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七年,无奈
又一个七年。
彼时陈生来到黑渊大狱,已经二十二年了,对这片地界,并不陌生,并默默的留下了自身的痕迹。
他不张扬,只是有些东西是藏不住的,像是尖锥藏在皮囊中,终究会显露出来。
陈青帝之名,在黑渊大狱中威名不,其中有“杨华越”的功劳。
他从陈生这里,得到囚徒的隐秘,将第九队经营得风生水起,在暗刃中格外的引人注意。
这等好事,让陈生一下变成香饽饽,其余队的队长,都想和他结识。
陈生对此,不大热情,只是着眼于甲十一区,守着自家的一亩三分地,好生过活。
他这些年做得最多的,便是消化萧简的传承,将铜卷上的知识,转身为自身的知识。
因为涉及到的是三阶丹道,他境界不到,很多东西都是强记,但想来终究有用得上的一天。
除他之外,甲十一区的人员,都维系着之前的样子。
大福的药园修筑得很好,陈生将萧简别府中的灵土拿出,让得对方高兴了几个日夜,为此费心费力的,不愿辜负这份好意。
蔡荣和望闲还是老样子,一个是狱卒标杆,死死的遵守着黑渊大狱的三大生存法则,活得安全,一个是情报收集,乐此不疲的,陈生许多的资料,都是从对方身上获取的。
“唉”
陈莲今年十四,已是长得亭亭玉立,只是想到她,陈生便忍不住轻叹。
随着年岁渐长,修行一词是绕不过去的话题,陈莲多次以此来问,尽管都被他打岔过去了,但终究是要面对的。
“你有忧愁?可是需要我走一趟。”
杨华越走了过来,气度俨然,有了陈生提供的秘境线索,他修为缓步上升,麾下兵强马壮,颇是意气风发。
也因此,他和陈生之间有了交情,些许麻烦事,交给他都能处理得很好。
“陈莲的事。”
陈生摇头,仇敌之事,嘱咐给杨华越,是能够斩得干干净净,但这种人事纠葛,牵扯来去,外人是无法解决的。
“孩子大了,是不好管。”
杨华越苦笑,此事确实没法管,陈莲的事,陈生一操持便好了。
仅这个人,身份来历就成问题,乃是柔然之女,很容易遭人攻讦和怀疑,天然是一个矛盾点。
“头疼啊。”
陈生不惧外道险恶,陈莲来历好解决,最为麻烦的是子母移神咒,直接判定了陈莲的一生。
身处仙宗,却不得修炼,将心比心,他也觉得残酷。
“这事我帮不了你。”
杨华越上两句,再是从身上拿出了一只储物袋,道:“这是你的那份。”
几天前,陈生从一个囚徒的身上,榨取到一个秘境的线索,他带队前去,一番苦战,又是满载而归。
储物袋中是修炼资源,从当年的一成三,提升到了一成七,算是对陈生这条稳定渠道的看重。
“好。”
陈生看也不看,直接收下,多年下来,两人在这方面上,已是建立起信任了。
“可是有什么秘境的线索?”
处理完这一遭之后,杨华越提及了秘境线索的消息,陈生对囚徒的压制,是很厉害的,隔一段时间,上便攒了一两个秘境。
“现在没有。”
陈生摇头,为了应付陈莲对于修行之事的热枕,他麻烦不断,没那个心思,对囚徒出了。
“不急。”
闻言,杨华越没有失望,反而有一丝的喜色,陈生这边没动静,那么他便可以领队好生修养一段时间了。
杨华越走后。
陈生活动了一下身躯,来到了窗台下,这里没多大的变化,一张太师椅,一个蒲团,一株白野草,一株生阳草。
两株灵草生得极好,茶盏里的灵土,已经换了另外一种了,得自萧简别府,蕴含着丰沛的灵,极为适合灵草的生长。
他看着白野草,眸光却是散淡的,脑海中想着别的事情,是铜卷中的三阶丹道知识,但又不够的专注,让别的事情杂乱了心绪,有时变成了纯粹的呆愣。
“陈哥”
一道蕴含着尊重之意的声音,蓦的响起。
()(e) 来人是常思虑,他的精气神变得旺盛无比,站在黑渊大狱中,没有了昔年的谨慎畏缩之意,像是一口开封的利刃般,两面发光,凌厉无比。
“你子,在执法殿中,确实是得了磨练。”
陈生见常思虑的气,强悍凶猛,已是有了执法殿修士的那种森然了。
执行法理,心存正义,言语中自有一股难得的气魄。
“我杀敌磨练,太白西经的修炼一日千里,已经是炼气十二层的境界了。”
常思虑回想起来,这十四年来,确实极为的幸运,前七年幸得陈生授法,打下根基,后七年入得执法殿中,厚积薄发,终至炼气境十二层,有了筑基的可能了。
“太急了,你身上生折损不少,还是缓些的好。”
陈生丹道高绝,看出常思虑身上的问题,对于太白西经的修炼,有些操之过急了。
这道修炼法门,极为凶猛,伤人伤及,得服用养身大药,徐徐图之。
一个急躁,或是强行运转修炼,都会伤身伐命,对生命本源造成损害。
“执法时,极是凶险,有时不拼命就得死。”
常思虑的语气很轻,但他干的活计,面对的都是穷凶极恶的贼人,想来是数次面对了生死,养出了一种静气了。
“元子凡应该是不会给你派遣要命的活计的。”
陈生对元子凡有过交代,对于常思虑,可以磨砺,但不要过分磨砺,免得直接折了。
按理,元子凡不会在这等事上,出现差错的。
“我知道的,陈哥对我很好,但既然路是我选的,就不能怯弱,而是要勇于面对,敢于犯险。”
常思虑看陈生的眸光,有着尊重、信任等情绪,像是在面对一个长辈。
陈生也确实做了一个长辈才会做的事,保扶着他走出黑渊大狱,以一个的狱卒身份,改换到执法殿去,投入元子凡的麾下。
这种遇,没有贵人的帮衬,普通人是没法做到的。
他不想浪费这种缘,也不想让陈生失望,自进入执法殿后,从来都是严格要求自己的。
这些话,他没对陈生过,但却是勇敢的去做了。
“你意志坚定,心思通透,我是没有什么能为你做的了。”
陈生欣慰道。
此时的常思虑,和刚进入黑渊大狱时相比,变了很多,变得果决、勇武,眼中神藏着明光,对于世道的阴暗,敢于出去挑破和扫除。
这样的人,心意圆满,无有怯弱,做什么都是能够成功的。
“有陈哥支持,我心就安。”
常思虑笑笑,很是高兴,陈生的存在带给了他很多的信心,不管其人在不在身边,但只要支持他,便会觉得心中轻快,不会有太多的沉重。
“你筑基是没有问题的。”
陈生观看常思虑的精气神,圆满无瑕,虽然生命元气有所亏损,但并不会阻碍筑基,是能够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
修炼一事,让得另外一人听到了,她口中一动,声音极为的明净,道“常哥哥的修为,已经这么高强了嘛。”
这是一个少女,生得美丽,但因稚嫩,不失天真,更是穿着一身粉色的衣裳,像是一朵盛开的芙蕖般。
和黑渊大狱的环境,格格不入,真似个出淤泥而不染。
“陈莲,不不了,都是一个大人了。”
常思虑离开黑渊大狱时,陈莲七岁,两人相处得很好,之后进入执法殿后,事情繁复,很少回来,再见陈莲,生出一种岁月变迁的感觉。
“是啊,可陈叔总是当我孩子来哄骗。”
陈莲呼了口气,似在叹气,眼神落在陈生的身上,像是会话般,略带控诉。
“怎么会呢,这是误会,陈哥对你是最好的。”
常思虑一看就知道,陈莲和陈生之间,是生出矛盾了,苦笑着,挑些好听的,打着圆场。
“当然了,陈叔对我最好了。”
陈莲有点情绪,但并不会因此对陈生生怨,心中从来都是亲近的,但一想到那事,还是忍不住控诉两句,道:“他不让我修炼。”
她实在想不通,这件事是很简单的,陈生一个念头的事,就能解决了,偏生为此闹了矛盾,颇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e) “再等等嘛。”
陈生心中的滋味,有苦难言,陈莲从娘胎里带出的子母移神咒,根本无解,踏上修行路,乃是自杀。
将真相出?
这太残忍了。
生母无情,来历卑贱,无望仙道,甚至是连出生都是一种错误。
这些,对一个烂漫少女来,足以将其澄澈的心灵,打击得支离破碎了。
所以,不能的。
“常哥哥你来评评理,这是不是在哄孩子。”
陈莲不知其中的沉重,纠结着修行之事,掰着指头,列数陈生的敷衍次数,话越来越大声了。
“这我有事,得先走了。”
常思虑低头,看了看鞋面,再抬起头来,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却是拔腿就走,毫不停留。
这件事情,有些棘,还是留给陈生去解决吧。
“陈叔,你在这件事上,太霸道了。”
陈莲看着跑路的常思虑,再是想到了大福等人,都是碍于陈生的面子,不敢私相传授她修行之法。
而这些,都是陈生一句的事,根本是毫不费劲的。
“不修炼不行吗,仙道没你想象中的好。”
陈生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的无力,三百多年下来,他早已明白了,纵然是长生不死,也不是能事事顺心的。
就如陈莲的事,他就没办法解决。
“不好,我想修炼。”
陈莲坚持道。
“再等等。”
陈生还是那句话,相比于哀怨,他更不想让陈莲知道身上的黑暗,能拖一刻是一刻吧。
“你都拖那么久了,一直骗我,我”
陈莲也看出了,陈生是在拖延,但不知道缘由,只是好气,跺了跺脚,头也不回的走了。
她在无声的抗议。
“唉”
对此,陈生轻叹一声,默然无言。
他再回到窗台下,光辉灿烂,白野草和生阳草开得茂盛,顶上抽出一根花枝来,甚是柔美。
这一幕很美,他却没了闲情,躺在太师椅上,摇晃两圈,心中还是有些烦闷,站起身来,走出了甲十一区,来到了黑渊大狱外。
围绕着黑渊大狱走了半圈,在挨着墙边的位置,他看到了一个药园,规模不大,有些巧,但里面的灵草,却是长得很好,看出是精心栽培的。
药园里,有一道胖胖的身影,动作灵活,有点老虎走路的轻巧,生怕踩到了草根。
“快些长大”
大福上提着一个壶,里面装着灵液,很是珍贵,他心心的,不敢浪费,一点点的浇在了灵草的根茎上。
他浇水时,还仔细的观察着灵草的状态,和前两天进行比对,是长得更好了,还是蔫了,积攒经验,避免踩坑。
“整个黑渊大狱,就你最开心了。”
这一幕,让陈生好生羡慕,大福活成了自己想要的生活,喜好花花草草,专门修筑了一个药园,种着灵草。
就连将药园的灵草,收割卖出,也是更好的种灵草。
这种心性和坚持,已经超越很多人了。
“这是有心事。”
大福回头,看到了陈生的身影,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
许是年龄大了,对于情绪的捕捉,很是锐利,一下就看出了,陈生心情不大好。
“嗯。”
陈生心绪起伏不定,有很多话想,但到了嘴边,最终只变成了一个字。
“能不?”
大福看出了什么,和陈生走在一起,两人寻了一个角落,蹲着话。
“不能。”
陈生靠在了背后的墙上,看着天边,有些沉默,陈莲的身世和隐秘,都是不好的,这些黑暗,还是他一个人受着吧。
“怪不得了。”
大福理解的点了点头,有苦难言,这才是真正的苦,那些能够出的苦,代表还在当事人的承受范围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