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欧弥贝拉的记忆
我天白银城地下居然还有一座宫殿?在下落了不知道多少米后,一座宏伟的建筑映入眼帘,透特从信息洪流变为人形,落在了古朴而厚重的石阶上。父亲耍了个空间把戏,这座宫殿并非直接在地下修筑,而是修好后从地上搬过来的。阿蒙也变回了人形,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我记得祂放牧的灵魂里有一只学徒途径的不死鸟。这座建筑留给人的宏伟印象与其是来自设计本身,倒不如是来自于尺寸——先不透特面前由两座石雕人像躬身形成的拱门有多高大,光是祂脚下的台阶,一级都要有祂半个膝盖高了。显而易见,这是一座巨人的宫殿,或许是因为藏身地下,大灾变的种种灾祸并未殃及到它,它看上去很是完好。窸窸窣窣的声音自拱门内的黑暗中传来,几条藤蔓和几颗蘑菇不安分地探出头来,持天平,驾驭黑马的骑士在透特的召唤下从历史长河走出,在饥荒的压迫下,藤蔓开始萎缩,蘑菇变得干瘪,黑马踩过它们的尸体,从容不迫地踏入殿堂。殿堂内很空荡,没有与之相配的臣民和礼器,殿堂内也很拥挤,一株株藤蔓,一颗颗灌木,一朵朵蘑菇,一颗颗麦穗生长其中,构成了一个与荒芜的地上世界截然不同的丰饶之国,但这点丰饶很快被马蹄踏碎了,黑马走过的地方,翠绿变成黄褐,肥美变成干瘪,植物和作物们即便没有脑子,却本能地感到恐惧,它们臣服,它们退避,露出它们一直以来拥戴的王——一具枯骨坐在石椅上。透特能看出它生前是一名巨人,它的血肉早已剥落,只剩下几缕干枯的头发和白森森的骨头,他或她早已死透了,却仍不断有麦穗和蘑菇,藤蔓和花朵从它的骨骼间长出,而在叶片和枝条的掩映下,透特看到了一点光芒闪烁,而下一秒,阿蒙将那点光芒偷了出来。这应该就是大地的恩赐了。大地的恩赐的外形是一根枝条——它的末端是枯槁的黄褐色,尖端长着黄绿色的嫩芽,中间那段就像是从衰老到新生的渐变,给人一种枯荣一体,生死轮回的奇妙感受。其实我一直觉得很奇怪。透特沉吟道,我也研究过不少封印物,它们的负面效果很大程度上是跟所对应途径的特质挂钩的。比如门的封印物经常会让使用者迷路,恶魔的封印物用久了容易失去正常的情感,偷盗者的封印物会让使用者随丢失某样东西总之都很有本途径的特色,但为什么这件耕种者途径的封印物的负面效果是让人变成恶灵?这听上去更像死神途径啊。确实是这个道理,所以你想?解析一下残留其中的精神烙印,有时候原主人的意志也能左右封印物的负面效果。透特变成信息洪流,伸出几条由信息构成的细长触角,慎重地碰上了大地的恩赐,在经过片刻的适应后,祂将触角猛地一刺——光影和呓语如潮水般涌来。祂感觉自己的视角一下子被拉得极高,祂看见巨人在黄昏的霞光中行军,看见鲜红如血的葡萄酒被倾倒在地,看见麦穗在脚下绵延千里万里,仿佛金色的海洋。祂听见巨龙震慑心灵的咆哮,听见它们的尸体从天穹坠落时发出的震天巨响,听见巨人行军时雄壮的口号,听见一个个被捏成肉酱的人类的哀嚎。尽管这些影像和声音碎的跟掉渣饼的渣一样,但透特还是拼凑出了一些原主人的身份信息,比如她是一位女性,还比如身份不低,可还没等祂形成更多联想,下一个残片就牢牢抓住了祂的目光。月亮。一轮未被猩红污染的银白之月悬挂在夜空中,下面是一潭静水,旁边站着两位无比眼熟的存在,一位笼罩在夜雾之中,祂的裙摆宛如暗河之水,另一位背后有一圈明澈的光轮,脚下却是浑浊得连窥秘之眼都看不透的阴影,这让祂看上去很矛盾——就像祂无与伦比的威势和慈爱悲悯的眼神一样。潭水荡起波澜,有什么东西冒了出来。那是一名女性,透特在一瞬间将她,不,祂错认为了奥尔尼娅,但祂比奥尔尼娅更妩媚,更妖娆,也更有威慑力——大地的恩赐的原主人在因恐惧而颤抖,透特听见这个女巨人用难以置信的声音念出一个名字。莉莉丝远古太阳神和黑夜女神各伸出一只,将赤身***,宛如新生婴儿的莉莉丝搀扶上岸,血族始祖露出一个带着嗜血意味的微笑。好久不见,欧弥贝拉。透特心中一惊,险些抽出与精神烙印相接的信息触角。欧弥贝拉的回忆仍在继续,但接下来的场景相较于之前更清晰,更连贯,更流畅。这是另一段记忆。哧啦——在恶魔的利爪划破祂的胸膛时,巨人也将它头角峥嵘的首级斩于剑下,无数残缺的尸体和非凡特性在祂身边堆积成山,血液在祂的脚下淌成河流,硫磺火球连续不断的轰炸让祂的黎明铠甲在各处出现了破损,而在后心的漏洞修复之前,一根深褐色的木杖刺了进去,它疯狂地汲取着巨人的生命和灵性,巨人发出困兽般的痛吼,最终巍峨的身形如山崩般溃败。至于那个偷袭的家伙,透特认得祂的脸,也认得祂那身盔甲,就是那副贪婪而喜悦的神情有点陌生。在透特的印象里,巴德海尔一直都是一种不可一世的模样,一副我拳头大我话的德行。不过祂也确实有理由喜形于色。透特心想,黄昏途径的唯一性和序列一特性正被祂握在中,神座已成为祂的囊中之物。与此同时,呓语变得更加嘈杂,几乎让透特有种破坏自己听觉的冲动。欧弥贝拉在谩骂,在诅咒,祂痛斥儿子弑父的卑劣行径,祂恨不得在巴德海尔出生时就将祂掐死,扔到麦田里当肥料,一切极尽恶毒的语言被祂以歇斯底里的方式吼出——可祂能做到的也仅仅是谩骂而已,巴德海尔根本看不到祂,来来往往的巨人也看不到祂,无论是在王庭还是旷野,宴席还是战场,就仿佛祂是被关在另一个世界的孤魂野鬼。但没有人因为丰收女神的失踪感到惶恐或蹊跷,因为祂的位置早已被顶替。母亲也好,王后殿下也好,丰收女神也好这些原本属于祂的称呼落到了另一位存在头上,祂含着笑,接纳一切朝拜和赞美,眸中闪过一线血光,一丝戏谑。找到了对抗封印物负面效果的方法。现实世界中,透特收回信息的触角,紫色的眼眸中灵数和符号急速流转,一道谜题的答案渐渐成形。可你看上去并没有什么成就感。阿蒙没有错过祂紧紧抿住的唇角,这个答案不够让你满意?女性,巨人,丰饶。透特没有回答祂的问题,仰头注视着这副高大的枯骨,我们都该知道祂是谁了。是啊。阿蒙悠悠地,难怪大地母神教会这么喜欢吸收吸血鬼也难怪那群心比天高的吸血鬼改信得那么心甘情愿。血脉在呼唤他们。透特轻声,这可比单纯的怀柔政策有效多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知道怎么抑制白银城居民死后的恶灵化了?弑亲。如果这个人是被父母,兄弟,姊妹了结的,那么他将不会变成恶灵。什么?在欧弥贝拉的记忆里,巴德海尔之所以能坐上战神之位,是因为趁奥尔米尔战斗分心时背刺了祂,灵性直觉告诉我,这段隐秘就是切入点。透特低声,祂非常愤怒却无可奈何。阿蒙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所以祂想要白银城的人把祂经历的不幸也体会一遍,这样才会得到一点慰藉,是这个意思吧?我们那个时代有句话。透特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正是因为自己淋过雨,所以要把别人的伞撕烂。你在生气?阿蒙敏锐地察觉到了祂的情绪变化。死掉的东西就该安分点,别搞那么多幺蛾子。透特冷哼了一声,心想我好歹也是个有旧日隐秘傍身的神秘学家,旁边还有个专门钻空子的bug在,岂有搞不定你一根树枝的道理?就当祂准备在知识堆里挑挑拣拣时,臂上的肉瘤又热了起来。喂,a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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