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深山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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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弥陀佛,居士好俊的棋艺。”姚广孝抬眼看那胖和尚,面上不由得微微色变。原只看这居士面貌粗豪,只当是猛将莽夫之类的人物,却不想,此人下起棋来,却有睥睨开合之势。

    虽不甚在意细枝末节,可往往总能掌握住棋盘上的时,棋路虽大开大合,却总能切中弱势之处,透露出一股子一往无前的勇猛来。端如百骑袭魏的甘宁,气虽粗豪,却不失为大将之材。

    “道衍和尚,你也不是凡人!”那胖和尚亦是抬头,由衷的赞了姚广孝一句。他久疏争斗,虽只是一盘棋,,却是已许久没有这般爽快过了,双目中便不由迸出兴奋的神色来。

    “阿弥陀佛。”一旁的老方丈抬眼,见胖大和尚面带陀红,一脸兴奋,不由得面现悲悯之色。旋即闭目。继续低颂那往生经。

    姚广孝向来自负才智,虽然后世称其为鼎鼎大名的“妖僧”,似乎多么老谋深算一般,但却亦有好胜之心。除了被朱肃道破“屠龙术”的时候乱了方寸败下一阵,其余时候何曾服输过?

    “你这黑子大龙虽已有了几分气候,但只再要须臾,便要为咱白子斩了。”

    “和尚,你可认输么?”

    胖大和尚得意道。

    “不过一时成败,岂可论之英雄。”姚广孝不为所动,眼神扫视棋盘,忽而面露笑容,抬下出一子。

    “咦?”

    这一子,虽不算妙,却是将本来已经渐渐明朗的棋局,复又搅得混沌起来。胖和尚皱起眉头,咬了咬唇。

    当即便收敛心神专心棋局。

    二人就着月光你一子、我一子,却是皆不再言语。除却老和尚低颂经文的声音外,月色中便唯有落子之声。

    “呼!不下了!”

    “道衍和尚,好下作的段!”

    却是那胖大和尚率先投子认输。虽然认输,嘴上却嘲讽道。“你口宣佛号,自称佛门,下起棋来竟然如此下作。”

    “专司截人后路,不肯正面交锋。尽使些浑水摸鱼的阴谋诡计。”

    “这又岂是大丈夫所为?”

    “阿弥陀佛。”姚广孝面上不喜不悲,嘴上道:“乱局之中,方有才能者展露之。”

    ()(e)  “居士勇猛异常,正面交锋,只怕天下也难有人能阻拦其锋。”

    “僧求胜心切,也只好使这些搅局生乱的阴私段了。”

    心中却不由得暗暗惊讶,这位胖居士究竟是何方英杰,一盘棋局,竟被他下的如战阵厮杀一般。

    若不是他一心想绞杀黑子大龙,被自己得了空隙,要不然胜负还真尚未可知。

    这居士棋道可能疏漏,却必然是极精通军略。以兵家之法下棋,就能下得自己这般左支右拙。

    却不知是何方神圣,流落于草莽之中?

    心中正自猜测,却听那老方丈开口对那胖和尚道:“居士,你却是着相了。”

    “不过一局棋局而已,怎能因此便心怀怨怼,恶语伤人?”

    “聊作消遣,又哪有那么多法。闻古时有以字观人者,却常有大奸大恶之辈,写得一中直方正之书法。”

    “蔡京、秦桧等,皆如此类。”

    “以棋窥人,岂不是和以字观人一般荒谬?”

    胖和尚从老方丈开口时候开始,便自低头听训。听完之后,更是点头称是,面上怨愤之气已是散了。“道衍和尚,却是咱口不择言了。”

    “口不择言,又犯嗔戒,这是咱的罪过。”

    “无妨,无妨”姚广孝双合十。心中却不由对自己方才的想法失笑起来。那老和尚这一番话看似的是这胖居士,阴错阳差的,却也点中了他姚广孝。

    确实,以一棋局观他人人品能力,何其滑稽自己却是也着相了。念及此,遂双合十对老和尚道:“师兄所言甚是。僧亦受教了。”

    “阿弥陀佛。”老和尚缓缓点头,口宣佛号,却是接着道:“当下天色以晚,前方贵人夜中不见同修,只怕徒生担忧。”

    “同修且先去休息。待明日早间,老衲自为贵人与同修备下斋饭。”

    听出老和尚话中别意,姚广孝便也直起身,双合十:“如此,僧便告退了。”

    又与那胖居士躬身作别,随后便再次打起了灯笼,离开了此地。

    “居士,你方才不该那般。”老方丈依旧紧闭着双目,看不出悲喜。

    ()(e)  “咱那不是,上了头么”胖居士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复又看向那渐渐远去的一豆孤灯。

    “那和尚,端的不是凡人。”

    “咱先时纵横天下,佛门里这般厉害的人物,却也只见过一位。”

    “却不知是谁家的贵人,能得了这么一个厉害和尚襄助左右”

    “阿弥陀佛。”老方丈低声道。“既然入空门,那些世俗杂事,便与居士你再无涉了。”

    “何必挂念许多?去休,去休,不若高枕入眠去也。”

    “这话分外在理!”

    胖和尚豪迈一笑,也不再挂怀,随即站起身来,推门往柴房方向自去休息去了。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

    次日,朱肃直睡到了日上三竿方起。推开窗眼见远山氤氲成景,忍不住又胡乱吟诗一首。

    只可惜此时姚广孝不在身侧,只有一众卫兵并狗儿这个不通文墨的对朱肃投来了钦佩的眼神。让晚起却丝毫不觉羞耻的朱肃颇为自得,在一群文盲之中甚有高人的风范。

    若是姚广孝在此,定然会吐槽此时虽不是腊月,却也是寒冬,何来“春睡”之。倒是“日迟迟”三个字,衬上这个起床时辰显得十分应景。

    “殿下且来吃粥,这山寺虽是贫困,那老方丈自己种的几亩地出的米倒是香甜的紧。”狗儿端着一碗粥进来道。“姚先生和常国公都已吃过了,皆是大赞不绝。”

    “他们都已起来了?”朱肃抿了一口粥。“姚和尚昨晚到哪儿去了,你们可问了他么?”

    “姚先生昨晚去寻老方丈话了。”狗儿瓮声瓮气的答道。“方才还在称赞,深山之中总有高人隐居。那方丈就是一个极通佛理的。”

    “还有一居士,棋艺极为精深,身量也极豪迈。姚先生建言殿下可以许以职务将此人收之,日后必是得力的臂助。”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