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8 心虚的忠诚
扬州江都。郊区百姓扶老携幼纷纷逃亡。再迟钝的人也知道,一旦陷入战火是什么下场。吴军登陆场,旌旗飘扬,人喊马嘶,营地已经初具规模。防御工事分2层,外侧是一道深半丈,宽丈的壕沟,内侧是连绵的拒马墙。无数根成人胳膊粗细、长度5尺、一头削尖碳化的木棍,在麻绳的捆绑下组成拒马。无数个拒马,之间又用麻绳相连。战时,火枪兵可将燧发枪架在拒马上,直接射击。中军大营和辎重大营在一起,居于腹心。周围有4处大营,众星拱月。分别是第军团,第2军团,近卫军团,以及炮灰军团。东水道河畔,吊车已经正式启用。运输署的一名文官盯着缓缓吊起的2磅炮,不断发号施令。滑轮、钢丝绳经过多次改进,更节约人力。更有名匠人因为改进吊车有功,获得了500两赏银,以及一份低阶文职,从此俨然成了官爷。这引起了全江南能工巧匠的发明热情!江南不止出文人,也出大匠。工业部的“徙木立信”,起到了非常好的效果。杜仁已经在酝酿着新设一发明署,专门对接各种靠谱的、离谱的发明创造。最近报上来的发明方案太多。靠谱的有夏季军粮大规模生产、四轮马车改进、砖窑流程改进、酒精提纯、织布改进、水力磨坊、便携行军帐篷离谱的有天地阴阳合欢大铁床、妻妾成群雨露均沾盲配墙、水陆两用纯粹钓鱼佬单人屋型钓位、读书御人两不误红木双拐角多功能书桌。杜仁觉得江南的妖魔癫怪太多鼓励和打击之间,他把握不好力度,还是交给陛下决断吧。站在木哨塔上的士兵,敲响铜锣:“又来了4艘船,艘是近卫军团,3艘是第派遣军。”参谋连忙离开帐篷,咕嘟咕嘟猛喝了口冷茶水:“快,准备。”士兵们连忙将一架类似攻城车的木制器械,推动靠近河边。“好,停。固定车轮!”几根木棍楔入车轮,让这辆古怪的车子无法前后动弹。然后有士兵爬上去,有士兵在底下用叉子配合,将折叠木板放下。整体类似场的登车。艘运输船缓缓靠近,扔下了铁锚。船舷和“登车”成功对接,木板搭上船舷。岸上的士兵吆喝:“卡住了吗”“卡的稳稳的。”就好像云梯的顶端,金属钩子所起的作用那样。确保人在下船时,跳板和船不会分离。“近卫军团,按照营头队号,背好装备按次序下船。”军官一声下令,沉默的士兵们开始排着队下船。崭新的军服、锃亮的燧发枪、擦的发亮的靴子,尤其是皮革双肩背包尤其亮眼。就连在场指挥的2名参谋也窃窃私语。“这是新装备吧我在参谋本部都没听。”“我听过,是陛下亲绘制,国丈大人旗下皮革工厂生产的军用背包,近卫军团装备就是不一样。”牛皮外层、猪皮内层,黄铜扣件,造价颇高。包内有2层5格3内袋,可容纳干粮、油纸雨衣、袜子、火折子、备用燧石、烟草茶叶盐巴、枪械简易修理工具。近卫军团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打过仗的老兵。满编才6000人,增援江北就来了4000人。近卫军团下船速度很快,一会功夫船仓空空荡荡。船只起锚挪开,让出位置。然后,第派遣军来了队列松散,秩序糟糕。各种粗言碎语随之传了过来。骂老天、骂鞑子、骂扬州人、骂长江,总之,主打一个侮辱全面。下船时,2个人不慎落水,在同伴们疯狂的嘲笑声中游泳上岸,继续骂骂咧咧。2名参谋对视一眼,眼睛里充满了无奈和鄙视。张老三也在其中,赤空拳走下跳板。et一口痰吐在江北的土地上。又把歪戴的大檐帽拿下来掸掸,重新戴好。“营的弟兄们,快点下船,娘们出个门都比你们快。”“他们怎么没有枪”一名现场维持秩序的士兵低声问道。他隶属于第军团,不知道派遣军是什么成色。张老三听见了,扯着嗓子道:“营的弟兄们,咱们有枪吗”“有!”有个胳膊裹着纱布的胖子,走出队列2步:“是爷们,谁踏马还没一杆枪啊。”惹来一阵哄笑。远处,维持秩序的军法队过来了。军法官眼神冷峻,按剑柄。张老三缩了脖子,若无其事的继续行军。“三哥,军法官的斗笠上写了个啥字”“贱!”“啊”问话的士兵眼珠子都瞪大了,不可思议。张老三清清嗓子:“我也是听别人的,军法队又叫宪兵还是贱兵我也记不清了。”军法队的斗笠,用白漆写了个“宪”字。有理由怀疑,这是第2军团医官鲁回春引领的一种军中新风尚。“你,头顶写个字看起来是不是蛮威风的”“挺嘚瑟。”沉默,又走了里路。张老三突然停住脚步:“我也要在铁盔上写个字。”“什么字”“吊”周围的人纷纷附和,赞扬营官琢磨的这个字好。派遣军进入安排好的营地后,装备才陆续送至。盔甲、盾牌、长枪、刀矛斧叉,悉听尊便。军团在江西补充了000清军俘虏,到了江都又补充了2000刑徒。如今的第派遣军又恢复到了6000人。军团指挥官甘长胜,召集了所有军官开会。中心思想就2条:一,登陆日起,军团内只执行2条战场纪律!不服号令者杀!临阵溃逃者杀!二,操练新兵。多年的媳妇熬成婆,首先会做什么虐待新媳妇,立威!第派遣军营内热闹的好像菜市场。老兵们眼神不善,瞅着补充来的刑徒,找桀骜的刺儿头往死里揍。当天,就拖出去了4具尸体,还有5人重伤。当然,死伤的肯定是新兵!老兵们人多势众,抱团殴打,还有军官的默认。在江西补充的000绿营俘虏倒是很淡定,这一套他们也挺熟,既然是新兵,就得挨揍,没毛病。很快,他们也成了那2000多老兵的帮凶,把刑徒新兵打的服服帖帖。第2军团很淡定,近卫军团也很淡定。营地之间距离仅里,喧嚣哀嚎声历历在耳。从白天一直折腾到半夜,才安静下来。次日清晨,继续下马威。老兵们先吃早饭,然后才是新兵们吃。吃完了,站队列听号令。每个方阵前2排让新兵站,老兵们站后面当督战队。阳光炙热,盔甲厚重好似棺材。一上午操练结束,又是十几颗血淋淋的人头。到了下午,忍无可忍的新兵几十人集体出反抗,砍死了一名过于暴虐的老兵。附近巡逻的军法队闻讯赶来,推着门霰弹炮,欲入营增援,被甘长胜拦住了:“先等等,处理不了你们再进去清场。”一盏茶的工夫,张老三带着人,提溜着一串首级来了。“没事了,没事了。闹事的人都在这。”军法官冷笑2声,转身离去。有军法队士兵问道:“大人,咱不管吗”“不管。这才几个月,都不需要训练署出面了。这些江西战场下来的老兵就已经掌握精髓了。”张老三终于完成了心愿。他在头盔上写了个大大的“吊”字,走出去震惊全场。“嘿,三哥,够吊。”“三哥,你哪里人”“常州府,府城首县,武进人氏。往前推200年,武进半个县城都是我张家的产业,阔得很。”“祖上肯定出过大官吧”“大,大的很。前明的进士,差点娶了公主。”吹牛不上税,张老三日常信口胡诌。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张家老大,老二也在营,此时正在狂吃海塞。三兄弟好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黑、肥、凶狠。大铁锅里,沸腾的水上下翻涌。旁边,伙夫抡着菜刀剁的咚咚响。把干肉条切成块,烤饼剁成方块,然后一股脑倒入锅中烹煮。想了想,又将叠皱巴巴的蔬菜纸扔进锅里。承接军粮的商人们,先将猪肉、牛肉切成条状,用大量盐腌过,然后利用日光和挂壁炭炉烘烤去掉所有水分。选择当季大叶蔬菜或者根茎蔬菜,洗干净后展开或者切块,送去炭炉烘烤去掉所有水分,最终形状就像是被墨水浸泡后再次晒干的纸张。然后,用油纸包装,最终成为吴军的野战干粮,方便携带。即使在高温潮湿的夏季,也能保证平均在2个月的保质期。登陆江都的吴军,已经超过人,伙食几乎全靠这些野战干粮。按照李郁的设想,最好还要开发一些饮料包,比如白糖。士兵在战场只要有热水,就可以喝一杯糖水。重臣们听的瞠目结舌,纷纷表示这太奢侈了。最终,只在近卫军团配备了茶叶这也成为了一种身份的象征,能够在大营里架起锅煮一碗茶水,简直是战场顶级享受。连续5日,从京口到江都,挂着吴军旗帜的船队来往络绎不绝。李郁甚至把自己的要处一分为二,将一半人暂时拨给林淮生帐下听令。林淮生颇为感激,他已经化身人形电脑了,各类信息在脑海中不断增加、更新。指挥庞大的登陆大军,他需要更多的参谋更多的传令兵。好在最关键的物资运输终于告一段落。火炮、火药、枪子炮弹、帐篷,目前充裕。船队改而运输粮草,大军不可能一直靠干粮,还是要吃大米白面的。期间下了2场雨但没有影响。“总指挥,陛下的信”林淮生接过、拆开,阅读后默默收起。如今,他识字接近2000,正常阅读并且草拟公文并无难度。“淮生见字如面,若我军登陆事宜一切就绪,时间流逝,清军仍按兵不动,海兰察则为我吴国大敌!寡人认为,当前野战为首要,攻城为次要。扬州城并非关键,而是会战胜利一方的添头。”林淮生仔细读了3遍,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不出意外的话,最终自己节制的总兵力将接近4万人,而当前吴国的陆军水师巡警全部加起来,也就勉强万人。陛下这是何等的信任与魄力。败不起,平局都不行,必须赢,而且是大赢。“来人。”“末将在。”“清军江北大营,有动静吗”“回总指挥,根据斥候回报,清军按兵不动,大营戒备森严,并无主动出兵的迹象。”林淮生踱步,冷不丁问道:“淮安那边有动静吗”“刘署长那边传来的情报称,5万淮西新军拔营至射阳湖以南的兴化镇驻扎,汉军骁骑营仍驻淮安府南侧0里,背靠大运河。另外有个情况,江北官府士绅积极供应以上两处大军的粮饷。”“知道了,下去吧。”林淮生在大帐内来回踱步,望着悬挂的那面巨大江北地图。从北往南,淮安、扬州、仪征依次分布,被大运河串联起,就像是一张拉开的弓,箭头朝向东边。这张弓的第箭,目标却是角斜场。角斜盐场,也称角斜场,隶属于两淮盐运司在黄海之滨的数十个盐场之一。自从宋代名臣范仲淹在此修筑海堤成功后。堤外,晒盐。堤内,运盐。两淮盐运司在这设置了盐场衙门。如今的场官,却是情报署的人。银弹开道,盐商护航,轻松就掌握了角斜盐场周围千余亩的滩涂。而随着四大总商集体投吴,扬州知府胡佐佑也展开了疯狂的报复,凡是盐商的产业全部充公,凡是盐商推荐的人全部拿下,凡是曾在盐商底下做过事的人全部抓捕。如此积极,一半是出于报复,一半是出于恐惧。胡佐佑最近天天做噩梦,吴军潮水一般的杀入扬州城,自己走投无路,投火自尽。大火中,郑谨生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笑的很阴森。梦境过于逼真,以至于他醒来满头大汗,心脏跳的不能自己。“府尊,这是涉盐商逆匪案的犯人名单。”胡佐佑看也不看,大声道:“抄家所得银钱,如数押送江北大营。”快班班头又低声道:“其实您还漏了一个重要案犯。”“谁”“角斜盐场场官饶克华,当初是江首总亲自保举的。”“那还等什么,抓!”“府尊,怕是不好抓。”“你什么意思”“他在角斜盐场蓄私兵,修堡垒。只怕城守营去了也攻不下来。”“吴贼在江北的活动居然猖獗到这种程度了以前怎么没人报官”班头低着头,心想那是江首总推荐的人,谁他娘的吃错了药,敢点他胡佐佑来回踱步。突然,他兴奋了起来:“备船,去淮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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