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死局(四)
云中县,县城以南五十里。
河水湍急,树林之中一片狼藉,浓烟阵阵,满地断枝落叶。
几辆马车歪倒在官道一侧,尸体随处可见,大都是穿着黑衣的蒙面人。
当县令齐照林带着人赶到事发地时,战斗已经结束了。
“卑、卑职救驾来迟!还请皇上恕罪!!”
跳下马来,连滚带爬的跑到张景鸿面前,他脸色惨白,声音更是颤的厉害。
齐照林万万没想到竟会发生这档子事。
更关键的是,这是在云中县的地界上
“皇、皇上,您没事吧”
看看周围的一地尸体,咽了口唾沫,此刻齐照林想死的心都有了。
而张景鸿则只是冷冷瞥了他一眼,然后便扭头上了马车,一句话都没。
“李大人”
齐照林瞬间面如死灰,忙脚乱爬起来,转头看向一旁的李平阳,欲哭无泪的问道:“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唉,我也不清楚。”
李平阳跟齐照林有过几面之缘,上次与李良来云中县“考察灵石矿”时更是借住在齐府,所以当下倒是没给齐照林脸色看。
“方才行至此地时,这群刺客便忽然自林中杀了出来,并无任何征兆,想来是在此埋伏已久。”
“幸好刺客之中并无太多高,这才没有酿成大祸。”
“皇上和二皇子皆安然无恙,只是折损了十几位禁军将士罢了。”
“此事究竟有何内情暂且不知,还要待审过贼人之后才清楚。”
“不过齐大人,不论如何这毕竟是在云中县地界你还是早做打算吧。”
叹了口气,李平阳摇摇头走远,只留齐照林绝望杵在原地。
他感觉自己简直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
正如李平阳所,不管这场刺杀的幕后指使是谁,他作为云中县令都难逃干系,官途也必然是彻底到头了。
引咎辞官已是板上钉钉,保不准还会有牢狱之灾
荣泰楼不是都被靖安司给灭了吗?
这些刺客是哪冒出来的啊???
回想起半个时辰前自己还在县衙满心欢喜的等着张景鸿,而现在竟转眼间就要沦为阶下囚齐照林只感觉这一切便如同晴天霹雳般猝不及防。
()(e) 然后下一刻
“轰!!!”
电光闪过,紧接着就有雷声隆隆滚来。
“”
看着翻腾涌动的乌云,齐照林一瞬间呆若木鸡。
“皇上,还去云中县么?”
长宽高皆将近一丈的马车之中装饰奢华,沉闷的雷声混着血腥气弥漫在紧绷的气氛里,反衬着魏明海的笑容格外刺眼。
盯着魏明海,张景鸿脸色铁青的冷笑道:“魏公公,不如你来替朕拿主意吧。”
“老奴以为应先返回定州城,查出刺杀一事的幕后指使。”
魏明海表情不变,仿佛没有听出张景鸿语气中的讽刺和愤怒。
“幕后指使?”
张景鸿眼神更为讥讽:“魏公公,这还用查么?”
“还是查查的好。”
魏明海看向车窗外正在收敛尸体的禁军兵卒:“死了这么多人,皇上总要给朝野上下一个交代。”
“好,那便查!”
“砰!”
青筋暴突,一声闷响,紫檀木的座椅扶突然被握碎成渣。
张景鸿猛地抖去袖上木屑,一字一顿咬牙道:
“回定州城!”
“啪嗒啪嗒!”
定州城郊,山月楼。
雨滴三三两两砸在重重叠叠的青瓦上,八角飞檐吞吐着风声,带动清脆铜铃叮叮作响。
起初零落,进而密集。
在酝酿了将近一个时辰后,定州终于落下了入秋后的第一场雨,且似有倾盆之势。
“老爷,能得容妃娘娘召见,您艳福匪浅啊。”
一侧临湖的长廊中,三人不快不慢的走着,周遭竟不见一个侍卫。
脊背微驼的何计看向沈世安,眼神与此前那个老管家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
眼神有些苦涩,沈世安没有回答,又或者是无法回答。
身体如傀儡般僵硬,除了大脑之外,四肢早已不受意识的控制。
而这一切则是拜身边另一人所赐。
正是已许久没露过面的孙卓。
“孙公公,您这摄心术着实厉害,难怪能在魏公身边效力,人当真是大开眼界。”
()(e) 转头望向孙卓,何计立马换了一副谄媚表情,极尽阿谀讨好之能事:“日后等人去了京城,还望公公多多提携。”
“好。”
片刻后,相同的两个字,同时出自孙卓和沈世安之口。
这便是孙卓之所以能够受到魏明海重用的原因——摄心术。
虽然名字叫“摄心”,但从其效果来看,其实叫做“摄体”,又或者“影子模仿术”要更合适一点。
只能作用在没有修行的普通人身上,可以在短时间内控制他人的行动。
具体效果就如眼前这一幕一样。
孙卓做什么动作,沈世安便也会做什么动作。
甚至连话都会“同步”。
效果恐怖,不过却也有诸多限制。
比如施展者和被施展者之间不可离的太远,一旦超过十丈便会失效。
再比如施展神通之后,施展者的动作就会变得极为迟缓,正常情况下一眼就能被人识破。
但即便如此,摄心术却也是一门极具“功能性”的神通,利用好了可做到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
就像现在。
有谁能想到被天下读书人视为偶像沈世安竟会做出这种事情呢
“吱呀”
雕花扇门缓缓打开,模样姣好的宫女将三人让进房间,带至里屋。
掀开的帐幔之后,一丝不挂的姜屏月仰面躺在床上,身体便如白玉般光洁无暇,唯有脸上仍戴着面纱。
“沈大人,奴婢已照您的做了。”
宫女看了一眼孙卓,旋即轻声道:“还望您可遵守承诺,事成之后不要忘了曾答应奴婢的事情。”
“这是自然。”
孙卓嘴动却无声,屋中只有沈世安的声音在回荡。
“”
床榻那边,姜屏月的身体好像颤了一颤。
她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眸中充斥着慌乱与恐惧。
但不论她怎么努力,身子却就如同灌了铅一样,丝毫动弹不得,甚至连转一下头都做不到。
因此,姜屏月便只能泪眼朦胧的看着绣有飞凤的床顶,直到视线中出现了一张脸。
一张眼神同样悲凉,可表情却无比麻木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