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风口浪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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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6代少皇夜霓裳”

    “奇玉兄长和莫愁兄长加在一块也打不过她?”

    天江府内静悄悄的,赤身裸体的侍女们全都跪伏于地,有尾巴的全都夹住,不敢动弹。

    每一个夜氏族人的背脊则有寒气滋生,霎那的工夫,就连内心也拔凉拔凉的。

    “吼!!”

    被轰落于地的夜奇玉,再一次冲天而起。

    他像是被恶鬼降身,目眦欲裂,赤发狂舞,幽蓝的瞳仁死死锁定天空,言行举止道不尽的疯狂。

    “娅米拉索拉呃哩!哈嘁库娑啦啦哈!”

    盘膝坐于半空的金箍罗刹,嘴唇蠕动,头顶的金箍绽放奇异的光束。

    “嗖!”

    轻微的破空声,鬼魅般穿梭天地间的剃度罗刹,又一次出现在黑凰鸟的背后,中的短刃直刺它的下腹。

    “琵!”

    一声凤啸,犹如琴瑟琵琶同时奏响。

    随着这一道寂静空灵的长啸声,一圈又一圈无可匹敌的罡风,激荡在黑夜笼罩的幕布下。

    咒语声戛然而止,那奇异的光束仅仅定住黑凰鸟四分之一秒,便被冲碎捣毁,一丝痕迹也没有留下。

    “嘭!!”

    凰鸟甩尾,漆黑的翎羽抽打在剃度罗刹的腰身上,剃度罗刹惨叫一声,被迫遁入风中,再一次潜藏身影。

    “没完了?”

    站立在黑凰鸟背上的夜霓裳,冷眼一瞥,又是两道印痕亮起。

    率先登场的契约眷灵,居然又是体长百米的巨物。

    那是一头龙龟,外形似龟,却又怀揣强大的龙族血脉。

    它壮猛而气盛,劲大而威严。

    一身荆棘龙甲,重如山岳。

    一双金鳞龙瞳,灿若星辰。

    两对银白龙爪,锐如刀刃。

    除此以外黑漆漆的,也像是从墨池里钻出来,混身水光荡漾,生命磁场深沉而古旧。

    “黑龙龟”

    “和凤凰一族有些许血脉关系的黑凰鸟,就已经够夸张的了”

    “她竟然还签订了黑龙龟,这是要将暗属性发挥到极致啊”

    夜闪触目兴叹,舌挢不下。

    身为,他也是黑暗领域的佼佼者。

    可他终究无法和s级的职权相比,更不可能和执掌黑暗的一较高低。

    “咚!!!”

    黑龙龟发出震天动地的龙吟声,随后从半空中自由落体。

    它什么技能也没放,仅仅凭借自身的重量,便将古钟罗刹撑开的金钟屏罩,砸得四分五裂、全盘瓦解。

    “塔塔塔塔塔塔”

    忽然,耳畔轰隆轰隆作响,似有千军万马狂奔疾驰。

    声音的源头,一个持三叉鱼戟的雄壮人马,踢踏蹄足,气焰滔天。

    身下那马,坚硬的蹄掌像是四块大铁锭儿。

    肌肉盘虬的四肢,覆盖着一层又一层厚厚的黑色骨甲。

    身上那人,胸嵌鬼首,咧嘴狞笑。

    三角形的头颅上只有一只圆形的眼睛,占据面部三分之二的位置,黑幽幽得像是深渊的洞口。

    “哒!!!”

    隔着上千米的距离,人马重重往下一踏,古钟罗刹竟然狂喷一口血,一瞬间重创。

    “得了,没意思。”

    夜莫愁停,前一秒还在熊熊燃烧的战斗欲望,俄顷间熄灭。

    “她每一个契约眷灵都是天地圆满,我打不过,你也不可能打过。”

    “不试试怎么行?”

    夜奇玉嘶吼,八目开裂,像是要更进一步催动权能。

    砰的一声脆响,向下俯冲的黑凰鸟,一把压住夜奇玉,推着他逆行千米,直接将他顶回地面。

    “咔擦——”

    剧烈的冲击,天江府内的防御阵纹全面激活。

    余波被遏制,身处蛛裂纹中心的夜奇玉,七窍流血,四肢以不自然的方式扭曲。

    然而只是缓了几秒钟,他像个没事人一样爬起来,八目怒睁,凶光不减。

    “怎么?还想和我拼命不成?”

    夜霓裳收回与,从黑凰鸟的背脊上飘然飞落。

    等到玲珑宝鞋踩踏在血水飞溅的地面,众人于她的实际距离不足百米,那一身晶莹剔透的七彩裙衣,当真美得令人窒息。

    “呸”

    夜奇玉吐出喉咙口的淤血,额外睁开的六只眼睛缓缓闭合。

    “看来修罗之墓不会无聊了。”

    “夜氏,第0代少皇夜奇玉,见过族兄、族姐。”

    “第0代?”

    夜莫愁收回三头契约眷灵,充斥着毁灭色彩的瞳孔恢复正常。

    “我是第6代,如此来,我们三人各自隔了一人?”

    “家族不会允许,所有的少皇,为了修罗之墓自我封印。”

    夜霓裳踱步至黑凰鸟的身前,拨开羽毛,一个拳头大的血口子清晰可见。

    她似乎有一瞬间的意外之色,侧身望了一眼夜奇玉。

    仿佛是回应她的注视,夜奇玉咧嘴一笑,攥紧的掌一把松开,几片沾血的凰羽无声坠落于地。

    “第6代、第69代少皇,可曾夭折?”

    夜霓裳将头撇回,指尖点在黑凰鸟的伤口处,而后放于口中,啜着指细细品尝。

    等到再次把指伸出时,她开口问询,声音冷淡。

    “第6代,成长到第位阶后,征战异族战场,被不要命的至圣之胎同归而亡。”

    ()(e)  “第69代,年长我千岁,两百年前不知去往何处秘境,杳无音信至今,临近纪元之钟敲响也没有要返回的迹象”

    夜奇玉擦掉嘴角的血污,在兽女的服侍下,换了一套干净的袈裟。

    他只是随口回答,夜莫愁挑着眉头,若有所悟道:

    “没记错的话,第65代少皇也诞生于新生宙第一纪元”

    “这个纪元一共有六位少皇?比上个纪元多出一人,族中长辈定然欣慰。”

    “原本会有第七位少皇,可惜某人放弃了。”

    夜奇玉瞥了一眼夜寒君,无悲无喜,没有掺杂任何负面的情绪。

    但夜莫愁和夜霓裳,感知力何等非凡。

    他们瞬间逆转注意力,视线扫落到夜寒君的身上,像是两头原始巨兽,漆黑的瞳仁中折射着逼迫性的光芒。

    “什么意思?”

    夜莫愁散发一缕威势,沉声问道。

    “他自己留下的烂摊子,让他自己解决。”

    夜奇玉吞下一颗药丸,没有兴趣搭理。

    这一刻,不光是两位少皇。

    那些刚刚从封印中苏醒的族人,或惊或疑,也都全神贯注等待着解答。

    少皇不光是强大那么简单,每一人都是家族的重宝,会全力押注。

    如果有会攀升到这个位置,谁不会拼尽全力争取?

    如果已经攀升到这个位置,又如何会被剥去少皇的头衔,反过来屈膝受辱?

    “没什么。”

    夜寒君平静道:

    “六岁那年大祭,我被吸入祖地。”

    “出来时掌心聚拢一滴神血,我将它赠予血亲,弥补她的先天不足。”

    “?”

    夜莫愁微微睁大眼,毁灭的气息喷涌出来,一步步朝前逼近:

    “没想到本皇沉睡的这些岁月,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

    “继无忧老祖、乘风老祖、释天老祖后,又有人踏入了祖地”

    “但你主动放弃了这一份缘,没有接受始祖的传承?”

    “本皇实在无法想象什么样的脑回路,能够做出这般脑残之事”

    狂啸的风暴,四面八方围拢过来。

    夜寒君仿佛被最可怕的猎人盯住,眉心刺痛,四肢隐隐颤抖。

    “唰!”

    七彩光痕跃前一步,一刹那而已,夜霓裳站在夜寒君的面前,微微扬起头,双眼与他下巴的间距不足三寸。

    和夜奇玉、夜莫愁战斗时,她向来是信拈来的随意态度。

    此时此刻,她蹙紧眉头,瞳孔中有弑人的凶光。

    “撕拉!”

    一拂衣袖,三米开外的夜流萤,右臂的衣衫撕碎。

    那洁白如藕的臂上,霎时间转为深黑色。

    很快,有一滴极为鲜艳的血珠挤了出来,夜流萤的脸色顿然苍白,精气神飞速萎靡。

    “让我尝尝你的血”

    夜霓裳喃喃自语,葱葱玉指已然伸出。

    她将那滴血珠挑起,塞进红唇之中,闭上双眸细细品尝。

    彼时,夜莫愁定格原地,泛着冰寒的面孔上,不时有怒意析出。

    稍远的地方,夜希恩、夜泉、夜傲白、夜丝丝千年乃至数千年之前的夜氏族人,无论心中的想法如何,全都屏住呼吸,耐心等待着少皇的判定。

    “不对”

    “虽然流淌着夜天使的血脉,与我同源”

    “但你的血太普通了,没有想象中的神异性”

    夜霓裳睁开眼,背负的六翼猛然煽动,气息有一刹那的紊乱。

    她将左点出,闪电般击中夜寒君的眉心,一朵妖艳的黑色花朵,徐徐绽放开来。

    “噗!”

    一阵瘙痒过后,无尽的虚弱感涌出,一滴更加鲜艳的血珠,悬浮在夜寒君的眉心。

    夜霓裳伸,像是采摘花蕊一样,心翼翼送入口中。

    “你的血稍微特别。”

    “但要有多特别如何能与父王相比?”

    “算了吧。”

    夜奇玉摆,冷不丁打断道:

    “你的鉴定之法,比得过族中的圣人?”

    “始祖之血肯定是被夜流萤吸收了,她生来就是病秧子,服用各种大药也不见效果,不出意外,这辈子大概率成为凡人,活不了太久的时间。”

    “在祖血的帮助下,她能治愈先天的不足,然后被动觉醒职权,已经是奇迹。”

    “至于夜寒君现在已经无人在乎祖血的问题。”

    “他是双职权,想要登临第七位阶,有一道从未有人逾越的天堑,竖立在他的面前”

    “不对!”

    夜霓裳一抓住夜寒君,一抓住夜流萤,仔细感应半天,眉头皱得更紧:

    “那可是始祖之血”

    “十二个纪元以来,只有四人被选中”

    “它不仅仅对应着,背后赋予的特殊意义,纵使翻遍修罗之墓,也不一定能找到比这更加完美的缘”

    “区区一个夜天使,还是被动觉醒的,如果这就能诠释始祖的无敌之威,家族怎么可能繁盛十二万年,始终屹立不倒?”

    夜霓裳散去大半的杀意,就连浮现的怒火也骤然熄灭。

    她抓着夜寒君的臂,指一寸寸摸索着他的身体,用呢喃的声音,严肃发问:

    “夜寒君,我问你,你在祖地中到底遇见了什么?”

    ()(e)  “赠予夜流萤的真的是祖血,而不是别的什么东西?”

    类似的问题,曾经也有圣人这么问过。

    夜寒君摇了摇头,仿佛回到那一天,重复回答道:

    “进入祖地,不可能保留记忆,这是父王亲口提到的内容。”

    “而我将那滴血赠予夜流萤,不只是出于私心,也有相当一部分灵性的指引。”

    “潜意识里似乎认为,这滴血不适合我,与其吸收浪费,不如治愈血亲的先天有缺。”

    “这不可能!”

    夜霓裳斩钉截铁:

    “只要那一滴血,是货真价值的始祖之血,所有的夜氏族人都会完美契合,何来‘浪费’之!”

    “那一日,族中圣人也是这么的。”

    夜寒君叹了口气,面露一丝无奈:

    “你们既然不相信我,言语上再多的解释也很苍白。”

    夜霓裳呼吸一窒,胸口微微起伏,似有一口郁气凝结心中。

    很长时间以后,紊乱的气流趋于平静,她松开两人,一步步朝着天江府的外头走去。

    “明日午时,我要在这里见到你们。”

    “还有其余所有人,时间不多了,为了家族的延续,你们必须拼尽一切,不惜代价在修罗之墓里榨取缘,再从那里活着离开。”

    夜霓裳一步跨出天江府,最后的传音越发模糊:

    “从明天开始,我就是你们的教官。”

    “享受最后半天的假期吧,明天开始,我要让你们每个人生不如死。”

    “莫愁前路孤与寡,莫愁前路孤与寡”

    “本皇实在没想到,有朝一日,处境竟会这般不堪。”

    夜莫愁也恢复常态,深邃的目光晃过夜寒君、夜流萤,最后转向夜奇玉:

    “五千年一过,本皇的愁云府想来破破烂烂,已经难以入眼。”

    “你这天江府不错,环境清幽,侍女婀娜,我想在这住下,可否?”

    “雪娑,给他安排独栋套房。”

    夜奇玉背着双,朝着冰雪龙女吩咐道。

    后者盈盈一拜,领着夜莫愁消失在众人的面前。

    “其余人,想要住在这里,随意。”

    夜奇玉完全不在乎宅邸的使用权,甚至主动往里面添上一把火:

    “从明天开始,遣散无用的侍女,另请几位医疗系的大长老过来驻扎。”

    “我这里训练设备、战斗擂台、基本物资一应俱全。”

    “最后的六年,这里便是公用的训练场所,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应当心无旁骛,只朝着一个方向奋力前行。”

    “是。”

    夜凯、夜元青、夜秋果、夜含莲非少王者恭敬应答。

    夜春、夜闪、夜丹、夜芸若还有夜希恩、夜泉这些少王,也都颔首答应下来,做好了心理准备。

    “咳咳咳咳”

    台阶的末端,有一黑袍老头坐在地上,一边咳嗽,一边用颤颤巍巍的双,掏出药瓶,将药物碾碎后敷在额头。

    他明明站得极远,三位少皇激战的余波,本不该触碰到他的位置。

    但不知是太倒霉还是其他,白鸟魔被打落时,有一颗牙齿崩碎,四溅的碎片飞出极远,老者躲避不及,竟被碎片殃及头颅,留下一大片血淋淋的碎口子。

    “流萤,认得那人吗?”

    夜寒君始终在观察新到来的族人,那些被封印许久的族人,此时也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不时有目光回望过来,看向他的面庞上,遍布诧异、怪诞、困惑之类的微妙表情,窃窃私语从未停止。

    “我记得他是跟夜霓裳一起来的,是那五人中的一个。”

    夜流萤抱住魔心菊,以药兽之血调理虚弱的身体,思忖着回答道。

    “我也看到了。”

    夜寒君轻轻点头:

    “但你有没有发现,其他那三人,好像都不愿意靠近他,刻意保留着一段距离。”

    “是有点奇怪。”

    夜流萤皱眉,“虽修罗之墓,只要是第6位阶的族人都可以进入。”

    “到了那时,必然有年老体衰的家族长辈,因为卡在第6位阶无法突破,会抱着死亡的觉悟进入墓中,铤而走险寻找最后的缘。”

    “可区区第6位阶,除非血脉关系和某些大人物绑定,从而享受更加特殊的权利。”

    “不然年纪上去了,不可能获得封印的名额,正常被封印下来的,都是保留活性、正值壮年的族人,这样才能抵抗漫长岁月的侵蚀,而不是封着封着,沉睡中就已经陨落”

    “你们在谈论‘夜隐’?”

    另外三个曾与夜霓裳一同到访的族人,缓步走来,右侧之人主动示好道:

    “他看着老,感觉也老,但实际上也就百来岁,还算年轻。”

    “不过寒君弟不用太在意他,最好离他远一点。”

    “这是为何?”夜寒君反问道。

    “他的职权太奇葩了,与他产生联系的人,很容易变得倒霉。”

    “已经不止一个族人,跟他一起组队试炼,最后命丧黄泉了。”

    “就刚才吧,我们好端端旁观,他站得比我们还远,这都能被打到。”

    “那牙齿但凡再尖锐一点,他的脑袋就穿了,根本没有活命的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