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常青蓦地发出了一声近乎惊慌的低吼,就那样直挺挺地从床上跳将起来。
林茂只觉得自己身下那人一身皮肉即滑又烫, 从他掌下忽然滑了出去, 反倒叫他吓了一跳。等到那一声“师父”真的入了耳, 他才从头到脚了一个激灵, 激出了一身冷汗。
“青?我……”
林茂下意识地伸手勾住了常青的手腕, 却发现后者全身汗出如浆,微微颤抖。
他再看常青这时模样,才发现不知何时常青一头白发早已披散开来, 乱发之下, 徒弟满面绯色,对上林茂如今视线, 满眼惶恐, 不知所措。
真真该死!
林茂心中有个声音道, 便是再迟钝,他也不可能忽视之前与常青皮贴皮肉贴头的那点旖旎……哪怕是再亲不过的师徒也断然不可能有这般香艳的相处。
一时间, 林茂在那依稀残留着蔷薇香气的床帐里僵直宛若木偶,只能看着常青掩面躲避的样子,自己却是张口结舌, 竟觉得脑中一片空白。
“那蔷薇油恐怕有异。”
有过了一会儿,林茂才干巴巴地道。
随后他连滚带爬下了床, 拿着之前盛着那蔷薇头油的瓷瓶凑在火旁定睛一看, 果然在瓶底不起眼的地方看到了一方祥云纹纹——这蔷薇油,还真就是他那二徒儿金灵子之物。
林茂心中顿时一坠:他那二徒弟金灵子因少时变故,不得不修了那必须与男人交欢的邪功, 身上难免要常备些助兴的药物,想来这一瓶蔷薇油也是如此……之前林茂尚且还以为这是一瓶头油,现在想一想,恐怕蔷薇油还是蔷薇油,用的地方却不是在头上。
想到这点,林茂一张老脸顿时烧得通红,恨不得能掘地三尺将自己给埋下去。
“是为师太过大意,之前那般对你……为师对不住你。”
林茂口干舌燥,转过身来同常青话时候,臊得都不敢看他的脸。
而林茂这边耽搁了这么些许时候,常青那头或许是因为青春年少的缘故,那尴尬处竟然还是未曾平复。偏偏常青之前又按照林茂所,将那贴身衣都尽数脱了干净,这时候别无他法,连遮掩都未曾遮掩,只能挺露那一团巨大坐在原处。林茂无意间一瞥,倒正好瞧了个清楚,一时之间,竟很有些骇心动目之意。
他先前总是不自觉便将常青当个半大孩子,如今才恍然察觉,自己养大的这徒弟早已是成年男子。
俱是男儿身,林茂难免在心底将自己所见那物同自己的比了比,隐约有些自惭。不过他转念又是一想,觉得常青这般好身段,以后他的娘子相好是要极快活的。林茂一手将常青带大,心中难免要将自己当做常青父辈自诩,这时候想起常青的人生大事来,心中虽然有些古怪,但是还有大半却是宽慰之意。
“师父,我去外间避一下……”
正在林茂寻思之时,常青身下反倒愈发坚硬不倒。只见他长臂一勾,将之前褪在地上的衣衫一把捞起抱在怀里,草草穿上裤子便要搭窗往外跳。
显然,他是要去外面雪地中消减一番。
见他这样行径,林茂吓了一跳,赶紧拦在了窗前。
“你等等——”
林茂连声道。
“楼下还有姑娘呢!”
他贴在常青耳边这般急急道,眼见着徒弟的呼吸似乎又粗了几分。
“我自然能走远一些。”
常青侧过头,乱发散下来掩住了他大半边脸,让林茂看不清他如今神色,而他话时更是声音沙哑,一字一句倒像是强行从喉咙眼里挤出来的一般。
林茂慌神道:“外面那般冷——”
这情景这般荒谬,林茂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做何决断。常青听着林茂阻拦,忽而转头深深望了林茂一眼。
“总不能当着师父的面做这等龌龊之事。”
“可是……”林茂顿时迟疑。
林茂一声“可是”之后便顿住了话头,只因为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该可是什么,偏偏常青竟然也没有接话。这师徒之前陡然间落了这一瞬间的沉默,所谓的暗流涌动,这两人都是心绪复杂纷乱,却又无言开口。
沉默中,徒弟视线直直地落在林茂的脸上,目光烁烁,乌沉的瞳仁中似有暗芒一掠而过。林茂恍惚中若有所感,一抬头便对上那人目光,便觉得自己心魂像是被人拿了竹签子轻轻地挑一下——
林茂不由自主地躲开了常青的注视,而等他再回过神,窗口处已是空无一人,只留了被扯开来的皮毛露出的一条细缝。
冷风呼呼地吹了进来,让林茂不由自主地了一个寒战。
脸依旧是滚烫的,心跳也不复往常平静。
林茂在窗前站了一会儿,所见之处,只有一片凉入骨髓的微蓝雪光,也不知道常青此时究竟是在何处——林茂这么一想,不由地觉得有点儿莫名的心慌意乱……大概,大概还是因为那瓶蔷薇油的缘故罢。
他咬着唇这样想道。
这样又过了差不多两盏茶的时间,常青带着一身寒气跳窗回来,周身衣物端正,面色端凝如常,再没有丝毫失态。只有他开口叫了“师父”时,那沙哑的声音能透出他之前所做的事情是什么。
“你回来了。”
林茂披着衣服,有些尴尬地坐在床边,生硬地道。
“嗯。”
“那寸骨功……我明日再教你好了。”
林茂又。
“好。”
常青闷闷地应了。
接下来又这样过了几日,林茂再教常青寸骨功时,倒是再没有出现之前那般尴尬的情况。然而毕竟是适合女子修习的体术,常青修习的时候,总是有些摸不到诀窍。偏偏林茂如今也不大敢再如同第一夜那样肢体相交地对常青进行细处的指点,这寸骨术的教导进度愈发地停滞不前。
而忘忧谷冬日封闭苦寒,再加上林茂对着那位与自己多年前师妹有些相像的姚花十分心软,多多少少又要分一些东西给她过活。这样一来,有些日常家用之物日渐消耗殆尽,又到了不得不回院废墟处拾荒的时候。
若是按照常青的想法,姚花本应该被点了穴留在驴棚之类以免她有什么阴谋诡计。但是他这些日子思虑极多,想了想终究还是不放心将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放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最后便将她和林茂一同带去了院。
到了地方之后,他便将姚花点了穴,随便安置在离院上有一些距离的野地之中,免得她有什么作怪的地方。
“你,你这个——大恶人——凭什么,凭什么这样对俺!俺不是了吗,俺不是坏人!”
姚花猝不及防被点了穴,僵尸一般被放在一处树桩上,气得满脸眼泪,嗷嗷大叫。
“这个,这个,姚姑娘,你冷静点……”
林茂眼看着姚花一张脸被怒火和委屈憋得通红,心中也十分可怜她,却也只敢拼命从脑海里翻一些安抚的话来安慰这个姑娘。
毕竟常青要真起来,这样安置姚花也是有道理的。
好在姚花这些时日对林茂是很信服的。也许三天两头有那一碗蛇血的滋润,林茂现在愈发美得惊人,以至于姚花时不时就要仰着头盯着他看上许久……后来还有几次,姚花还曾心翼翼避开了常青,背地里问林茂是否是山中的神怪。
“你真的不是妖精么,活人哪里能有这般好看的样子,还有,那凶男人有怎么老要叫你师父?他生得那么老,头发都白了,林公子你又生得这般美……唉,林公子,要不你还是告诉俺真话吧,俺不告诉别人……”
姚花得倒是一脸纯真,叫林茂十分无言以对。
虽后来林茂再三告诉姚花自己是人非妖,但这傻姑娘看上起心底却自有一番计较,依旧是执拗地将林茂归到了花神狐仙一类。也正是因为,林茂这样开口好声好气地劝慰这要被留在院外面的姑娘,她的脾气便渐渐收了起来,神色也平静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