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洗洗还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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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的阳光洒在屋内,陆荷苓起床之后,站在窗口往外看。

    仅仅相隔一条街之外,就是省大学的围墙。

    此时此刻,她在省城,等着上省大学。

    八天后,和她的丈夫纪元海一起上省大学。

    街上已经有人忙忙碌碌,做早餐卖早饭的,去上班的,匆忙路过的吆喝声、招呼声、油烟味都散布在空气里。

    陆荷苓看着,便不自觉地将这里跟山屯对比起来。

    这里的人行色匆匆,各有目的;山屯的社员们,等着出工哨子,唯一的目标就是去赚工分。跟这里相比,山屯更像是一个作用单一的工厂。

    这里的人基本穿着还算得体,没有带补丁的衣服,或者,至少外面穿的衣服没有补丁,都有一个基本的体面。

    穿的确良的人来来往往,并不是多么罕见;偶尔有一个、两个像是王竹云一样烫卷发、发型不一样、衣着打扮格外新潮的人,也不至于引得人都转头盯着看。

    而山屯,还有一些人停留在“越穷越光荣”的观念中,大部分社员并不认为穿带补丁的衣服有什么不妥。

    吃的、穿的、入眼的建筑物,还有如今住的地方,每一样都在提醒着陆荷苓,她已经从山屯出来了,回到了省城。

    回到这个,熟悉又举目无亲的大城市。

    “看什么呢?”纪元海在她身后问道。

    陆荷苓老实回答:“看外面,跟山屯有这么多不同,好像有一点恍如隔世的感觉。”

    “元海,你带我走出来了。”

    “怎么突然又感慨上了?”纪元海从后面揽住她,笑着问道,“从拿到录取通知书后,不就已经是这样了吗?”

    陆荷苓安心地依偎在他怀里,道:“不一样。”

    “那时候我们可没有到省城,现在我们终于到省城了。”

    “前天、昨天一直都有王竹云在,我实在不好意思这种感想,显得我无病乱牢骚;又遇上了闫姐这些事,还去花卉展览那里看了看,也来不及感想。”

    “于是到了现在,”纪元海笑道,“我媳妇的文学敏感脆弱心灵,难免也要发作起来了吧?”

    陆荷苓顿时不好意思,转头看着纪元海,略带愤然:“你这话,专门笑话我!”

    纪元海亲了一口:“笑话你又怎么样?”

    陆荷苓来不及嗔怪,纪元海掌往下攀着她的腿,微微用力把她抱在怀中。

    晨曦之中,两人在窗前慢慢拥吻,忘却了时间存在。

    等到两人分开之后,陆荷苓伏在纪元海胸口,轻声道:“元海,我爱伱。”

    纪元海又亲吻她额头。

    “我也是。”

    温存完毕之后,陆荷苓倒是又想起来昨天遇上的人和事。

    “你闫慧芳大姐,现在到东北没有?”

    纪元海估量时间,道:“就算没到,也应该差不多了。”

    “希望她和孩子顺利到达,千万别再出什么事情了,昨天可真够惊险的那些坏人怎么这么胆大?他们抢了孩子要干嘛啊?”陆荷苓口中道。

    纪元海也难以评点,毕竟从古至今,抢掠妇女拐卖孩子向来是存在的,这等人性阴暗的事情,也始终难以禁绝。

    兴许之前的大集体时代,将此类人压榨到几乎没有生存空间;如今集体时代渐行渐远,种种犯罪残渣迅速泛起;甚至仅仅几年时间内,大量流氓地痞成群结队,治安败坏到上面无法容忍,必须从严从重打击的地步。

    纪元海并非是逞什么英雄,只是见到这种人间恶事,实在也是看不下去。

    陆荷苓跟纪元海闲聊着刘香兰和王晓红现在如何,山屯纪家又如何,这个时间,应该已经吹着哨子出工了。

    了不少话后,陆荷苓准备去洗刷一下。

    一低头看到脸盆里面一大盆水灵灵的兰花,顿时怔住了。

    “元海,这些花”

    “就是我带来的那些。”纪元海笑道,“长得还不错。”

    陆荷苓看着这些充满生的兰花,也不由点点头:“的确,长得还不错,不过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办?”

    “今天还得在这附近找个地方租下来,譬如买些花盆,收拾一些花土,肯定是需要地方的。”纪元海道,“旅馆的服务员怕是不会允许我们在这房间里面折腾,搞不好会把我们赶出旅馆。”

    陆荷苓听后,却是难免感觉有些苦恼。

    “这虽然也是应该的,但是肯定是不好租吧?”

    “租的时间太长了,浪费我们的钱,就有些得不偿失;租的时间太短了,人家往外租房子的肯定也不愿意。”

    但是不想个办法安置这些兰花又不行。

    纪元海点点头,陆荷苓的问题也的确是现实。

    纪元海想要租的房子,倒是不一定短租,长租也可以,但是他希望是单门独户——在省城这个地方,找一个屋能够和房东家共住就不错了,要租单门独户,纪元海初来乍到,只怕一个月都找不到合适的,纯粹就是需要碰运气。

    如果不是单门独户,纪元海想一想,自己又要和房东、房东邻居掰扯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自己一举一动人家打听,自己还得给人家一个理由,也实在是麻烦极了。

    ()(e)  “今天先看看能不能在周围找到可用的房屋,实在找不到,之后再吧。”纪元海对陆荷苓道。

    陆荷苓点点头。

    两人洗漱之后,到外面街上买了点油条、豆腐脑吃。

    亲眼看着豆腐脑浇上酱油和蒜末,纪元海不由地对陆荷苓笑了一下。

    这吃法,他着实不太习惯,

    还是青山县城的咸香醇厚的鸡汤豆腐脑,更合他口味。

    蒜、韭菜之类的,纪元海不可否认吃的时候是挺提味,但是吃过之后的异味,也的确熏人。

    陆荷苓也笑了一下,用勺子帮他把蒜末舀出来。

    “省城这边,一般都是蒜末默认就给加上了,你得不吃蒜末才不给你放”

    “嗯,好了,元海,你吃吧。”

    纪元海拌了拌酱油豆腐脑,尝了尝,除了酱油味道就是单纯的豆腐脑味,勉强也还行吧。

    也许加上蒜,口味更好一些?

    纪元海跟陆荷苓了自己想法,陆荷苓也不由地笑了,这点趣事来便好笑。

    两人吃过早饭,到省大学门口等待王竹云——她了今天也一起来“玩”,也是不好不等她。

    等王竹云到来之后,三人便沿着省大学周围的大街巷,看看有没有租房子的信息。

    整整一个上午,只找到一个地方,还是一家人的家里空了一个房屋可以租出去。

    纪元海上前问了几句话,最后没有租。

    这家人事情太多了,不断盘根问底,话之间,带着一股斤斤计较的味道。

    类似于这种租房,宁可从一开始就不租,也不整天跟这种人打嘴上官司。

    中午吃饭的时候,王竹云道:“这样看来,要租个房子还真不容易,下午你们怎么办,继续找吗?”

    纪元海摇摇头:“再找下去,也是希望不大。”

    “一会儿我回去问问服务员,希望她不是太难话吧。”

    一开始纪元海不愿意尝试这个办法,主要是服务员表情冷冰冰,态度很冷漠,如果提出在房间内存放十多盆花,她不定嚷嚷起来搞出来麻烦,到时候闹翻了脸,连这个旅馆也没办法住下去。

    现在眼看租房子希望不大,根本不是短时间能解决的,纪元海不得不试一试跟服务员打好关系,先度过这几天再。

    吃过饭后,纪元海带着陆荷苓、王竹云拐过两条街,找到一家买干货的,买了一块钱的炒瓜子。

    一块钱的炒瓜子数量不少,卖瓜子的店家将报纸叠成纸袋样式,瓜子分两份装入纸袋,装成满满的递给纪元海。

    回到旅馆,纪元海笑呵呵将一个纸袋递给服务员:“姐,您好,我有点事儿想要问问您。”

    服务员瞥了一眼纸袋里面的炒瓜子,顺接过来磕了一个:“老吴那家炒瓜子?他家瓜子滋味差了点他家的炒糖倒是更好吃。”

    纪元海立刻笑道:“那我今天晚上得尝尝,也给您带一份。”

    服务员听了这话对纪元海笑了一下,这伙子长得的确还挺好看,就是带着爱人和另外一个女的,挺碍眼。

    “有什么事,你就吧。”

    纪元海笑道:“姐,您知道有个咱们省城有个花卉展览会吗?”

    服务员嘴里“嘎巴”磕着瓜子,摇摇头:“不知道,没听过。”

    还真干脆利落

    纪元海没有气馁,笑着跟她解释了一下:“就是省里要办个花卉展览,就在展览会馆那边。”

    服务员点头:“哦,那地方我知道。”

    又看看纪元海、陆荷苓、王竹云:“这事儿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啊?”

    纪元海道:“我准备到时候也弄点花草,去凑一凑热闹”

    服务员磕着瓜子,不以为然:“那你去呗,跟我干什么?”

    “得有那么几个花盆,得放在咱们旅馆的房间里面。”纪元海道。

    服务员顿时警觉起来:“你要是搞得泥水汤汤的,到时候怎么办?谁给你打扫卫生去?”

    纪元海连忙保证:“姐,您可以每天看一眼,绝对没有泥水,也不会有土,绝对收拾的干干净净。”

    “每天看?我没这个功夫。”服务员道。

    纪元海换个了话:“我跟您保证,房间干干净净的。”

    “等我退房的时候,要是不干净,沾泥带水的,您尽管扣我钱,我认罚行不行?”

    服务员低头,又磕了一个瓜子,终于松了口:“你要这么我就给你破例松口,平时这样搞肯定是不允许的。到时候屋子里面真脏了,我可真的要扣你钱啊。”

    纪元海连忙笑着答应,将另一包瓜子也递给服务员:“谢谢您了,姐,我一会儿再给您买炒糖去。”

    陆荷苓也松了一口气,心总算不用反复折腾了,幸好元海把她给服了。

    王竹云也是同样松了一口气:还是纪元海厉害。

    这服务员到底还是被他给做通了工作。

    服了服务员后,其余也就都好办了。

    纪元海接下来买了十四个质量、花纹都比较上等的花盆,里面装好了花土,带回旅馆来。

    把六株宋梅、八株隆昌素放进花盆里面种好,很快让它们都扎了根。

    ()(e)  忙碌完这一切,纪元海又去老吴家铺子,买了炒糖回来,送给服务员。

    “姐,谢谢您通融啊。”

    纪元海道。

    服务员点点头,见到纪元海要走,轻咳一声叫住他:“要计生用品吗?”

    纪元海怔了一下:“嗯?姐,您什么?”

    服务员从抽屉里面拿出一个白色方形纸袋,递给他。

    “你跟你爱人不是已经结婚了吗?”

    “这是计生用品,免费的,国家用这个可以少生孩子。”

    免费的计生用品

    见服务员也算是一片好心,纪元海伸接过,口中道谢:“姐,谢谢您了!”

    服务员摆摆,示意他不用客气:“用完别扔了,洗洗还能用。”

    洗洗还能用?这是什么话?

    纪元海听着是真的惊讶——难道,不是我想的那种气球?

    回到旅馆房间,陆荷苓正看书,王竹云在蹲着看花草玩。

    一抬眼看见纪元海里攥着一个白色的正方形东西,王竹云疑惑:“你不是给服务员买炒糖去了吗?里拿的什么?”

    纪元海直接塞进口袋:“也没什么——”

    “对了,王同学,你明天还来玩吗?”

    王竹云被吸引了注意力:“我倒是没别的事情干,愿意过来玩,你们有什么事情吗?”

    “我们明天准备忙一下荷苓的家事。”纪元海道。

    王竹云顿时恍然:“哦哦,那你们明天忙吧,我自己看看书,要是有空就来省大学这边逛一逛。”

    纪元海笑着道:“你是真挺悠闲的。”

    王竹云听他对自己话又不客气了,还是当着陆荷苓的面,直接冷哼一声瞪他一眼。

    纪元海笑了一下。

    王竹云反正是怎么看,他是怎么可恶。

    “你刚才进屋的里面拿的是什么?”她随便找了个话题。

    纪元海也是没想到王竹云又把话绕回去,随口敷衍一句:“没什么。”

    “对了,王同学,你是不是应该回去了啊?”

    这一次,王竹云察觉到了纪元海扯开话题,狐疑地看着他:“总感觉,你拿的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是不是扯开话题了?”

    “对啊,我是扯开话题了。”纪元海道,“那东西不方便让你看,懂了吧?”

    “懂了!懂了!”王竹云哼了一声,越发没好气,“我走了!”

    完话,气冲冲地走出门去,回头跟陆荷苓了一声再见,快步离去。

    陆荷苓道:“元海,你怎么又惹她生气?”

    “她也是没地方去,挺孤独的,有什么东西,你干脆让她看一眼不就是了?”

    纪元海笑了,掏出计生用品递给陆荷苓:“你,这东西我能给她看吗?”

    陆荷苓低头一看,上面写着计生用品戴法,还有用过之后清洗,以滑石粉保持足够滑等注意事项

    看着看着,陆荷苓也红了脸:这的确不是纪元海应该给王竹云看的东西。

    又悄悄偷眼看纪元海,声问:“元海,你想了啊?”

    “哪儿啊,服务员大姐给的,这是国家鼓励少生孩子,免费给发的。”纪元海道,“咱俩登记上是两口子,住一个屋子,这大姐是兴许是吃炒糖高兴了,就把免费计生用品给了咱们一个。”

    “你要,她还是好心呢。”

    “嗯,晚上你要真想,我就陪你啊”陆荷苓声。

    纪元海点点头,从陆荷苓里面拿回来计生用品,撕开纸袋,他对这个年代的东西还挺好奇的。

    拿出来一看,纪元海顿时无语了。

    厚度跟后世的橡胶套似的,直接不透明,难怪洗洗还能用——这还用个鬼啊?

    “算了,这东西不用了,我们注意一下就好。”

    戴着这东西,纯粹给自己找不自在吧?

    陆荷苓好奇地看看,伸拎起来,也有些意外:“元海,你也戴不下去吧?”

    完之后,才意识到失言,脸色殷红如血。

    纪元海忍不住笑起来,伸抱起她来:“今天晚上让你再比量比量”

    陆荷苓羞的把头埋在他肩膀上,抬不起来了。

    “元海,别笑我啊”

    “姐,您好。”

    王竹云气呼呼出房间后往外走,走过服务员面前的时候,忽然升起一个主意,开口叫道。

    服务员大姐懒洋洋地抬眼看她:“什么事?”

    “你又不在这儿住,让你进去跟纪两口子话,就不错了,还有话啊?”

    “姐,我是想问您一件事,刚才纪元海拿了一个什么——是您给他的吗?”王竹云问道。

    服务员大姐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打量着王竹云:“姑娘,你打听这个啊?”

    “你要是还没结婚,就不用打听。”

    “那是两口子用的计生用品,明白了吗?”

    “啊?”王竹云惊叫一声,连忙低着头道谢,“谢谢您”

    随后匆匆红着脸跑出去混蛋纪元海,怪不得不让我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