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6章 百里油菜花
赵普对这后世神乎其神的段是愈发佩服了。
那光幕上血战的宋军和蒙古人,他能看出来与那汴梁城内每日皆有的歌舞戏类似,多半是后世的伎艺人所扮。
毕竟双方着身的制式铠甲虽与禁军有个四五分相似,看看其卒一个个面白无皱纹,素无老茧,唇红齿且白,即便是与此时的禁军相比也决然不同。
但冲杀间,彼此刀枪动作虽繁复了点,可看起来却又像是真刀真枪一般,尤其是那最后“曹友闻”战死,箭矢贯体十余支且最终被斩首又不似假的。
莫非后世能有那如同仙家一般撒豆成兵的段,这些生死相争之戏都是用的纸人豆兵互相厮杀?
汴梁殿内静悄悄,赵普左右一瞧便看到殿内从官家到内侍皆目不转睛看着这段厮杀,前晋王更是连中念珠都忘了拨弄。
最终光幕上那个“曹友闻”战死,那一面一直飘扬的“遍身胆”的旗帜也终于飘落。
赵匡胤心中虽多慨叹,但还是第一时间赞了一句:
“曹友闻之壮烈,尤胜其祖也!国华有子孙如此,定当令其知晓!”
罢也不忘了看了一眼旁边的弟弟。
这個后来改名赵炅善驾驴车的胞弟之所以如今还活的好好的,除了还不想杀骨肉兄弟之外,也是自信如今的弟弟翻不起什么浪花。
而如今又知这曹友闻之事,等国华擒李煜回召其同观,则可以想见即便明年他猝然崩亡,这个弟弟也不会有染指大宝的可能。
不过或许是最近被教训的多了,赵匡义被看了一眼立马便察觉到,在心里琢磨了一下刚才自己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于是便转而奉承道:
“曹彬虽少烈勇,但可称谋重之将才,自有将名传世,如何能不如其子嗣?”
赵匡胤略有诧异的打量了一眼弟弟,摇头道:
“那还不是被你坏的名声?雍熙北伐曹彬被褫枢密使之职而难以节制北伐诸将,最终大败而归,这便忘了?”
空炅法师顿时赧然,低头沉默不语。
()(e) “曹友闻确可称良将。”
其人所战之地对张飞来简直再熟悉不过,因此也难得就军事侃侃而谈:
“从汉中入蜀之金牛道凭依汉水,地阔而能用骑兵,难与敌争锋。”
“这曹友闻领军驻扎的沔州应当便是武兴,此地乃三川汇聚之地,既可北上攻武都,又可南下断金牛道,还能往东走如同大哥汉中之战被拦击一般走马鸣阁道入汉中,乃入蜀必取之地。”
刘备轻咳一声演示些许尴尬。
孔明轻笑,轻巧的带过话题道:
“翼德取汉中,倒是占了些许便宜。”
“张鲁乃是无能之辈,据汉中而不图武都,当时孟起与韩文约又在北地争锋,皆无南下经武都取汉中的意图。”
“结果赖翼德之勇,只需专心破阳平关便能复汉中驱米贼。”
听到军师夸勇,张飞当即鼓鼓胸脯:
“儿郎悍不畏死,又有突袭之效,且还有庞军师襄助,俺老张自不可能一个汉中打个半年,辜负军师所托!”
于是刘备大声咳嗽起来。
但一抬头便看到三弟和孔明一脸笑意看着他,甚至旁边鲁肃也多有忍俊不禁之态,也顿时明白这是义弟军师两人一起在口头上戏弄他。
不过刘备也不怒,反倒还有些许自得之态:
“如今吾麾下猛将良谋可称众也,何须再亲自领军?”
于是别院当中皆尽大笑。
笑过之后,便是鲁肃真心实意的慨叹:
“这宋前有岳飞韩世忠,后有这曹友闻孟珙,勇略兼备之将素来不缺。”
“那北宋尚有敢战之名臣,南宋便皆是如后辈所言,将国之大事视作儿戏。”
“一个个握重兵,却唯独忘了孙子开篇所,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
几人俱点头,就连张飞也叹道:
“即便真假想阿斗穿越,那岳武穆活着尚还好,能仰其赖其北伐兴国。”
“若是这此时,恐怕阿斗也束无策咯。”
()(e) 而在曹友闻战死的当时,蜀帅赵彦呐已然逃至剑阁。
曹友闻身死,蒙古攻蜀再无阻碍,不到一个月时间就攻克了成都大肆屠城。
赵彦呐则拍拍屁股从江油退到夔州,然后领了了朝廷的贬黜令去衡州去走马上任了。
此战当中,援助蒙古导致曹友闻战败身死的汪世显原本是给金国效力的地方豪强。
金国败亡之后汪世显曾数次奏请希望归附南宋,但是赵彦呐数次奏表上去都被宰相郑清之拒绝。
不被南宋接纳的汪世显最终被阔端招揽,成了蒙古攻蜀的先锋。
宰相郑清之不收附汪世显的原因很简单,一切的源头就是端平入洛,郑清之支持北伐,赵彦呐反对并且不发兵支援。
故而只要是赵彦呐支持的,郑清之就都反对,什么家不家国不国的,我这头老马没有逼数,你这个人我必须铲除。
但赵彦呐估计也有话:端平入洛时恰逢蒙古又南下扫荡,当时的四川禁军在曹友闻和时当可的率领下正在与蒙古激战,实在是分身乏术。
但另外的另外,谋勇兼备的名臣崔与之在担任蜀帅的时候,曾特意考察过当时节制沔州兵马的赵彦呐的水平,看其是否适合担任边帅。
最终崔与之得出的结论是赵彦呐“大言无实,必定误国”,不仅参了一本还直接褫夺了赵彦呐节制兵马的权力,可以看人很准。
但后来接替崔与之的两位蜀帅郑损和桂如渊,一个弃五州退三关,一个连三关都守不住,最终还是让赵彦呐兜兜转转成了蜀帅,
不过这些弯弯绕绕,当时在战场上激战的曹氏兄弟是肯定不知晓的,只是不知当时望见鸡冠隘上烽火升起,冒雨急行军的曹友闻是否猜到了壮烈殉国的结局?
斯人已逝,山水不变,当初的喋血二十里的战场上如今盛开的是上百里的油菜花。
一条大桥横跨江两岸,一声汽笛到站阳平关,猛将埋骨八百年,川蜀风光已是旧人展露新颜,曹友闻应当是能安息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