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闲聊的美伊
“你看起来在微笑,国王殿下?”美伊转头看向身侧,“有什么可以一起分享的么?”
当琼斯菲林特的使者走出后,在大帐内木架上架起来的曼斯雷德嘴角开始莫名抽动,连带着架在身上的巨大十字木架也开始抖动起来。
“我没有在笑,女孩,”他抖动着嘴角,一定在觉得十分有趣,“我只是想拉屎了。虽自由民想拉就拉,但我还是会尽量选择不当着别人的面拉,尤其是当着女人,喔,漂亮的女人面前。”
“那最好了。”
寒风顺着掀开的帐篷留出的缝隙灌入,将他灰白的头发吹得乱糟糟。
他这副模样糟糕至极:双双脚被绑缚了挂在身后的木架上,裸露的脚冻得肿胀,脸上也冻得红彤彤。饶是如此,他的神态、语气都十分放松,完全不像个囚犯,确实有着极其独特的魅力。
从一个逃亡的守夜人,经过数年便一跃成为塞外野人公认的塞外之王,这确实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琼恩来信,已经将野人将自由民的妇孺安置在了长城沿线堡垒,但长城西边的堡垒和土地我已允诺送给有功的山地氏族,因此,这些自由民和他们的战士只能占据东侧我准备将他们安置在北境的东北角,濒临海豹湾,隔海遥望斯卡格斯岛,为我抵御食人岛克劳尔的入侵者。”
“谢谢你告诉我这个安排,不过,我还是更关心是否能把憋着的粪拉掉。”
“你是他们的国王,理应关心他们的命运。”美伊转过身,闻到了他身上散发的酸臭味,觉得对待这样的敌人实在失礼,“更何况,我这不是安排,而是打算如果这些自由民们真的那么自由,我则无法放心将他们安置于东北,让他们有会南下直接威胁我的新都城。”
“你想征求我的意见?”他努努嘴,像是在思考,“就算我给了,你又怎么确定,我给你的意见就是正确的,又或者能帮到你?”
“如果你不能足够了解他们就做不了他们的国王,你显然做到了。然而,现在要轮到我来做他们的领主、女王,我能学习的对象只有你,如果我能学得到、学得好,他们或许会好活一点,然而,若是我学习不到、学得差劲,他们的命运就很难讲了。”
美伊转头看着他,发现他的脸上满是舒展的皱纹,像是在认真聆听她的话。
这种讲述的感觉倒是不错。
“你竟然让我教你?”
“不行么?如果他们不能成为我的朋友或者不能老老实实做我的臣民,我虽然不会把他们卖到东大陆,但也不会好心把本来就不多的粮食分给他们,还冒着得罪忠诚我的领主的风险为他们分配土地——你不要以为,凭借这帮乌合之众可以从我中抢到粮食或是抢到土地,这完全没有可能,如今他们被分散、打乱,并且人质都已送到了临冬城,就更没有可能了。”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可以有很多种法,呵呵,这么你会觉得有道理,那样,你也不会认为是错的——你怎么确定,我是按照你的心意在给答案呢?”
“我不会,你是朋友,值得信任,毕竟我们之前只见过两次面,而且相隔较久。你也不用期待,我会认为你是个讲道德、有底线,愿意为你的臣民奉献牺牲的伟人。然而,我不得不承认,你是个传奇,整个维斯特洛历史上,都能排得上号的传奇——您这种传奇人物,自然无须用伎俩来欺骗我。我愿意相信你,只要你愿意话。另外,你该感谢我,没有把你的真实身份暴露给劳勃国王乃至我父亲,让你早早凋零。”
()(e) “你错了。不是‘传奇’的那部分,虽然我很喜欢这个比喻。而且,我不会感激你没有告诉劳勃或者你父亲我的身份,或者仅仅只是怀疑。”
“我愿意听你详。”
“我有冒险的理由:我吃了你的父亲的食物,在你父亲的屋檐下躲避严寒,即便他知道我的身份,以他的个性也只会将我驱逐,扔回长城,为了他的荣誉,他还会命令守夜人不得追击我,直到我安全返回。我实在了解他的个性,而早在我来临冬城前,便已做好充分准备啦!”
美伊露出微笑,不出是不是赞赏。
他对艾德史塔克的判断完全正确,另外,胆敢孤身一人越过长城,然后南下加入劳勃的北上队伍就已展现了非凡勇气,实在值得美伊为他高歌。
“这并不是错误。”
“你错的是,我们见的面并非只有两次,加上这次是三次。”
“原来如此,不过,这点上,我也没有错。”美伊同样露出微笑,“我的两次见面可不包括这次。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还是个守夜人,那时候是夏季,却在一天晚上意外落下了大雪,守夜人的科格尔总司令年龄太大,不得不驻留在临冬城一段时间。如果是平时路过,我没有注意,那也很正常,然而你们停留的时间足够久,久到我能够认识你们中的每个人。”
“原来如此,你真是个奇特的娃娃,你弟弟就完全不记得了。”
“他毕竟是弟弟。”美伊笑了起来,“我记得随你们一起的还有‘羊胡子’科格尔,在加入守夜人前,他是君临的地痞流氓,呵,他竟然对一帮孩子包括一个女孩之前在君临乱七八糟的往事,而得意洋洋,不过,其中一些傻事倒也新鲜,只要一壶热酒就能让他把所有知道的天南海北的故事讲完,当时,你还在他的旁边傻笑着;还有仙女岛年轻的格温,他的故事中有不少关于航海的,从他那里,我第一次听到艾丽莎法曼女士以及她的‘逐日者’号大船的名号。”
“这些真是很早的故人了,没想到你真的记得。”
“之后我就再也没见到他们了。”
“羊胡子有一次和我出塞巡逻被自由民杀死,至于格温,他返回长城后,就回到了东海望,而我则回到了影子塔。两地相隔千里,从那之后,我也没有他的消息,离开守夜人后,我也不记得曾杀过他。”
“也许你应该杀他。”美伊靠近他,抽出了长剑,斩上绑缚的绳索,曼斯雷德直接从十字木架上掉落下来,然后闷哼了一声。“这些人的故事包括总司令的,都很有意思,唯独你的比较贫乏,但我当时仍然认为,你最有可能成为新的守夜人总司令。”
“真是感谢你的夸奖。”他挣扎着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破烂的毛皮。“不过你明显猜错了,不是么?”
她点头。
她身边的两个侍从和两个侍卫这个时候都开始警惕地看着他。
“你这样就不怕我突然发难把你绑了?”
“你倒是可以试试。”
她的话音刚刚落地,曼斯雷德便出,伸向她的腰侧。
她轻轻侧过,而后一脚踢在他的右腿的关节,他尚未完全启动,便已重重摔倒在地,而美伊已用他看不清的动作,将剑拄在地面,将他可能继续发动袭击的线路封死,而他没有选择继续吃亏。
()(e) 侍卫们这个时候连忙向前,半抽出剑,不知是否应该继续向前。
美伊伸阻止了他们。
“那个守夜人,虽然没有什么见识,也一样有会在长城见识整个世界的人,并且他的剑术看起来也不赖,有朝一日一定会成为新的守夜人总司令——我是这样对当时还年轻的艾德史塔克言之凿凿地,而凯瑟琳夫人听到后,却‘他地位太低,纵然很有能力,也没法出头,更何况,年轻人还要经受许多考验,不定接触过温暖以后就懈怠、放松或开始有其他妄念而把路走歪,更何况,长城和塞外都很危险。’当时我以为凯瑟琳不过是借‘地位太低’这种话来敲打我和琼恩,或者在埋怨总司令在临冬城做客太久又或者提醒艾德史塔克我的身份然而,她确实是对的。你没能经受住考验,也确实把路走歪了。”
美伊向他伸想要将他拉起,然而他却自己扶着地面爬了起来。
“又或者,你在那之后接触过真正的‘温暖’?我听琼恩,你和一个女自由民结了婚,还生了一个孩子。我很抱歉,您的夫人难产而死,您的孩子也没有比母亲活得久很多。”
他的表情开始严肃起来。
“我想要一杯酒。”
美伊转头,从旁边桌案上的水壶倒出一杯后递给了他。他接过后,一饮而尽。
“这不是酒。”
“很抱歉,整座军营,只有学士那里才有酒,却不是用来喝的。”
“你比自由民还寒酸。”他向旁边的侍从塞回了酒杯,“妲娜是我在离开守夜人之后才遇到的,她不是引诱我离开的‘温暖’,我对在守夜人中晋升高位也从无念想,更谈不上,要经受考验。至于走歪了路,那是我自己选的路,我从不曾有一天后悔。”他脸色逐渐变得严肃起来,“自由民们没有太多阴谋诡计,只要他们承诺的,都会尽量做到,如果这对你有用的话。”
“别人可以相信我的承诺,然而,我却不能把安全寄托在别人信守承诺上。告诉我,他们是否真的永远也不会下跪?我并不喜欢琼恩关于这点的汇报。”
“他们是人,不是顽固不化的动物。”
“什么意思?”
“是人就会学习,就会跟随。而他们有膝盖,自然是可以弯下来的,只不过,还没有遇到值得让他们弯下去的人。”
“我知道答案了,大人。”美伊坐回座位,“那你呢?”
“他们曾推举我为国王,而国王绝不会向其他人下跪。”
“不错,是我失礼了,”美伊点头,“既然是国王,就需要国王的待遇。”
于是她向班扬陶哈下令,为国王准备热水和新的皮裘衣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