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战后的狼女

    大雨稀里哗啦，不断打击着她的外袍和披风，雨水顺着头发、脸庞流入脖颈，灌入身体，冰冷感简直让人窒息。

    天气如今已经彻底坏掉，乌云携带着带有海洋气息的狂风暴雨无情地向此地倾泻雨水，让人猝不及防。

    当他们的骑兵走出城堡时，天空的乌云已经在翻滚，当她的骑兵冲入波顿的战阵时，天地已开始变得黑暗，只有时而出现的闪电，照亮混乱的战场，而持续不绝的雷鸣回音紧紧压制着雨中吹响的任何号角。

    冰冷的雨水实实在在，洗去了魔法气息，到了最后，战马长嘶、士兵呐喊，与滚滚雷音混于一起，上演了一场天人合唱的血杀。

    雨幕浇筑之下，数尺开外，不辨敌我，她只能命令士兵不断吹响号角，收纳士兵。

    她真不知道，突如其来的大雨对她是有利还是有害。在风暴出现前，战斗已经快要分出胜负之时，她们的骑兵已经顺势进入防御不及的波顿军阵之中；然而，在他们要扩大战果，一举抓获红袍僧或者卢斯波顿以及提利尔的军官时，积蓄而出的大雨伴随着恐怖的电闪雷鸣轰然而下。

    任何进兵、追击都已经变得枉然和不可行。

    她看到骑兵在积水和泥泞的土面荒唐地落在泥地上，挣扎着却无法站起，被随即反冲结阵的敌人步兵掠杀。她真不知道，如果波顿下定决心，利用步兵决死一搏后，结果会否不同。

    她甚至也不知道战争究竟是以何种方式、又是何时悄然结束。她只看到大股骑兵将一队结成圆弧形的步兵包围在马阵之中，直到毛毛狗像是黑影一般跳入圆阵，在最后一刻摧毁留守敌兵的士气。

    战后，她尽可能骑在战马上，收纳沿途的骑兵，将他们聚拢在身边，但有更多的人始终不知去向：她见到布兰登寇吉踏着战马冲破混乱的敌阵，跟随着的班扬陶哈顺着缺口涌入，而后消失在雨水密布的黑暗中；孔奇孔顿从另一侧直直冲入中阵，左冲右突，而后消失在他身后的奔驰的骑兵中。

    她记得自己当初也是一样，带着护卫骑兵看准大旗所在的位置，奔入向她而来的骑兵之中，她斩出无数剑，砍过无数头颅，突入惊惶失措的敌军阵营之中，但她始终没有寻找到敌人的核心目标。

    当雷雨收去风暴，大雨变成淋漓的雨时，战场上残留的士兵似乎才恍然意识到，战斗已经结束，敌人已经离开。

    之后便是响彻战场的收兵号角，反反复复。

    士兵们这个时候纷纷下马，牵着自己的战马，将目光投向她。

    “殿下，您瞧，要不是大雨，波顿就只能只身逃回恐怖堡了。”席恩雪诺在雨中大笑着对她。

    “要不是大雨，河东的战斗已经能够结束了。”她可不会让他只身逃回。

    美伊淋在清冷的雨水中，眼看着混乱的战场，心知波顿最多只能带一半的士兵走下一个路程。

    “是啊，我们已经收到了学城的白乌鸦——也许南境离北境太远，乌鸦都累白了毛，这分明应该是夏天才对，哎，就是这雨太凉。”他的头发已经湿透，美伊看到他在盔甲内冻得颤抖，而他也在竭力忍耐，但即使如此也没有阻止他继续话，“那只白乌鸦好像还养在鸦笼里，好妹子，我们回去把那鸟儿烤着吃了可好？我记得子爵好像在墙壁里还藏了不少红酒，我们也去尝尝？战后来点酒肉，可不妙极？”

    ()(e)　　“你快点回去，记得烤鸟和热酒的时候，让仆人点燃所有壁炉，让厨娘烧够热水。”

    “这倒是新鲜，我还从来没有下过这样的命令。不过，城里的事交给我吧。”他没有停留，牵着身边的战马重新走入迷蒙的雨水中。

    她已向哈尔洛等人下令将伤员抬入城堡，但有多少人能够撑过这个冰冷雨夜就很难讲了。可怜的波顿俘虏们境遇只会更惨，而她只能分出极少的资源来救援他们。

    到了夜晚，整个城堡都是惨叫声，铁匠不断将烧红的烙铁塞向倒霉士兵的一块块伤口，而美伊根本找不到干净、干燥的布来为他们包扎伤口。

    城堡的大厅也已经挤满吵闹的士兵，好在壁炉的火焰确实点起了大火，大厅内简直像个火炉，闷热的状况简直会让你感觉回到夏天。

    士兵们在这里脱光了衣服，在各个壁炉间晾起了湿掉的内袍和披风，在壁炉火焰的蒸烤下，蒸腾的水汽和特殊的汗臭味会让你以为这里是君临的下等妓院。

    在进大厅前，美伊便亲自为自己的士兵进行编组，除了为伤员专门辟出的区域，剩余的位置则轮流由各组士兵进入，为其留出时间烤干身上的衣物，而时间一到，她则毫不留情，将他们赶出，让他们在城堡内已经积水的校场搭起帐篷想法子过夜。

    征召而来的仆人分散大厅四处，不断拿着抹布和水桶，擦拭大厅的脏污地面，用微不足道的力量对抗着不断被污染的环境。

    除了这些工作外，美伊则尽可能催促厨师供应热气腾腾的面包。

    不愉快的事情就是这个时候发生。

    当胖乎乎的厨子接连供应烤糊了的面包时，美伊则命令士兵将厨师拖进了大厅进行审问。在众多裸着的士兵注视下，美伊按照军法赏了他足够的鞭子。但似乎吵醒他睡觉让他保持了北方人的硬气，在吃完鞭子后，他竟不知好歹地对她骂出“杂种”。于是，他的新主子席恩雪诺当着所有人的面将他勒死，扔到了夜雨不断的庭院中。

    美伊不知道这样做是否合适，反正在此之后，面包不仅出得更快，而且更香。里面掺入了马肉，这让最先进入大厅的士兵们愤愤不平。

    雨停前的每个夜晚都是死亡之夜，不断有士兵在高烧中死去，而后被移入专门搭建的停尸棚。她最后也没有去看一眼。

    雨停之后第三日，葛洛佛伯爵带着近两千的步兵抵达城下。

    美伊这个时候终于宣布离开山阳城，带着浩浩荡荡的军队开始向风雪厅进发。

    如果他们能够顺利拿下风雪厅，那么恐怖堡便将在西线彻底向她敞开。

    “霍伍德堡现在如何了？”

    “只能毫无变化。希望波顿从城里带走的补给足够多，否则只能饿死他们才能拿下城堡，但按照现在的情况看，距离达成目标还太过遥远。威曼曼德勒已经再次募集士兵进行围困了。”

    “守城之人是谁？”

    “汉克斯雷蒙爵士。他老爹曾是波顿家族卫队长，我已经尝试劝降，但这人软硬不吃，要是哪天破城，非把他剥皮不可！”

    ()(e)　　“他们的士兵有多少？”

    “最多五百人。而围困的士兵至少是这个数字的两倍，多数都是曼德勒家的士兵。波顿破城的时候杀光了曼德勒的士兵，他们知道，要是让曼德勒进城，必然死路一条。所以哦，如果您最后解决波顿的话，您一定要亲自尝试一下劝降，否则”

    “否则就只能等他们饿死啦。”

    “先饿死的可能是我们。”他不客气地，然后转过话题，“殿下，临冬城的消息报告，琼恩已经带着山地氏族军队以及野人大军重新北上收复壁炉城和卡霍城，哈利昂卡史塔克以及大琼恩伯爵也一同随军。您的弟弟或许才是剥狮皮的人。”

    “好的狮皮都在君临。”美伊长叹，她只有深深担忧。

    她要怎么供养这么多的军队？

    “殿下，威曼伯爵回信，他已在白港继续募集士兵，并将应克雷赛文那子的请求，派出一千士兵帮助他防守琼斯菲林特。听，菲林特的进攻极其凶猛。”

    “这是好事。”

    “好事？”

    “无论是进攻托伦方城还是赛文城，都好过他进攻溪流地。他应该带着他的新夫人占据莱斯威尔家族的领地，正式将三块地盘纳入统治，届时无论是降是叛都有退路！呵，三分之策，竟然冒出这个意外来！”

    “殿下您在霍伍德城外击败波顿后，他感觉危险了呗。”

    “有道理。不过，河西也是一团糟啊！”

    “整个七国都是一团糟。弑君者直到现在还在为他老姐清理债务、打击教会帮派，君临的老百姓称他是独的‘梅葛’。他或许还没有意识到到他现在真正的对。”

    “真正的对，那是谁？那位占据风息堡的伊耿六世？”想到他模仿征服者口吻发出的信件，她就觉得滑稽可笑。

    “临冬城那位新学士为我们带来了海外的消息，他，龙女王丹妮莉丝坦格利安正在向维斯特洛进军。”

    “罗兰德学士。他花了我不少黄金，却只能带来对弑君者有用的消息！”

    “要是他带来的消息没错，丹妮莉丝那边至少有两位龙骑士。这可不是仅对弑君者有用。”

    “对我有用？那我可以向龙女王借条龙帮我拿下霍伍德城以及恐怖堡咯？”

    “现在最着急的既不是霍伍德城也不是恐怖堡，”他拉着战马看向阳光初生的前方，“而是风雪厅。否则这一趟行军就变成了震慑波顿的河西盟友，这有鸟用？”

    “期待一点奇迹吧。”

    “诸神残酷着呢！哪会有奇迹？”

    “诸神我都不在意，我只在意威尔。”和他的两百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