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夜
夜色再度降临,喧闹的夜宴也随之结束,一阵阵推杯换盏之后,满是疲意的酒客也陆陆续续的离开了。
人群散尽之后,只有几个人留在了原地,不多不少,一男一女。
微醺的少女,口中还带着醉人的酒气,这次宴会破天荒的她喝了不少淡酒,此时酒意正浓,天真无邪的脸上被一抹醉人的酡红笼罩,像是天边的晚霞一样惹人怜爱。
“离舍。”
少女嘴中还嘟囔着那个模糊的名字,一遍一遍轻轻的呼唤着,不知是醉了,还是无心的呼唤。
“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啊。”
少女展颜一笑,醉意朦胧的看着眼前的少年,眯着眼睛却遮不住她心底的笑意。
冷风起,少女下意识的缩了缩身子,少年这才意识到,二人因为送别酒客还在外面,下人收拾好残局后也陆陆续续退下了,只剩下他们两个了。
一个是酒宴的主人,一个是被特邀来的宾客。
少年将长衫披在了少女的身上,醉醺醺的少女想要抱住名为“离舍”少年,却扑了一个空,趔趄了一下。少年一个快步上前扶正了险些摔倒的少女。略带歉意的扶住少女,心翼翼的将她搀扶回了背后的庭院。
背后的大门应声关闭,再无半点灯光露出。
离舍将少女抱到床上,为她脱去鞋子,少女眯着眼睛轻轻的搂住了离舍的脖子,气吐如兰,清甜的酒香混杂着少女闺房的芬香,这足以让一个正常人血脉喷张的画面却丝毫没有影响到离舍的理智。
他不喜饮酒,只喜欢清茶,所以他是席间唯一不会醉的人,捧着一杯香茗看着席间酒客推杯换盏,仿佛这一切喧闹都与他无关,哪怕这一切都是少女精心为他准备的。
包括这席间唯一的一壶茶,他知道那也是少女的笔,但也仅此而已。
离舍轻轻的将少女的臂放进被子里,为其拉上被子后,趁着少女的呓语还未停歇,轻轻的关上的房门。
少女门前的栏杆上,门前是一池摇曳生姿的莲花,月光洒在莲池之上,离舍就那么沉默的靠在栏杆上,像是一座石刻,除了呼吸之外,再无其他的声响。
第二日。
()(e) 少女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映入眼帘的却是熟悉的房间和熟悉的味道,那是她的闺房。
听到她醒来的声响后,两个丫鬟端着清水来伺候她梳洗了。
少女跨过门槛,除了有些耀眼的阳光外,她没看见任何她想要见到的任何东西。
离舍走了。
“离公子什么时候走的?”
“奴婢也不知,不过奴婢昨夜起来时便看见离公子在姐的门前了。”
“你是离公子就那么守了一夜么?”
“嗯,早些时候,离公子离开前吩咐我们煮些稀粥等姐醒来时再送过来,还提醒我们务必要清淡一些。姐醒了,我们马上提醒膳房的人送过来。”
少女看了一眼身上皱皱巴巴的衣服,却也能猜出了昨夜里的事。
离府。
“大人回来了。快去准备早膳。”离府的管家是一个性格和善,心思细腻的老头,看着归来的离舍,紧忙招呼着下人去准备早膳。
至于醒酒汤?离府上下都知道,自家大人是从来都是滴酒不沾的,又何来醉酒一?所以事先知晓了离舍去了酒宴,也没有人会去备着醒酒汤的。
“若是,莫家的人来寻我,便告诉他们我在休息就好,若是无人那便更好。若是三个时辰后,我还未醒来便将我唤起就好。”
“大人,那这膳房的菜可要给您送过去?”管家看着眼底有着些许血丝的离舍,试探着问。
“不必了,待我醒来时再做一份就好,剩下的你分给下人们便好。”
一夜未合眼的离舍,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深深的疲惫感如潮水一般包裹住了他,让他再也无力抵抗,直到眼前被黑暗所笼罩,隐隐约约间听到的话语也无法将他唤醒,他也无心去理会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他现在只想沉沉的睡上一觉。
毫无意外的他做了一个梦。
梦中他闭着眼睛,躺在一叶舟上,在河水的流淌声中无依无靠的漂泊着,没有飞鸟从天边划过,没有白云慢悠悠的在天上挪动。
直到似乎在他的头顶上多了一只喋喋不休的鸟。不过他也不想伸将他赶走,就像以前他对待每一个落在自己窗前的鸟一样。而他也习惯了有这样一个不知来历的鸟出现在自己的梦里,一切一如往常。
()(e) 直到一滴雨落在他的指尖,直到一滴雨滴在他的额前,直到一缕风拂过他的面庞。似乎是要有雨了,他伸想要去接住一滴雨,却扑了一空,因为他的眼前多了一把油纸伞,将雨挡在了外面,雨滴就那么轻轻敲打在伞面上,顺着伞骨滴滴答答的落在河面上,至于他的船上,却是没能留住一滴雨。
原本开阔的视野,这下只剩下半面油纸伞的伞面了。
他倒也不在乎,油纸伞上似乎有什么图案还有一行字,他想费力睁开眼睛去看清,想了想却依旧悠闲地的闭着眼睛,因为他也知道在梦中刻意的想要看清什么,都是徒劳的只会打破原本祥和的梦境。甚至会因为这样一个无聊的举动而从梦中醒来。
这一次,他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比如这条河的流向,比如船的视野之外是什么,是一座桃花林?是一座的古城,还是旁的事物。
这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都不值得他抬头去看一眼,只要水声还是缓缓的就好,直到雨停了就好。
轻轻的呼喊声,从四面八方飘来,不过并不是那位和蔼的老头,或是那个活泼可爱,古灵精怪的姑娘。可那呼喊声就是那么真切的出现了。
他们喊的也不是名为“离舍”的名字,而是那些模糊的语调或是歌谣,悠扬悦耳但是越来越远,直到消失不见。
他依旧没有起身,哪怕那歌谣很是真切也是如此,就像是努力去睁开眼睛会醒来一样,他怕努力去听这声音的源头也会莫名其妙的醒来一样。又或者他怕听清了那呼喊的声音会突然变成那个和善管家的声音。
直到夜色降临,直到那一片晚霞满天散作一缕孤独的云烟在船的天空里飘散消失不见。
梦如此这般漫长,也是超出了他的预计,可这毕竟是梦罢了,漫长与否或许尽头也不过是一个老头的呼喊罢了。可既然这声呼唤还未响起,他也不愿醒来。
毕竟这种悠闲的日子并不多。
以前是,现在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