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贼人固守 首战告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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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贼人有些脑子啊,这座寨子有水源,地形易守难攻还有退路。”王朴不禁有些佩服下山虎许宏杰,他把寨子建在了黄河边的高地上,背靠黄河,正面凭陡坡围起两层木墙,通过望远镜可以看到木墙上有疑似火炮,如果寨子里粮食充足,他就只能强攻。

    “炮兵就位。”王朴下令。

    “炮兵就位。”

    “炮兵就位。”传令兵拉长声音吆喝,接力把这道命令传达至全军,为了避免命令失真,王朴又拿出一面令旗交给身边的亲兵,这名亲兵跪接令旗,将其插在背上,转身飞跨上战马朝着炮兵方向疾驰而去。

    神甲营携带的是十门口径的线膛加农炮,炮管长六尺,净重一吨,轮式底座,配有俯仰角度调节装置,有效射程五百大步,比历史上著名的拿破仑炮更为先进。

    “狗皇帝派来的大军,就这么点人,哈哈。”看见远处缓缓靠近的官军,人数仅千人左右,杨万春在寨墙上乐了,一扫此前的阴霾。

    “许哥,你前日这个王朴是朝廷大将的儿子,俺猜这个儿子不太受宠吧,要不俺出去会会他。”杜晓峰信心十足,跃跃欲试的道。

    “各位兄弟先别急,还不到出战的时。”许宏杰盯着下方那条银蛇,神色却愈加凝重,与他所期望的官军旌旗滚滚的场面截然迥异,对面那支兵马没有多少旗,却有三百多甲兵,此前与县令陈狗官连战数场,许宏杰深知甲兵的厉害,毕竟这是一支狗皇帝的精兵,据乃神营的一部,原也不敢指望轻易得胜,来敌棘这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许哥,你看,那是炮吗。”杜晓峰指着远处敌军道。

    “十门炮,无妨。”许宏杰漫不经心的道。

    未几,忽见其中一门炮炮口火光一闪,一发炮弹砸在离墙不远的空地上,土石飞溅,同时沉闷的炮声也跟到。许宏杰等人面面相觑,皆震惊于官军的火炮犀利,他们哪里知道,线膛炮炮弹形状细长,空气阻力要很多,故而射程更远。

    这才是校对试射,随后一轮齐射九发炮弹有七发正中木墙,其中一发更穿透木墙在人群中呼啸而过,把义军众人唬了一跳,不一会功夫,又是一轮齐射,这次打的更准,墙头上有两人被炮弹掀飞,半空中翻滚眼见不活。

    “不好,他们要打我们的土炮,把土炮抬下来。”许宏杰缓过神来,急忙下令。

    “原来是假炮,传令给炮兵,打一个基数就够了。”王朴看到贼军七八脚就把寨墙上的火炮卸下来,心中大定,若是真正的火炮动辄数千斤,不可能轻易抬起来,可见那些两三人就抬着走的火炮只是赝品。所谓一个基数是一百枚炮弹,这次王朴只带来了五个基数的炮弹数,都是昂贵无比青铜实心弹,每一枚价值三两,王朴的神甲营有着领先时代的精良装备,能克制这个时代的多数兵种,唯惧火炮,他的火枪兵和重甲步兵习惯以密集方阵缓慢移动,如遇敌方火炮阵,必定伤亡惨重,故而不惜血本打造了十门加农炮,用于精确摧毁敌方的火炮。经过反复尝试,发现铅质实心弹即使砸到铁炮上,也只能在炮管上划出一道凹痕,毁伤效果有限,因是铅太软,坚硬的铁质实心弹又会损坏膛线,权衡利弊后只好选用软硬适中却价格奇高的青铜炮弹,好在实心弹可以回收重复使用,倒不至于因此破产。

    “他娘的,官军太欺负人,许哥,弟愿带人杀将过去,把王朴那个鸟人剁碎喂狗。”杜晓峰自度下悍卒过千,对面的官军人数也就是区区千人,且过半还是火铳兵,那玩意儿也就听个响,还时不时炸膛,没个鸟用,只有三百铁甲兵和一百骑兵稍有些棘,然而己方有地形之利,骑兵虽是凶猛,却不能爬坡,自己以猛虎下山之势居高临下即使打不过也能从容撤退,不会被官军的骑兵咬住,可保不败。

    ()(e)  许宏杰也觉得被动挨打太损伤士气,闻言点点头勉励道:“杜兄弟此去不要恋战,让士卒多带火把,将官军的火炮引燃炸毁就撤回来,我们还要留着兵马攻打县城,不能过多折损,我估计只要凭城坚守,官军久攻不下皇帝就会降罪王朴儿,到那时官军退却,我们乘掩杀,待攻下县城后那些姐随你挑。”

    “谢许哥,弟去去就回,必要教那贼官军知道咱的厉害,哼。”杜晓峰自信满满的拱道。

    “快看,贼军要下来了,快把炮撤回来,贼军要毁我们的炮。”监军黄大虎见敌寨门大开,顿时大呼叫起来,但王朴却不置可否,盯着从寨门汹涌而出的贼军若有所思。

    “王节制,你还愣着做什么,没看到贼军来势汹汹,万万不可轻敌啊,须知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贼军这是奇袭,稍有不慎就是大败。”见王朴发愣,黄大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打马到王朴跟前几近咆哮。

    “黄大人的有理,待我下令便是了。”王朴虽厌恶此人,可也不敢轻易得罪,监军有王命旗牌,能当场把自己拿下。方才贼军乱哄哄冲下来,叫王朴十分诧异,心里正纳闷,这哪里像打仗,分明像浩南哥带着山鸡等一干弟兄去砸场子砍人,恍惚间有种不太真实的戏剧感,以至于愣神了好一会儿。

    “火铳兵就位。”王朴下令。

    “火铳兵就位。”

    “火铳兵就位。”

    每个百人队都配有特殊的腰鼓,急促的腰鼓声过后,“全体注意,齐步走”百人队把总吆喝一声,三百火枪兵踩着鼓点齐步向前,陈士良和黄大虎看着这一幕几乎惊掉了下巴,这是要跳舞给贼军看吗,还别挺好看,两人互相对视,都想从对方脸上得到战就是这么打的笃定神情,可都失望的看到了一脸惊愕。

    陈士良和黄大虎听着鼓声,见官兵踩着鼓点只觉得十分荒谬,但高地上许宏杰从远处看到的是一支诡异无匹的军队,三百官兵脚一致如同叠影,不禁骇然,自己好歹带过兵,知道号令兵卒列阵前行可有多难,他更有种直觉,对面的官军皆是百战精兵,人数虽少却能以一敌百,怪不得只有千人就敢来堵寨门。

    杜晓峰率领下千余悍卒顺陡坡狂奔而下,震天动地的喊杀声中,见对面官军慢吞吞派出了火铳兵,不禁轻蔑一笑,那薄薄一层火铳阵只要贴身上去一通砍杀就会立即溃散,后面的铁甲兵被败兵一冲,立刻就陷入混乱,自己到时候乘势掩杀,待击退了官军,这十门火炮岂不是囊中之物。

    “预备,放。”首排火铳兵枪口火花四溅,硝烟喷涌,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清脆响声,贼军前沿应声倒下三十多人,仿佛奶酪被无形的刀子削了层皮,其中杜晓峰这个贼头太醒目了,官军中不少人特意拿枪口对准他,当即身中数弹,滚倒在地。

    紧接着又是一轮齐***酪又被削了层皮,渐渐贼军前沿一些较为灵的兵卒察觉不对劲,倒下的人太多了,待要放慢脚步,可后面的兵卒不知前面的情形,顺坡而下更收不住,依旧拱着前面不情愿的兵卒。排枪阵共分五段连绵不绝,每一轮齐射都在贼军前沿扬起了一排血雾,王朴数到第七轮,贼军终于醒悟,有人发了声喊:“败了快跑啊。”贼军就此溃败,纷纷落荒而逃,深恨两支脚不够用,脚并用在地上爬狼狈之极。

    陈士良见了开怀大笑,这些日子被贼军围在城里憋了一肚子鸟气,此时终于舒展了些。

    “以往本官自诩知兵,原来是不知天高地厚,今日却是李鬼撞见李逵,羞煞愧煞,王大人才乃真知兵也。”言罢,陈士良向王朴深深行了个大礼。

    “陈大人谬赞了,所谓术业有专攻,王某就是干这行的,嘿嘿。”王朴得意洋洋的道。

    “如此大捷,贼军已是丧胆,不若派人去劝降,晓之以恩义仁德,令其自首,劝其躬耕,恩威并施,长久之术也。”黄大虎醉心于留下可供世人称颂的美谈,主张劝降。

    ()(e)  “黄大人认为他们为什么要造反。”王朴皱着眉头问道。

    “是受了贼人蛊惑,一时糊涂。”

    “一时糊涂就造反,这未免太草率了,从来是没有活路了才造反,我们能给他们活路吗,劝其躬耕,可耕地在哪,这可是一万来人,上哪找足够的耕地。”有些话王朴不敢出来,普通百姓辛苦耕种,可种出来的粮食居然还不够缴纳税赋,于是越是耕种欠税就越多,在大明朝,欠税就要挨板子,百姓只有两条路可走,造反求活或者因欠税被官府打死。这等古怪的演变根由就在于土地兼并,大明全国的土地绝大多数都归属于不用交税的士大夫,而承担着全国大多数税负的却是只占少部分土地的平民。

    “这,那依你又该如何。”黄大虎不甘示弱反问道。

    “我也不知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王朴无奈的回道,大明朝已无可救药,他只求在大厦倾覆时积攒足够打败东虏的实力,或许能建立一个更好的新朝代。

    当夜的寨子里各头领齐聚一堂。

    “官军好不厉害,许哥,要不降了吧。”杨万春实在是胆寒了,那些火铳隔着百余步就能取人性命,披着甲都没用,中者立死,毒绝无匹。

    “降了照样是个死,要想活命就要拿命拼。”许宏杰冷笑道。

    “许哥的对,老子不降,就跟贼官兵拼了。”

    “刚吃一回败仗就投降,胆就不要学人造反,没用的东西。”

    杨万春闻言心头大怒,但因陷入孤立终不敢发作,只能佯做洒脱嬉笑道:“兄弟我主张诈降,又不是真的要降。”

    “杨万春你带人去夜袭敌营,若有斩获,之前的那些浑话便不予追究。”许宏杰冷眼凝视杨万春道,杨万春见了这眼神,心寒不已,知道许宏杰已起了杀心,忙下跪领命。

    杨万春回到自己的营房,立即召集众心腹共六十余人,摸黑下山后,偷偷接近官军大营,昨日远远望见官军用铁锹沿营地挖了一道沟,官军如此谨慎微,哪能不防着夜袭。想到这里杨万春暗骂许宏杰为人刻薄,兄弟一场就因一点龃龉便要整死他,你不仁我不义,老子派人去跟官军谈妥条件,便投诚了官军。

    打定主意后便取出一块事先准备好的白布,叫来一个较为灵的属下,吩咐了一番,那兵一边挥舞白布一边朝官军大营靠近,嘴里还不停喊着:我们要投诚,别打铳。

    王朴每到一地安营,就会沿营盘挖一条壕沟,并将土集于壕沟内侧壑实,形成简易的城墙和护城河,壕沟还能淤存排泄物和各类垃圾,利于保持营地洁净。根据军法条例规定,野地露营所有士卒不得卸甲,王朴改良的铁甲棱角分明,长时间披在身上容易磨破皮肉,因此要内衬锁子甲,但是锁子甲制造十分费时费事,目前大多数重甲步兵只能因陋就简内衬火铳兵的制式棉甲,王朴的目标是给所有重甲步兵每人内衬一套锁子甲,外层的铁甲有很多防御漏洞,只有锁子甲才能够很好的弥补这些漏洞。重甲步兵对体格要求太高,难以补充,死一个少一个,必须尽力避免伤亡,为此王朴只能不惜血本。

    一阵噼里啪啦的火铳开火响声把王朴从睡梦中惊醒,他仔细听了一会儿,并没有厮杀声,叫进来值班亲兵。

    “去问一问什么情况。”

    “是,少主人。”

    须臾时分,亲兵回报:有贼军借诈降靠近营地,忽然放箭,好在士卒警觉,及时反击,当前还未有伤亡。

    贼人果然狡诈,居然敢用诈降之计,王朴记忆中明末的农民起义军都十分不可靠,降而复叛屡见不鲜,看来以后要留个心眼不能随便接受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