲。你要随罗柏南下么?”他希望脸不那么红了。
“布兰,这也是我要和你的事情。罗柏召集封臣准备南下,而我会比他更早出发。我要为他去鹰巢城请求援军。这个事情没有人比我更合适了,布兰,我们走后,你就是临冬城代理城主,你还是哥哥,要照顾好瑞肯。”
是的,都安排好了,我听你们的命令就好了。“我知道。”布兰没发觉自己的声音有多么冷漠,但母亲却笑了起来。
“布兰,我向你保证,你是我最爱的儿子,我和罗柏都不愿意离开临冬城,离开你和瑞肯,你知道我有多么不舍,尤其是你。”布兰感受着母亲的在自己发梢流动。
“母亲!我不需要你不舍得,我已经,我几乎几经长大了,需要你的是瑞肯,他才四岁,你们在的时候他都这么难管了,要是你们都离开,他会失控的,更不要毛毛狗,那狗,那头冰原狼已经咬伤很多人了!我的夏天控制不住它,瑞肯他需要你在他身边,不是我,不是我一个残废的哥哥!”出“残废”两个字后,他感觉自己好像哭了出来。
“不,布兰,你已经不是一个残废,你现在已经可以正常走路,虽然慢一点,但美伊已向我保证,你可以恢复正常,甚至,只要刻苦训练,仍能够做一个伟大的骑士,这不是你一直以来的梦想么?”看到他哭,她蹲下将他抱在怀里,他闻到了教堂的香烛气味。
“我知道,我相信,但你和罗柏都不该离开临冬城。”布兰感觉停不住哭泣,一方面苦恼该如何把母亲和哥哥留下来,一方面苦恼该如何停下哭腔。
“布兰,不要这么孩子气,你刚刚还自己已经长大了嘞!若是我和罗柏都留在临冬城,谁该南下呢?”凯瑟琳抚着他的栗色长发,布兰知道,这是温柔的母亲面具,面具下是绝不会更改的史塔克夫人的脸。
“美伊!美伊史塔克,我的姐姐,你们都知道她的能力,她不该留在临冬城,仅仅是给我治疗,我已经恢复了。”他感觉稍微缓解了,“她应该带着北境的大军,把父亲救出来!”布兰痛恨于被当做孩子对待,他也痛恨现在真的只是一个孩子。
“布兰,不要任性了。有她在你身边,你恢复就有保障,这是她的能力,但这个能力不代表她可以带兵打仗,更何况,她是个女人,还是个,私生女,虽然现在可以姓史塔克,北境的老爷们你知道他们的脾气,他们不会服从她。我知道你会,她是自我加冕的爱与美的王后,但比武竞技与行军打仗完全是两回事。我们绝不会放心将几万人的性命交由她来率领。”他知道母亲从不信任美伊,他觉得只有他能感觉到。
“罗柏可以命令他们听令于美伊!他有这个权力。他是临冬城城主、史塔克家族的继承人。”
“布兰,我的布兰。纵使罗柏可以命令他们听令,可是北方大军南下要会合河间地与鹰巢城的兵力,他们或许会看在你父亲艾德史塔克以及徒利家族的身份依据罗柏的命令行事,但是他们绝不可能听命于美伊。布兰,你知道军队没有一个统属会是什么后果!”凯瑟琳的声音也急切起来。
“她还是个骑士,是由劳勃国王当着几千人的面敕封的。”布兰只希望母亲能够听进去他的话。让美伊南下,让罗柏、母亲都留下。
“布兰,有很多骑士很多竞技场的英雄都死在战场上,骑士身份绝不会让她有半分优势。”布兰气恼,他觉察到母亲已经在这场辩驳中占据了上风,而她的温柔语气下也隐藏着胜利者的喜悦,他感觉更生气了。
“罗柏连骑士都不是,而且几个月前拿的还是木剑。他应该留在临冬城,而不是南下打仗。”
“布兰,罗柏是北境守护、临冬城的继承人,他绝不可藏在自己的封臣身后,他也不会让自己安全留在临冬城而让他的封臣替他去送死。要是他这样做,你父亲的封臣会轻视他,瞧他,最后也会离他而去,而这,决不能接受。”她停顿了一会,抚摸了他的头发,“他虽然剑技不如美伊,但他已在你父亲身边学习军事很久,这点要比美伊有优势,而战场上,也不会看,谁的剑技更高。作为一军统帅,若是自己拿着剑上战场挥舞,岂不是蠢材?”
“那就让美伊随罗柏一起南下。他不用为我治疗,我已经可以自己行走,他在罗柏身边比在我身边更有用。”布兰万念俱灰,大人往往自以为很宽容、开放、聪明,但布兰觉得,他们固执、呆板,听不得真正的意见。
“布兰,罗德利克要护卫我去往鹰巢城。罗柏走后,你作为临冬城代理城主,虽然有鲁温师傅辅佐,但他毕竟不通武事,大军南下后,能够承担起守卫责任的只有她了。而她留在临冬城,还要肩负起其他重责,绝非仅为你治疗。你看,我们已经将她放在非常重要的位置了。”凯瑟琳露出胜利和满足的微笑,而布兰痛恨这一点。
她以为我只是喜欢美伊,希望她被重用而已。布兰觉得自己的心随着失望不断掉落,然后碎成一片片,再没有感觉了,于是他叫阿多抱着他返回书房。
夏天也搭耸着耳朵,像是战败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