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琼恩雪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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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巨大的撞锤一次次撞击在粗壮的墙壁上,远远地便发出规律的轰隆声,而被敲击掉落的巨石块坠落山崖时,便会在地面引起巨大的颤动和闷响。每当这个时候,白灵的耳朵和脖子总是会跟随地抖动着。

    琼恩稍稍弯下身,抚摸着白灵厚重柔软的皮毛,感觉到让人安心的温暖。

    白灵这个时候转头,伸出舌头舔了舔他,他抚着狼头,而后微笑着躲开,而后继续看向正在被一点点推倒的恐怖堡。

    雄踞北境数千年的城堡从今日起就要永远消失在这片大地。

    这是这座城堡第一次被正面攻下,史塔克的士兵无数次在这座城堡下望而兴叹,一次次与波顿达成妥协。

    然而,这一次,它在面临史塔克军队的时候没能撑到最后,倒不是因为波顿的士兵不够勇敢,也不是因为波顿的将领太过粗疏,而是因为巨龙。

    巨龙精准地焚烧了波顿布置的岗哨、箭亭、垛口,冲开了重重铁门,打得所有防守的波顿士兵措不及。

    巨龙参战,这听起来像是神话,然而,他与每个他还认识的人交流的时候,他们都是这样与他。

    看得出来,每个人都以参加了这场战斗而自豪,见证这场传奇的战斗而骄傲。

    巨龙。巨龙这种生物要么出现在书籍中,要么出现在遥远的异域城邦的传闻中。如此接近巨龙,倒是他的第一次。

    大加斯告诉他,她姐姐在巨龙在士兵中肆虐施暴的时候,抽出了热情与龙对战

    与龙对战。

    他知道大加斯和所有参与的士兵都在尽可能夸大战斗的激烈的程度,然而,每个人都信誓旦旦地,他们看到了狼女对着巨龙砍出了数剑,看到了她在巨龙的攻击下矫健的姿态,也看到了巨龙在她的剑下流出的如熔岩一般的血液

    有些人不断强调,他们听到了瓦雷利亚钢劈砍在巨龙龙骨时发出的金石交击的鸣音,他们夸张,那是他们听过的最好听的声音。

    他实在无法想象,什么样的勇士可以与龙正面交。但想想这是他姐姐,又觉得很正常。

    她一直很厉害,而且很少对什么东西有所畏惧,从来都是。一条龙在眼前,可能会让她觉得意外,但绝对不会让她恐惧或者发愣。

    她确实做到了,在成千上万的士卒面前。

    人人都这样。

    人们向他述着龙的模样,向他形容巨龙的大——龙头比成人的身高还要高,宽度也相差仿佛,张起的巨大嘴巴能够一口咬断整匹战马。

    事实上,有不少人想给他展示被龙咬断身体的战马,那不过是一团血肉,但无论如何,他都想象不到巨龙的模样和巨龙的大。

    他知道,士兵因为对女领主的崇拜,而刻意添油加醋了不少,他觉得,要是他再晚来一些天,士兵们吹嘘的三条龙或许会比征服者的还要大。

    征服者所骑的龙有多大,他知道。

    他时候在图书馆记录的书籍看到过,征服者所骑乘的贝勒里恩之大一口可以吞下整只猛犸象,而他确实见过猛犸象。

    如果传言没有错,那三条龙无疑是海外那位丹妮莉丝女王的龙。而就算三条龙与女王一起出生,现在也不过十几岁,几乎与他的年龄差不多,而贝勒里恩当时已经几百岁了——龙不会停止生长。

    琼恩觉得,那几条龙最多只能勉强与猛犸象同等重量——实际上,他怀疑姐姐是否能抵挡得住猛犸象的甩鼻一击。

    太可惜了,他来得太迟,没有见到神奇的一幕。

    龙在这里留下的痕迹大部分已经消失,残留的鬼骑兵尸体已被掩埋,死去的士兵也被妥善处理,至于死去的战马,它们已经被士兵们剥皮割肉,烟熏盐腌,最终的目标是送入仓库储存。

    他也没有见到龙流下的鲜血造成的熔岩。有人给他指出龙血滴落焚烧的一块空地,然而,那和任何守夜人留下的火堆都没有区别。

    为数不多能够证明的龙鳞,大加斯,已被他姐姐赠送给葛洛佛伯爵和梅森赛文伯爵的家人,因为伯爵们在最后的战斗中惨死于波顿的血魔法之下。

    除了两位战死的高官外,其他一直追随她左右的青年、少年也损失不少,琼恩简直不敢听他们的名字。

    ()(e)  太可惜了,大加斯对他,每个士兵几乎都明白,留在他姐姐身边的青年或者少年们将来会有什么成就。其中很多少年本身就是一地子爵,剩余的部分至少也是她亲自敕封的骑士。

    他再次望向已被毁掉了顶的恐怖堡。

    恐怖堡的围墙和城垛以及大门上还残留着深深的焚烧痕迹,与旁边略有些红色的岩壁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那才是龙存在的明证。

    没有人能够将火烧得那么高,他能想象得出,龙焰焚烧城门,烧死站在城墙上守军时的样子,也能想象得出,史塔克的士兵冲向城堡的高丘,冲入城门,杀入城堡时的样子。

    他能理解姐姐要将这座城堡彻底荡平时的愤怒和决心。

    这确实是一座从各个方面都完美的城堡,然而,当她下令拆毁时,竟无一人反对。

    卢斯波顿将北方珍视的承诺弃之不顾,将在心树下发下的誓言视作儿戏。

    也因他的出尔反尔,导致了她出征以来最大的伤亡——还从未有伯爵在战斗中战死,更没有大群侍卫骑兵战死、伤残的情况发生。

    琼恩没有因为这些损失而过多伤心,战争中出现各种伤亡在所难免。

    反而是毛毛狗的故去,让他唏嘘不已。听,毛毛狗也死于血魔法。

    毛毛狗几乎是纯黑色,除了眼睛是绿色外,在它身上看不到其他任何色彩,正如,白灵是纯白,除了眼睛的血红,也没有其他颜色。

    它们都是最纯粹的冰原狼。毛毛狗的死亡让他觉得与老姐的距离变得更远。

    琼恩觉得,她可能有了与毛毛狗完全不一样的宠物了。

    别人因为看到她与龙交锋数个回合而称她“龙战骑士”,但他们中没有人过多关注龙战的结束方式。他请大加斯详细谈过。

    龙与她对战数十息后的某个瞬间在她面前凝结不动,大加斯认为,龙被她的眼神慑服,而后带着不甘和怒吼转身溃逃,冲向还在进食的金龙、黑龙,并将它们驱散,到了最后才飞跃至波顿军队前,喷吐出龙焰。再之后的事情,人人都知道,巨龙划过壮美的轨迹趋向从未被攻下的城堡。

    士兵们就是那个时候听她喊出“杀进恐怖堡”的命令。

    琼恩知道,不是龙畏于她而选择帮她,而是因为她本身就是那条龙。

    然而这个判断,根本没有必要和任何人,只要他自己明白就行,人们如果认为龙畏惧美伊,那这个传言也不算离谱。

    龙在她面前也确实应该保持畏惧。

    她是易形者,或许还是有史以来最强大的易形者。他亲眼见过六形人瓦拉米尔的能耐,看到过他控制过巨大的雪熊和比冰原狼更加灵活的山猫,然而,这些统统比不上巨龙。

    他毫不怀疑,如果瓦拉米尔稍微专心一点,他也能控制一头猛犸巨象或是更神奇的动物,然而,他的精力被自己分散,控制欲太过旺盛,也太过虚荣,将自己的注意力平分到他所接触的各个动物中。

    他看到瓦拉米尔将他的“战利品”同时带在身边的蠢样。

    瓦拉米尔很强,然而,相比他的姐姐,还是差了不少。

    如果瓦拉米尔是六形人,那她姐姐已经超脱了数字他甚至相信,只要是有智慧的生物,她都可以控制甚至是取代,哪怕是人。

    这个想法让他恐惧。

    又一块巨石从城墙上掉落,然后顺着山势滚落,所过之处,尘埃漫布。

    他觉得按照这个速度,拆除这座城堡至少需要两年,他想象不到,要建一座这样的城堡又需要花费多少精力然而,据,她已经在规划一座更靠近东边大海的新城,作为北境的统治中心。

    这实在太过疯狂然而,只要考虑所有可以贸易的对象都在大海的东边,这个选择就一点没错,只是只是临冬城的地位会降低,而且,他们现在还在战争,哪有什么多余的资源营建新城?

    “你们该死的南方人我第一次见这么好的城堡,你们竟然要给毁掉。”托蒙德瞪着眼睛看着前方的恐怖堡,“当我还是巨人克星的时候,我以为世界最好的城堡就是黑城堡,其次是我的木屋”

    ()(e)  “那你现在呢?”

    “现在?”托蒙德嘟囔道,“到现在还早着呢,当我看到壁炉城的时候,又觉得黑城堡才是我的那个木屋。妈的,当我再看到卡霍城,草,哪怕已经被烧掉了,我也觉得壁炉城才是木屋。我告诉你,现在才到现在,现在我觉得卡霍城也是木屋!琼恩,我劝你,最好别让我看到临冬城,要是我知道临冬城有一天是你的,我非要天天都待在里面不出来,把你藏在窖里的酒全部喝完!”

    “你错了,托蒙德,临冬城比恐怖堡更大,但绝对没有它更宏伟、更高耸、更稳固。除了白港,你应该看不到比这里更好的城堡了。”

    “该死的,白港又是哪里?我们什么时候去攻?我们到这里什么仗也没打就结束了”

    “白港不用进攻。白港本来就是我们的。”

    “你确定?”

    琼恩无奈笑了起来,“我当然确定。”

    “那太可惜了,我一直想让我儿子女儿生活在这样的城堡里,不过,要是把他们放在这样的城堡里,再想揍他们,就难找了。”

    “这确实是个问题,时候,我和罗柏惹事后,就喜欢藏起来,我父亲就很难找到我们。最长的一次,我们躲了两天我们拆掉了马棚的梁柱,惹下了祸事。”

    “什么祸事?”

    “两匹战马被砸死,老普赛被砸断了胳膊,虽然他后来痊愈,但是一年后就死了。我猜测和之前那次受伤有关。”

    “要是我把我老爹的战马砸死,他会把我脱光挂在树上冻死送给异鬼。”托蒙德笑道,“相比砸死战马,我宁愿把老爹胳膊砸断,也许能免了被吊起来,草,那是战马啊!”

    托蒙德的话让他忍俊不禁。

    “我们虽然没有被脱光,但躲在树上,晚上也差点冻死。之后,我被罚在密肯的铁炉边帮他烧了半年的炉火,而罗柏被罚在胡伦的马场铲粪学着照顾马匹,我怀疑就是那段时间,他的骑术超过的我。”

    “你的骑术烂透了,那么多野人姑娘对你抛媚眼,只要动动指,哪怕你让你的狼拉她们的裤脚,她们也会装作被你抢了还有那个瓦迩,你就不喜欢么?你要是再不动,她非得拿出匕首逼你。”

    琼恩苦笑,想到了那晚溜入他房间的莱拉。不知道她现在如何了?

    “托蒙德,你不懂。”

    “我不懂?”琼恩看着他在瞪着他,胡子一抖一抖,“你觉得男人和女人那点事,哪个部分我不懂?我不仅骑术精湛”

    “我的婚姻。”琼恩叹息,“我,我接受了命运,接受了姐姐对我的安排,这意味着”

    “这意味着你不能干瓦迩了?”

    “意味着,我的婚姻将由我姐姐决定——她自己不肯寻找合适的婚配对象,所以,如果她真要把我作为继承人,则意味着,我要与她认为最合适的人结婚。”

    “这意味着你不能干瓦迩了?”

    “我不能我不会要什么私生子。”

    “我们和你们南方人一样,都有自己的药茶可以喝但我觉得瓦迩不会愿意喝那玩意”他挠了挠头,“你老姐就从不做祸事么?”

    琼恩叹气。

    “她一直都很稳重,从来都没有让父亲失望过半分,当然,除了十几岁偷偷跑到南方那次,我的南方可不是长城以南,而是颈泽以南,甚至海外。”

    “听起来很远她没有被惩罚?”

    “她在外边躲了两年多,当她再次回来的时候,临冬城的人都为她骄傲,自然也没有了什么处罚。”

    “你是继承人,我听到了,所以,她在外边两年多没有带个孩子回来?”托蒙德诧异地问。

    “没有!”琼恩差点被气笑。

    “所以,她为什么跑出去?还是她的孩子”他的在示意着什么。

    “诸神啊,我真希望你见到她的时候,不要这么话。”

    “她很可怕?”

    “她我不知道。”

    “你怎么啥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