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三大爷,节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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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怀德失望极了。

    六国饭店的欢迎仪式也变了味道。

    两人在简单看过房间布置,听取了负责人的汇报后,便没了心情再待下去。

    “这不是我记忆中的六国饭店”

    李怀德上车前还留恋地望了一眼车窗外面的华丽建筑。

    就像你走出红浪漫,虽然体验很糟糕,可还是在结账的时候加了经理的威信。

    你觉得下次再来的时候,这里会换人一新,重新燃起希望。

    李学武能什么,他是不善于安慰人的,他怕李怀德哭了不好哄。

    倒是那些外地来的进步师生,在看到这种浮夸的装修时,听着服务处专人讲解这里的历史和批判时,眼神不经意间流露出了迷恋和向往之情。

    红浪漫的霓虹灯永不关闭,一个钟一个人,走了李怀德,还有新人客。

    当伏尔加24缓缓启动,李怀德收回迷失记忆的视线,不再留恋,一如圣人。

    李学武回头望去,穿着板绿的进步师生,凭借介绍信就能报名入住,体验这难得的历史建筑。

    更因为服务处的人宣传,十月一日晚上,这里还有欢庆晚会,更是惹得这些进步师生的追捧。

    人潮凶猛,岁月如刀。

    李学武不忍在李怀德的胸口捅刀子,回去的路上没再提六国饭店的事。

    等回到了办公室,沙器之汇报道:“上午文宣队王副队长来过”。

    “我知道了”

    李学武挠了挠脑袋,李怀德着急走,他忘了交代这件事。

    跟沙器之了一下,让王亚娟有时间再来一趟。

    话音刚落下,沙器之还没来得及答应呢,栗海洋来了。

    “李副书记好”

    栗海洋微笑着同沙器之点了点头,这才走到李学武办公桌前面客气道:“李主任让我把钥匙给您送过来”。

    “您放心”

    他笑着提醒道:“家具家电、柴米油盐我都帮您备齐了”。

    “嗯,好,感谢”

    李学武点了点头,态度没什么变化,看也没看那把钥匙,里还在忙着文件的事。

    栗海洋看了沙器之一眼,客气道:“那您忙,我先回去了”。

    李学武头也没抬地摆了摆,道:“器之,送一下海洋”。

    “不用不用”

    栗海洋想跟李学武修复关系,可他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他身上李怀德的烙印太强烈了,除非学张国祁,玩一把竹筒倒豆子。

    跟沙器之客气了两句,由着对方把自己送出了门。

    他还想跟沙器之攀攀交情的,可沙器之老滑头了,三言两语打发走了他。

    再回到办公室,李学武却是点了点那把钥匙,将一张写着地址的纸条递给了他。

    “帮我去接个人,在东城一监所,你提我的名字,找吴老师就知道了”

    李学武看着沙器之交代道:“你和建昆一起去,开我的车,把人直接送去津门这个地址去”。

    “是”

    沙器之这是第二次接到李学武安排给他的私事,表情显得很是正式。

    李学武看出了他的心思,挑了挑眉毛,道:“让你们去是认认门,以后我去津门办公就要住在这里”。

    完也不再多解释,重新把目光放在了文件上。

    沙器之见李学武没别的吩咐,出门叫了韩建昆,一起往一监所去了。

    上午出发,去津门不远,晚上下班前一定能回得来。

    两人到了一监所,找到吴老师,亮明了身份后,却见这个怀了孕的女人指了地上的行李可以走了。

    沙器之眼睛微微一睁,随即若无其事地拉了拉愣住的韩建昆,示意他赶紧搬行李。

    吴老师长的并不是国色天香,也不是家碧玉,而是文化人特有的那种书卷气。

    女人是一本书,有的女人是西游记,有的女人是红楼梦,沙器之觉得吴老师是诗经。

    根据他对李学武的了解,这正对他的口味啊!

    尤其是这种温润如玉的性格,可不就是跟李副处长的爱人相似嘛。

    嘶

    忙着搬行李的两人不敢话,更不敢交流,可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出了点什么。

    他们摊上大事了!

    好像勘破领导的秘密了,领导对他们这么信任的嘛!?

    从一监所里藏着的人,又送去津门,还是李主任给的钥匙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到底是李副书记的人,还是李主任的人啊!

    领导没女人的身份,这女人也没介绍自己,他们就装不知道,没见过。

    只是在出门的时候,以前见过面的一监所一把郑重其事地同这位吴老师寒暄了几句,还送上了几样贵重补品。

    这

    黄监狱长跟领导的关系是铁子吧,如果这么推断的话

    有了女人,还有了身孕,不能放在外面危险处,藏在铁子这里

    嘶

    好像自圆其了呢!

    我们都是瞎猜的啊!

    车辆发动,韩建昆只顾着开车,沙器之坐在副驾驶,头也不敢回。

    他越想越不对劲,这件事怎么想的这么顺利呢!

    如果真的是李副书记的女人,怎么可能让他一想就能把所有的问题想清楚了呢。

    这不是领导的风格啊!

    关键是,他又何必这么做呢!

    让私密的人去安排不是更好吗?!

    别不是领导耍坏,跟我们俩挖坑吧!

    别了吧!

    连自己人都不放过?!——

    可能是真忙,一上午都没见着王亚娟来这边。

    刚刚结束的晚会虽然受到了全厂职工的赞许。

    可用放大镜看问题的她们,还是总结出了许多不足。

    经验是需要总结和积累的,没有经验怎么进步和发展啊。

    明天还有一场晚会需要表演,而且是对外的,他们的压力更大。

    扩招的事不着急,这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做好的。

    中午下班铃声响起,李学武放下了钢笔,抻了抻懒腰,从柜子里拿了自己的饭盒便出了门。

    刚一下楼,便见着刘光天从保卫科那边走过来。

    “李李副书记”

    刘光天见着李学武下来也是一愣神,这几天运气不佳啊,怎么老遇见他!

    李学武站住了脚步,看了他一眼,问道:“怎么?案子还没完?又夜里审你了?”

    这子现在的形象实在是不佳,胡子拉茬,头发乱的跟鸡窝似的,满脸的油泥,跟上次见着他时一样。

    “没没有”

    刘光天嘴角咧了咧,开口解释道:“我跟三大爷家帮忙来着”。

    李学武挥了挥,示意他一起往出走。

    听见他这个,眉毛挑了挑,问道:“他家生孩子,你帮什么忙?”

    昨晚他见着刘光天在这边看节目来着,也不是他给送医院去的啊。

    “献血了?”

    “不是,是”

    刘光天跟在李学武的后面,眼睛眨了眨,讷讷地道:“闫解成死了”。

    “啥玩意!?”

    李学武刚下台阶,听见他这么,不敢置信地转回了身。

    刘光天见着李学武瞪大了眼睛也是吓了一跳。

    回过神忙解释道:“真真的,我来就是给他办丧葬火化续的”。

    “等会儿!!”

    李学武抬起叫住了他,问道:“你的是闫解成?不是他媳妇儿大出血有危险的嘛!”

    他实在是有些没明白过来,皱眉看着刘光天道:“昨天晚上到家的时候他还给我打电话,让我帮他从厂医院调血来着”。

    “是”

    刘光天耸了耸肩膀,也是有些无语地解释道:“当时血不够,先抽了他的顶着”。

    “半夜医院催他们去交费,他的钱都在葛淑琴那儿来着,他回家去找,路上摔水沟子里没爬出来,淹死了”。

    “掉水沟淹死了?”

    李学武皱着眉头,挠了挠自己的脸。

    这种事屡见不鲜,倒是没什么好惊讶的。

    膝盖深的水沟子都能淹死正常人,更别提抽完血,大黑夜里的闫解成了。

    “是,是跟水沟子淹死的,联防员发现的,人早都没气了”

    刘光天接了李学武递给他的香烟,靠着门口的墙站了,给自己点了火,抽了一口后,这才开始讲细节。

    “当时就他和三大妈在医院,大半夜的,你那电话打了也没人接”

    “所以他就自己回去找钱”

    刘光天使劲抽了一口烟,苦笑道:“他们家的事我听着也糊涂,大半夜的,非要自己回去,您为了啥?”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没话,他对三大爷家的情况有些了解,可也不比刘光天多。

    那一家的心眼子都是朝上长的,谁知道他当时在想啥。

    “你可能不知道,闫解成的工资都给了葛淑琴,防着他爹呢”

    刘光天吐了一口烟,眯眯着眼睛道:“而葛淑琴呢,又把这部分钱都交给了三大妈,意思是不跟家里隔心”。

    “她这么做对不对我不知道,我就知道比我大嫂要强一万倍!”

    “可就是这份心思出了事”

    他哼哼道:“三大妈的钱藏不住,也没藏,让三大爷给抠走了”。

    “就闫解娣,他爸当时的,这笔钱是还他的欠款,还有给闫解成找工作的钱”

    “反正啊,他们家乱套的很,都把钱看的比命重”

    “结果到用的时候真要命了!”

    刘光天咧着嘴解释道:“三大爷下乡了,钱都在他里藏着,没人知道在哪”。

    “我估计闫解成回家也是奔着这笔钱去了,他咋可能亏到他爹那儿”

    “当然了,这都是我听的,有些是我想的”

    刘光天抽着烟,叹了一口气,道:“不过就冲着大半夜,抽了那么多血都要往家赶的劲,我是想不明白还有什么理由这钱白天为啥不能再去交”。

    “现在好了,钱没找到,人没了,爷俩互相算计着,勾心斗角,不知道谁亏了,谁赢了”。

    他倒是有所感悟地道:“半夜里嚎嗓着,我爹带着我去帮忙,整整忙到了大天亮”。

    “医院那边呢?”

    李学武听着他的话也是唏嘘不已,这家人、这个钱、这个缘分,真的是一言难尽。

    “葛淑琴没事了,孩子也保住了,都在医院呢,一大妈过去照顾呢”

    刘光天冷笑着道:“喜事变丧事,还不知道怎么处理呢”。

    “三大爷是今天早上一大爷给去的信儿,这会儿应该到家了”。

    “他自己没做下,一大爷倒是真帮忙,否则就指着他们家老弱病残的,还不知道啥样呢”。

    ()(e)  “你爸也在那呢?”

    李学武看了看刘光天,这子好像还真的从这件事里悟到了些什么似的。

    “嗯,帮着忙活了半宿,一大爷都在那呢,他咋不去”

    刘光天点了点头,道:“今天早上跟我一起来上班的”。

    “什么时候出了嘛?”

    李学武问道:“要火化也得等明天吧?”

    “没人样了,水泡的,停不住了”

    刘光天咧嘴道:“是今天下午就得去化了,明天早上出殡吧,我爸他们是这么的”。

    李学武点了点头,对他道:“行了,忙你的去吧”。

    完又看了他一眼,道:“跟你爸也一声,别疲劳作业,该请假请假”。

    “知道了”

    刘光天在墙上按灭了烟头,正经地跟李学武道了谢。

    他这个时候才觉得李学武还是院里人,还是他能接触到的人。

    虽然跟李学武有着很多不可明确的矛盾,可他还是得承认,李学武对院里人绝对不亏着。

    从他转业回来分的那条猪肉开始,院里好多人都欠着他的人情呢。

    换个思想考虑,如今外面闹的那么凶,而院里却是平安的很,这里要没有李学武的压制,他是不信的。

    他的感悟最深,跟张国祁也没少瞎折腾,到头来折腾了个啥。

    保不准还要跟着对方背个处分。

    他弟弟更是如此,崽子没有个分寸,直接动粗打人,现在好了,找地方学习锻炼去了。

    人啊,总得遇着点事,刻骨铭心之后才懂得做人的道理。

    ——

    下午下班前沙器之和韩建昆赶了回来。

    沙器之汇报,人送到地方了,房子确实准备的充分,啥都有。

    吴老师知道他们忙,也没请他们帮忙收拾,便让他们回来了。

    他汇报的时候还看着李学武的眼睛,想要看出点什么来。

    可是李学武的表情没有一点波动,好像无关紧要似的。

    最后只是点了点头,没有任何意见和表示。

    沙器之也是搞不明白,先前以为是保密,后来觉得是情人,最后觉得啥也不是,可现在又迷糊了。

    迷糊他也不敢问,不敢,只当出了个外差。

    王亚娟来找李学武汇报工作,他便抱着文件出去了。

    “领导,有什么指示?”

    王亚娟当了干部,自带了一股子英气,比之以前面对李学武的时候要坦然许多。

    “李主任交代的工作”

    李学武一边写着,嘴里道:“要求文宣队扩编,叫你来是听听你的意见”。

    “还要扩编?”

    王亚娟想了想,问道:“是从内部选拔,还是跟我们一样,从外面招录?”

    “都可以”

    李学武抬起头看了她一眼,随后继续道:“你是负责人,也是专业的,你可以提意见”。

    “我提意见”

    王亚娟见李学武真的是在谈工作,也正式了起来。

    “您也知道,艺术表演是需要大量时间排练和具备一定天赋、功底的”。

    “嗯,我理解”

    李学武的目光并没有离开文件,里更没耽误,示意她继续下去。

    “我觉得兼并文工团是个很好的选择”

    王亚娟道:“每个文工团都有自己的台柱子,都追求艺术成就,能力和天赋都有保障”。

    “再有就是”

    她看了看李学武,道:“如果要从内部选拔的话,可能得选那种特别年轻的,十五六岁正合适培养的,但需要一定的时间和年限”。

    “这个可以考虑”

    李学武将一份批阅好的文件放到一边,拿起另一份文件打开,目光看着她道:“但是咱们厂未来的宣传工作需要很快进入状态”。

    “我明白,所以问您呢”

    王亚娟认真地道:“不知道李主任是什么意思,咱们厂要多大的宣传规模,又有什么后续的要求”。

    “领导嘛,只看效果”

    李学武点了点钢笔,道:“就像昨天那场晚会,领导不在意你们排练了多久,更不在意你们有多少人参与,他只看效果”。

    完他便继续看起了文件,嘴里道:“当然了,不必急于求成,找你来就是让你充分考虑的,也给你时间准备”。

    “我这里有几点意见供你参考”

    李学武讲道:“可以从京城专业艺术院校招收一批合格的毕业生”。

    今年的毕业生还有很多没完成分配的,都在学校里干等着呢,李学武的算盘打的超级厉害。

    王亚娟也是眼睛亮了亮,从文工团选人,和从专业艺术院校选人都是一个意思。

    她只想要技术好的,不用多下工夫去教的那种。

    虽然李学武了要她去考虑,要征求她的意见,却又开始给自己提建议。

    她没有任何的意见,因为领导话做事就是这个样子的。

    你听他都由着你,可你敢自己做主试试?

    “第二点”

    李学武讲道:“跟你刚才的一样,兼并几支专业化的文艺表演队伍”。

    “但是”

    他抬起头,看向王亚娟强调道:“这一次跟整体调动你们不同,咱们不要所有的”

    “只挑最优秀的,咱们最需要的选调,现在咱们有这个实力”。

    “最后一点”

    李学武点了点文件,道:“你跟宣传科那边协调一下,或者由谁出面,或者是由领导协调”。

    “去艺术团体也好,去艺术院校也罢,延请几位有艺术造诣和优秀品德的表演艺术家加入到队伍中来,作为主要宣传工作支撑”。

    “你刚才也提到了后备人才培养的建议,这一点我是支持的”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但现有的资源不足以完成对这些年轻人的培养”。

    “只有形成老中青少,阶段性的人才储备力量,才能完成更完备和完善的结构性组织建设”。

    “这”

    王亚娟诧异地问道:“这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资源吧,咱们厂有这么大的宣传和艺术表演需要?”

    “先搞起来再”

    李学武看了她一眼,道:“反正现在的艺术人才也不值钱”。

    “这么你听着不舒服是吧,那我换一种法”

    李学武看见她皱眉头,笑了笑,道:“当前艺术表演队伍面临着产业结构调整和优化,你可以有更适合的选择”。

    “你还是别了”

    王亚娟瞥了李学武一眼,道:“就是我们不值钱了,满大街都是,对吧?”

    “就是这样了”

    问完了李学武,她自己都没信心了,知道李学武的这种法就是艺术表演队伍的现状。

    现在不是舞台没了,现在是连饭碗都没了。

    再发展下去,饭碗没了不,命都要没了。

    李学武看得出她神情有些失落了,咳嗽了一声提醒道:“这些都只是我的建议,你回去后可以充分的调查和研究一下,再形成报告给我”。

    “好,我知道了”

    王亚娟叹了一口气,抬起头看向李学武,发现他又在忙了。

    想着他以前的模样,忍不住问道:“现在过的,是你想要的生活吗?”

    “这个问题问的好”

    李学武笑了笑,抬起头看了她一眼,道:“我也想问问生活,为啥这么的糟糕”。

    “你总有的”

    王亚娟扯了扯嘴角,她想问的不是这个,想要知道的答案也不是李学武的。

    不过她也知道再问下去都是徒增烦恼,站起身道:“我回去了,还要忙”。

    李学武也没起身去送她,仅仅是了一句“注意身体”的话便又继续忙了。

    王亚娟出门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他伏案工作的身影。

    熟悉,而又陌生。

    ——

    “呼”

    “累死了!”

    韩露撑着镜子前面的扶杆滑着坐在了地板上。

    汗水打湿了额头上的碎发,大口喘着粗气,抱怨着排练的辛苦。

    “昨天晚上过凌晨才睡的,今天还得练!”

    “啊要疯了!”

    “别嚎了”

    周玲拎着毛巾走过来,挨着她坐了下去。

    “连续两场晚会,昨天的还好,明天晚上的可是咱们自己的独角戏”

    “不抓紧排练,真出了漏子,那脸可丢外面去了”。

    “好好好练”

    韩露无奈地甩了甩头发,左右望了望,问道:“苗苗呢?”

    “她可比你勤奋,跟老师单独请教去了”

    周玲靠在了镜子上,叹了一口气,道:“我觉得跟她的差距原来越远了”。

    “你?”

    韩露笑了笑,意味深长地道:“你得先给自己定个目标,比如提干什么的”。

    “呵呵,下辈子吧”

    周玲苦笑出声道:“这辈子是没什么希望了,能跳就跳,跳不动就转后勤去,不下车间就好”。

    “也别这么悲观嘛”

    韩露挑了挑眉毛,轻声道:“女人长的好,不如嫁的好,你要不要考虑找个好对象?”

    “去,要死了你”

    周玲谨慎地看了看左右,羞涩地捶了韩露一拳,嗔道:“你怎么什么话都敢啊!叫人听见了,心有你好果子吃!”

    “怕什么!”

    韩露无所谓地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年龄够了,就可以处对象,这怎么了?”

    她理直气壮地了一通,随后又用胳膊碰了碰周玲,笑着低声问道:“还是你也有什么别的想法?”

    “吓!越越没谱了!”

    周玲被她的话吓了一跳,脸色也正经了起来,提醒她道:“可别乱开这种玩笑,要死人的!”。

    “怕什么,就咱们两个”

    韩露撇了撇嘴角,道:“你也别把这件事想的太那啥,我不你也看的见,听的见”。

    “啊,就许她们做,不许咱们做了?”

    她是越越偏激:“要都是公平竞争就算了,可你看一个个的,恨不得现在就去自荐枕席,明天就提干的样子!”

    周玲听她这么也沉默了下来,抱着膝盖坐在那不话。

    “有什么呀”

    韩露不在意地道:“不就是拿青春换明天嘛!”

    “贞节牌坊换不来干部的身份,也改变不了命运”

    “你就真想去后勤打杂?”

    “我不信”

    韩露撇了撇嘴,道:“女人就这么一点优势和资本,这个时候不换自己需要的,难道去赌未来的男人一直爱你啊?”

    ()(e)  “你看看那位”

    她见着王亚娟从门外经过,撞了撞周玲示意道:“你看她现在多神气,你就不想像她那样?”

    周玲随着韩露的示意望了过去,王亚娟正站在门口跟张指导员谈着什么。

    以前都是一个队伍里的同事,可她们现在每天没日没夜的排练,王亚娟已经坐办公室了。

    是没有舞台上耀眼的会,至少她不用为了以后担忧什么了。

    “你刚才苗苗?”

    周玲转头望向韩露,满脸的迟疑。

    韩露却是扯了扯嘴角,道:“你也知道,我跟她关系最好,可不能给你什么”。

    “不过啊”

    她嘴里着是好朋友,可跟周玲丝毫没有隐藏的意思:“她的心思很灵的,你没见昨天她在跟领导握的时候嘛”。

    完她还抿了抿嘴唇,一副瞧不起对方的模样。

    “我没注意”

    周玲用指理了一下耳边的头发,轻声问道:“她怎么了?”

    韩露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问道:“你觉得咱们厂里的领导谁更‘可靠’?”

    她故意在最后两个字上顿了顿,还配合着眼神加重了语气。

    就算是傻子都能听得明白,她的可靠是可靠。

    “你不是开玩笑吧?”

    周玲眼睛瞪得大大的,道:“你王亚娟那什么,我不知道该怎么,可看她现在跟那谁可没接触!”

    “你傻呢!谁会在厂里那啥啊!”

    韩露撇嘴示意门外道:“她刚才就去了,还是去了那人的办公室”

    “你没联系?不认识?那为啥她提干?”

    “轧钢厂需要文艺队,那么多单位的文工团他们不要,偏偏要了咱们?”

    “你啊,你啊!”

    韩露点了点周玲的额头,道:“你可长点心吧!”

    “去”

    周玲拍掉了韩露的,问道:“那你是李副书记?”

    “不一定”

    韩露坏笑了一下,道:“你觉得李主任就不行?”

    “吓!他都”

    周玲真的很惊讶了,她有想过李学武是主要负责她们的领导,也想过李学武的年轻,就是没想到过周苗苗奔着最大的那个去了。

    这是要解决干部身份啊,还是要解决全家干部身份啊!

    真真的一步登天还是咋地!

    “岁数大怎么了,长得丑怎么了,男人,最重要的是要有财华”

    韩露瞪了瞪眼睛,道:“要你用那啥换一个干部身份你换不换?”

    “我”

    周玲犹豫了,低着头不话。

    “不换是傻子!”

    韩露扯了扯嘴角,对她道:“以后就算是结了婚,跟你爱人还不是一样那啥,这有什么呀”。

    “你忘了咱们团以前的李玲了?”

    “现在成铁路那边团委副书记了”

    “你知道她跟的谁不?”

    韩露抬了抬眉毛,道:“就是张站长,三年多呢,肚子要大了,这才找了现在的对象结婚”。

    “可结了婚又能怎么样,还不是该跟还是跟,车站那边谁不知道,结了婚更不怕了!”

    “她现在的爱人不知道?”

    “扯!”

    韩露抹哒眼皮道:“他不知道那孩子是谁的,还能不知道自己怎么升的车长?”

    “心明镜儿似的!”

    “那子聪明着呢!”

    “他有个屁啊,白捡一漂亮媳妇儿,自己提了干,还提前分了房,双职工家庭,想啥啥没有啊!”

    “就算是知道张站长经常趁着他出车的时候去家里,他能怎么着?”

    “要死要活?工作干不干了?媳妇儿要不要了?”

    韩露信誓旦旦地道:“你信不信,他都愿意主动去出车给张站长腾地方!”

    “那火车在库里空着也是空着,倒不如得着点儿好东西了!”

    “你知道不?”

    韩露挑眉道:“前段时间我回去挪团档案,就是她给办的”。

    “上带着进口表,身上穿着的衣服都是好料子,听还买了自行车”

    “谁有她聪明啊!一口吃了两个男人,一起养活她!”

    韩露着以前的同事,满是不以为然地问道:“让你选,你是选李主任啊,还是李副书记啊,或者选爱情?”

    “我”

    周玲一时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看见韩露意味深长的表情,脸红着站起身,道:“我训练去了”。

    “怯”

    韩露撇了撇嘴,看着周玲的背影嘀咕道:“爱情值几张大团结!”

    ——

    “建昆请假了吗?”

    在下班回去的路上,李学武问了一嘴韩建昆的事。

    韩建昆应声道:“不用请假的,明天不是统一放假嘛”。

    “哎!”

    “新婚,就一天怎么能行呢!”

    李学武摆了摆,对着沙器之交代道:“后天你帮他请三天的婚假”。

    “周日不算,再帮他从周一开始请三天的事假,凑够一周,好好出去转转”。

    “领导,真不用”

    韩建昆有些慌乱地道:“我们在家也没啥事,我真待不住”。

    “待不住也得待”

    李学武笑了笑,道:“带着秦京茹逛逛街,转一转好玩的,找一找好吃的,享受一把二人世界”。

    “呵呵,我当年可没这个优待”

    沙器之笑着看向韩建昆道:“领导体恤,你还不知道接着,真是个傻子!”

    “她也不愿意休息”

    韩建昆为难地道:“她跟我,周四就回来上班了”。

    “呵呵”

    “听她瞎胡闹!”

    “结婚第二天就上班!”

    “没了她我们家还不开火了?!”

    李学武好笑地道:“告诉秦京茹,消停在家待着,下周四之前我不想看见她!”

    “呵呵呵”

    沙器之听得有趣,侧着身子看着韩建昆道:“你媳妇儿可是个厉害的主儿,以后有你受的了”。

    韩建昆看了沙器之一眼,那意思是:大哥别二哥好不好!

    他又不是没见过沙嫂,秦京茹厉害,沙嫂更厉害好不好!

    李学武开口给了他假期,也是为了他好,谁不想多休息几天呢。

    主要是不知道接下来一周领导有没有事,如果真的忙,他也是不敢休的。

    当司的,哪天在值班室不是休息,真要是让领导替你找休息,你就真的干到头了。

    当着李学武的面他当然不好再继续争执下去,可等送了李学武,私下里再找沙器之就是了。

    李学武今天也是很感慨,想着中午听到的闫解成的事,吴老师的事,以及王亚娟的事。

    他便同沙器之了婚姻和爱情。

    “你结婚时间最长,你觉得婚后还有爱情吗?”

    “别闹了处长,啥爱情啊”

    沙器之苦笑道:“现在回家她不磨叨我就是爱情!”

    “不在我看书的时候打孩子就是爱情”

    “给我洗衣服做饭生孩子就是爱情!”

    “建昆啊,前车之鉴啊”

    沙器之完自己还拍了拍韩建昆的肩膀,道:“这女人结婚前和结婚后就不是一个人了!”

    韩建昆咧咧嘴,心想:大哥我明天结婚啊,你跟我这个是不是有点晚了?

    李学武坐在后面呵呵地笑,他倒是觉得沙器之跟沙嫂之间有爱情的存在。

    他看见的,这个年代的男女关系绝大多数还很淳朴和保守。

    即便是有那种大胆的,也是在相对封闭的社会关系内存在。

    比如刘岚和李怀德这样的,方便、快捷、安全!

    当然了,现在也不太安全了,主要是刘岚马大哈。

    指挥车停在了门前,李学武跟两人摆了摆便下了车。

    韩建昆主动跳下车追了过来,跟李学武道了一声谢。

    李学武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提前道了一声恭喜,言明明天会去喝喜酒的。

    送走了吉普车,李学武回到家紧着吃了一口饭。

    跟老太太了闫家的事,吓了老太太一跳。

    老太太也是仔细想了一下,知道李学武要过去一趟,叮嘱着他把刘茵和赵雅芳安排去后院住。

    倒不是怕别的,闫解成下午就化了,要是吓着早都吓着了。

    老太太是怕明天大早上,对门出殡让家里人休息不好,主要还是赵雅芳。

    李学武答应着,跟顾宁了一声,这便开着威利斯往四合院这边赶来。

    这会儿天都已经黑了,进胡同的时候看见四合院大门口对面的影壁墙下支着帐篷,有人戴着孝在帐篷门口烧纸。

    李学武只是瞅了一眼,应该是闫解放和闫解旷哥俩。

    这么看来闫解成昨儿半夜被拉回来都没进得去院啊。

    一个因为他是横死的,这院里不能让他进。

    二一个是他家里还有爹妈妻子兄弟,正房不能给停,偏房太停不下。

    所以只能停大门外影壁墙下面了。

    葛淑琴刚生产,回不来,两个弟弟跪在那给烧纸守灵,消灾消难呢。

    他把车停在了西院大门口,迈步就往大院里走。

    听刘光天闫解成下午化,这会儿骨灰应该就在帐篷里摆灵堂,灵位应该摆在他家偏房那边。

    四九城老讲儿,灵堂是灵堂,灵位是灵位,两码事。

    灵位摆在屋里供祭,起灵前往灵堂送三次,最后吹吹打打送城隍庙上去。

    嗯,就是闫解旷和刘光福他们前段时间公审的那位城隍爷。

    不知道闫解旷送他哥去城隍爷那,那位老城隍会不会吓一蹦跶。

    李学武家跟他们家没亲戚,也没朋交。

    但因为是邻居,家里父亲不在,大哥和老三也不在,没有顶门的男人过来看看不合适。

    就算是以前他跟三大爷家里有什么龌龊,现在遇到这种事,他该来也得来。

    这不是在给闫家长脸,而是在给李家撑脸面呢。

    当然了,他也不用去灵堂祭拜,更不用去灵前烧香,仅仅作为邻居的身份,慰问一下家属而已。

    “呦!学武回来了!”

    傻柱的声音很大,像是在提醒谁似的,瞧见他进院,主动跟他打了个招呼。

    李学武还没来得及应声呢,便瞧见三大爷满脸憔悴地主动迎了过来。

    “学武唉”

    他这一嗓子叫出来,李学武后背都发麻,白发人送黑发人,无外乎如此悲凉。

    “三大爷,节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