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章 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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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崇北坊白庄后院,赵银环惊叫一声,腾地从床上弹起,映入眼帘的正是自己的父亲赵书僧。赵书僧抓住赵银环的双紧紧攥着,眼角噙泪:“银环,是爹爹!”

    赵银环嘴巴张了张,猛地抱住赵书僧:“爹!”委屈的泪水夺眶而出。他在牢中受尽酷刑尚能咬牙坚持,面对自己的父亲时泪水却像开闸的洪水,止也止不住。

    赵书僧两举在半空,不敢触碰赵银环的身体,但泪水也顺着满是皱纹的脸上流了下来。

    段西峰从旁道:“好了银环,你身负重伤,不易激动,擦擦眼泪吧。”将巾递了过来,赵银环有些羞赧,不好意思地脱离父亲的怀抱,接过巾将泪水擦净。

    段西峰将他的枕头拖到床头,赵银环轻轻地将后背靠了上去,伤口被牵动疼得他眉头猛地皱起,段西峰搬了把椅子坐在床边:“方才已跟大龙头过,但那时你陷入昏迷并没有听见,我将情况简单与你知——此次劫狱各堂口精锐尽出,所有兄弟均被营救出来,但乱局之下终是有些伤损。昨晚一役一共死了两个弟兄,七个弟兄受伤,但好在伤势不重,天亮前均已脱离危险。”

    他清了清嗓子:“此番战果丰硕,顺天府遭受重创,鹰爪子死伤超过二十人。白龙会这些年沉寂无声,绿林道上早生轻慢之心,部分生意也被抢夺一空,此役过后白龙会威名重振,宵必不会再有觊觎。”

    赵银环嘴巴微张,内心不上是惊喜还是愤怒,呆呆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赵书僧面无表情地道:“银环,此番与顺天府大打出原因众多,最重要的是你,爹就你这一个儿子,纵使豁出白龙会也要护你周全。第二,我白龙会九堂均不设堂主,你可知为何?”

    赵银环涩声道:“因为九堂堂主全数战死。”

    赵书僧脸色悲戚:“是啊,江湖沉浮,白龙会由做大,其间的腥风血雨乃是家常便饭,九堂堂主半数死于官府,半数死于仇家。这些年来我不增设新堂主,便是避免将其立做标靶,让老兄弟无端送命。但也正因此,各堂权力分化,难以形成气候,对生意与地盘的控制大不如前,将宵之徒钻了空子。就拿眼前的事来,若换作从前怎么会有人胆敢抢咱们的生意?”

    ()(e)  段西峰道:“大龙头放心,白狗子已领人查了,借爆炸之放走对方的人,借探查其背后主使不正是咱们的计策吗,相信很快便会有结果。”

    赵书僧点了点头:“这事做得猖獗跋扈,白龙会迟早会暴露在官府视线中,这场恶战避无可避,只许胜不许败!”

    赵银环眼神复杂地看着父亲,赵书僧扭过脸看着他:“银环,你是不是想考功名?”

    赵银环一怔,被子下的双猛地握紧,赵书僧柔声道:“傻孩子,你生在赵家,怎么还会做不切实际的梦,将来爹老了,这偌大的家业都要交与你掌管,难道你想带着一群土匪当官吗,他们是能助你处置民情还是能上战场杀敌?”

    终究只是梦吗?赵银环将下唇咬得发紫,木然地看着父亲。赵书僧的面色渐渐变得肃杀:“此役关系到白龙会的生死,爹爹不仅要白龙会重振雄风,更要报顺天府杀妻夺子之仇,董心五作为罪魁祸首,更要血债血偿。每一桩每一件皆非易事,银环你天资聪颖,助爹一臂之力吧!”

    赵银环闭上了双眼,只觉心中灰恶一片。他痛恨贼的身份,想要换种方式按自己的想法活下去,他幻想自己是个家世清白的读书人,渴望通过考取功名晋身朝堂,他像无数有志学子一样,心中默默推崇阳明先生,遵从心中良知,匡扶社稷。但在现实面前这些想法却变得荒谬可笑,白龙会与官府大战在即,他还有选择的权力吗?

    他缓缓睁开眼,面对着一脸希冀的父亲虚弱地笑了笑:“我是爹的儿子,爹但有吩咐,做儿子的无有不从。”

    赵书僧哈哈大笑,高兴地在腿上拍了一记,站起身来,忽地想起一事:“你前些时日起已有心仪的女子,不知是哪家的姑娘,爹这些时日怕是没有时间了,待忙过这一阵再商讨提亲的事。”

    赵银环的眼底闪过一丝悲伤,他若无其事地道:“不着急,过些时日再。”

    赵书僧点点头:“你安生歇着,爹爹晚些时候再来看你。”门口站着棒槌,他是赵书僧的贴身扈从,见赵书僧走了过来,忙躬身让过,紧随在他身后走了出去。

    ()(e)  屋中恢复了平静,段西峰眼珠转了转,凑了上来露出咸湿的表情:“你那心仪女子身段好吗,屁股大不大,嗯?”

    赵银环撇了他一眼没有做声,段西峰撇撇嘴:“大龙头早盼着抱孙子,你子与人姑娘两情相悦,大龙头也不是迂腐之人,只要那姑娘不是董心五的闺女,只要她是好生养的,大龙头是不会干涉的,嘿嘿哈哈,”他自以为得好笑,咧开大嘴率先笑了起来,待见到对方沉默以应便讪讪地住了嘴,他看着落落寡欢的赵银环,眼珠转了转:“那姑娘不知道你的身份吧?”

    赵银环摇了摇头:“我怎么可能教她知道我的身份,我只告诉她我出身商贾之家,除此之外并未并未”他忽地停了下来,目光呆滞。

    段西峰见他神色有异,不禁收敛表情:“怎么?”

    “醉仙楼!”赵银环一瞬间白了脸色。

    谷雨和彤正急步走向值房,身后有人喊道:“老七!”

    两人停下脚步转身,吴海潮飞快地跑到谷雨跟前一把抓住他:“你受伤了?”

    “你轻点儿。”谷雨疼得龇牙咧嘴:“相亲成了吗?”

    吴海潮咂咂嘴,好似牙疼一般的表情:“你现在的姑娘家怎得都是嫌贫爱富,知道我家以卖炊饼为生便干脆利落地拒绝了。爷怎么也是一府之吏,堂堂捕神的徒弟,教我面子往哪儿搁?”他回过神:“不是,你的伤呢,怎么扯到我身上了?”

    谷雨在他胳膊上拍了一记,向彤使了个眼色,快步向值房走去:“快点吧,师傅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