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屠龙少年,终成恶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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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侯爷。”被吴王亲卫引入“养伤”的帐中,郭兴身边,一位他聘用的贴身幕僚心的偷眼看了看账外,见账外无人,便低声向郭兴道:“您当真,就将中兵权交给了那位殿下?”

    “不然还能如何?”郭兴脸色一板,低声斥道。“他连太子殿下的名号都拉了出来,又以败仗相威胁。本侯能怎么办?”

    “莫非你想劝本侯发动兵变,投了大元吗?”

    “人失言。”见郭兴面寒如冰,那幕僚悚然一惊,赶紧下跪告罪。郭兴摆了摆。“罢了。你起来吧。”

    他背起双,似模似样的在帐中走了两步:“纳哈出虽然设伏失败,主力却是仍在。还多了山阳万户的那数万骑兵。”

    “那位殿下又将本侯换了下来。短时期内还得收拢军心,更别提与纳哈出相抗了。”

    “而且此时建昌大营想必也丢了,军中缺粮,又多了数万的伤兵,只怕要比纳哈出更早支持不住。过几日,军中若是不哗变,那都是幸运的。到时候,还不是要请本侯出来主持大局。”

    “这样的局面,除非徐达大将军领大军从天而降,哪有办法挽回?可前几日应天才来的消息,去年北征的残军整肃不易,还需月余大将军方能到达蓟镇。”

    “如此,先让这位五殿下给本侯担几次败仗,也是好的。”

    郭兴自我安慰道。

    嘴上虽然的好听,但还不是当众被落了面子夺了兵权。帐中几位幕僚皆是不以为然,却依旧口称“侯爷圣明”。一位幕僚眼珠转了一转,献计道:“侯爷,反正那殿下短时间里必然掌不住军心。不如,我等暗中让亲信将领,煽动兵变!”

    “到时,有纳哈出威胁在外,局面已然脱离掌控的殿下必然要哭着请侯爷出山,侯爷便能早一步收回兵权,还能卖那殿下一个人情,教他依然替侯爷遮掩。岂不妙哉”

    “不允。”郭兴心中一动,但想了一想,还是摇头。

    “这为何?侯爷能否告知?”

    “不允便是不允。”郭兴语气微冷。帐中气氛一僵,那幕僚一脸尴尬:“既然如此,便当人是笑。侯爷见谅。”

    “嗯。”郭兴点点头,这位幕僚的策略,确实对他有着极大的好处。但是,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如此断然的拒绝。

    就如同方才到了最后关头,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会突然选择朝外破敌,而不是更加保守的继续死守保命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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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昔日那位巩昌候,也是个粗直豪爽的汉子。一口一个‘俺’,给咱爹打下常州、武昌的时候,更是身先士卒,甲胄穿在身上,长虱子了都没脱掉。”军营之中,朱棣看着底下浩浩荡荡入营的蓟镇军队,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朱肃闲聊着。

    “此时却是动不动‘本侯’‘本侯’,惺惺作态的。这才几年啊。”

    “五弟你,这些原本的血性汉子,为何一有了富贵,就给忘了本了?”朱棣眼神饱含噬人之意,倒有几分老朱的样子。“照我,这样的勋贵,不如杀了。留之何用?”

    “唉。若是不能谨守本心,屠龙少年终成恶龙,本来就是免不了的。”朱肃也是叹了一声。“白了,还是富贵磨人。享用富贵久了,昔日的雄心壮志便给忘了,一门心思只想着那三瓜两枣,想永享富贵。”

    “却不知,这才是取死之道。”

    “杀了倒也不必,其实他们都是华夏铮铮的好男儿,不定,逼上一逼,让他们想起了昔日的雄心,还能发光发热,为我华夏对抗外敌呢?”

    “只希望,他们心中,还有些许的血尚未冷吧。”

    “屠龙少年,终成恶龙”朱棣品味着这一句话。虽然总觉得这话听上去,颇有些大逆不道,但个中的意思,他却是理解了的。

    自家老爹屠了大元之后,始终不忘百姓,便可算谨守本心了吧?

    老五的意思是,若是后世的大明皇帝忘了本,到时,便是有了取死之道,死了也不算无辜吗?

    朱肃自然不知道朱棣已经脑补了这么多,只是仍旧思考着之后该如何办。朱棣想了一会,突然想起了什么,对朱肃道:“对了,外头的安排,可妥当了吗?”

    “要不我去看看?”

    “不用。我已安排曹渊去了。”朱肃道。“曹渊擅守,纳哈出计策失败,军心低落。曹渊借着地形守住纳哈出的进攻,应该不难。”

    他之所以选择在这个叫“三岔口”的地方安营扎寨,正是因为此处易守难攻,可以很好的拖延住纳哈出的反扑。而且身后就是同样易守难攻的“青山口”;再身后,则是由二哥朱樉驻守的临时大本营“昌黎县”。这样步步为营,即使一时不敌,也有地方可撤,足以拖住纳哈出很久很久。

    “虽是如此,终究只是权宜之计。”朱棣仍旧是忧心忡忡。“我们中,没有多少可用之军了。必须尽快吸纳蓟镇军队才可。如何收尽这些人的军心,伱可有法子?”

    ()(e)  “还能如何,无非是换其将佐,然后施恩于士卒”朱肃摊了摊。“我打算让常大哥暂掌这一支军队,他毕竟有国公的爵位,常家在军中基层也有威望。然后再拜托张居士,协助常大哥一同掌军。”

    “其实现在最严峻的问题还是军粮,不过现在,也只能相信张赫能赶紧从海上运粮来了。”

    “接下来,只能尽力收治伤兵、施恩士卒,慢慢笼络军心了。”

    “收治伤兵戴神医毕竟年事已高,受得住吗?”朱棣摸了摸已经开始长出胡茬的下巴,他知道戴思恭是朱肃准备带回京去,给大哥和娘保命的,因此平日里,也对戴思恭的安危看的极重。连戴思恭在昌黎县,为难民和百姓们设寮问诊,他都亲自作陪监督,不肯让戴思恭太过劳累。

    朱肃看向了那浩浩荡荡的蓟镇败军们。他们亦是大明的边军精锐,方才即便是身陷重围,也无有退却,而是奋力与数倍于己的元军拼杀。但也正是因为他们这份悍勇,现在他们之中,有许多人身负重伤,有人被削去了臂,有人腿脚已落下残疾。目之所及,几乎每十人之中,便有一二人是被袍泽给背着扛着入营的。

    若是不能将这些伤兵好好收治,莫收尽军心了,他们的士气都会有极大的损伤。

    “我们军中,确实缺乏医者”朱肃也忧心起来。虽然有神医戴思恭在,但神医也就仅此一人,纵然戴老是铁打的,又能订的了几根钉?

    “走,去伤兵营看看。”朱肃道。四哥也算提醒了自己。这一点确实是自己思虑不周。

    此时正该自己出面,否则万一因为收治不及,反而引起了暴动,那岂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此时的伤兵营,想必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吧?

    兄弟二人急匆匆便往伤兵营赶去。朱肃满心以为,此时的伤兵营中,定然是怨声载道,哀嚎遍野。戴思恭也必定是忙前忙后,脚不沾地。

    却不料一掀开帐幕,帐中,却是安静有序,戴思恭正如后世巡视的医师一般,有条不紊的诊视着诸多的伤患,而伤兵在营中躺着,竟然也尽量都在忍着,不让自己的声音打扰到正在诊断的戴老。纵然有人断了脚,也是宁愿憋红了脸,仍旧一声不吭。

    “啊,四殿下,五殿下!”见朱棣和朱肃来了,一个身影立刻迎了上来。

    “咦?你是?你怎么会在这里?”朱肃看着那道身影,万分惊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