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呐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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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冻褪残黄绿满妆,

    花红情浓,

    燕飞林间巧成双。

    枝上杨絮未成棉,

    巧奈何做霓裳。

    城里春秋城外扬,

    城外痴人,

    凤鸣鸾和谁先尝。

    尝不尽人间百味,

    痴情柔肠渡洪荒。

    听砖食堂来了一位大师傅,陈燕高兴了,这回有伴了。她收拾完厨房的活计,便来找吕希燕聊天。适逢吕希燕正在和粉,于是两人互通名姓聊了起来。吕希燕也高兴有个聊天的朋友,她们聊的,无非是如何做好食堂的工作,如何不使馍馍味酸色黄。

    末了,吕希燕问道:“你们窑上跟砖上的人是一个地方的吗?”

    陈燕摇摇头,道:“我们是县挨县。”

    “那你了解他们吗?”

    “他们人都还可以,尤其是友哥,就是头发有点儿自卷的那个人,听是个作家。”

    吕希燕心中一动,眼中露出了欣喜的神色,道:“你知道他?”

    “我也是听他们的,听他原来在天水一家厂子里工作,还是一个官。”

    “那他为什么出来打工?”

    “我也不清楚,只听他是耍不惯,才跑出来的。”

    “是今早晨我看见他的又白又嫩,差点捏得出水来,我就怀疑他不是干这种活的料。”

    “你也认识他?”

    “今早晨才初次打交道。我纳闷,他一个读书人,怎么呆头呆脑的哩?”

    “他是个书呆子。雪芹,你是不是对他有意思了?”陈燕嘻嘻笑着,心中有那么丁点儿酸味。吕希燕闻言脸儿羞似三月里的桃花般娇妍,道:“我才不哩!”陈燕笑道:“开玩笑的,你忙吧,我有事先走了。”

    回味着陈燕的话,吕希燕心里甜滋滋地,早上笔友那呆头傻脑的样子又出现在她眼前,她压根都没有想到那个家伙跟陈燕所的会是同一个人------任笔友!老实,早上的笔友显得呆傻,如今又得知他是个作家,心中就越觉得这个呆子可爱了。

    上午仍旧是平架道,笔友与童筹合力平整了一根出来,看看已没有干的了,于是他们提早下班。笔友到厨房打水时才发现,二哥正在切着大肉,他这才想起,原来今天是二哥二十九岁的生日。于是,他们便帮着摘菜洗菜。

    原来已是农历三月了。三月的新疆已经不再冻人了,那些不知名的草也开始抛头露面,妆点着大地黄绿相间,他们初来时看到的那种倦黄色已不再抢眼夺目了。

    笔友蹲在门口,看着春风得意的胡杨嫩枝和草幼芽,情不自禁的咏念道:

    “海上春风无限到,天涯处处有芳草。”

    吕希燕忍不住笑了,看这家伙那酸样,就觉反胃。厨房不大,三人在里面各摆一摊儿,显得很拥挤,吕希燕做着午饭,几次想回避,奈何任笔友堵在门口不让,她就很生气,待要对他“好狗不挡道”时,却听童筹道:

    “哥也,你摸蛆啊,摘快点吧!”

    笔友慢条斯理的道:“慢工出细活,忙啥子。”

    忙啥子?吕希燕真想踢他一脚,听童筹语气狠狠,她还真希望他教训一下这个懒虫。果然,童筹湿漉漉的掌“啪”地一下子掴在笔友的脸上,道:

    “跟你在一起做活路,把人都要气死。”

    笔友叫道:“喂,童筹,君子动口不动。跟你过多少回了,骂人莫揭短,打人莫打脸。你哪们老是不听哩?”

    童筹道:“你又不是君子。”

    脸上挨了一耳光,吕希燕以为笔友要发火,没想到他非但不发火,反而还嘻嘻哈哈地和童筹摆聊斋。她糊涂了,搞不清他们俩是啥子关系。但她却恨童筹了,这个家伙欺人太甚,定然不得好死。她更以为笔友庸才柔弱,他在她心目中的那种光辉形象被打了折扣。你不是忍得吗?看我怎么来收拾你。她放下中的活计,对任笔友道:“请让一下。”

    笔友回头望见姑娘,才知道自己挡了路,他忙站起来给姑娘让道。吕希燕在经过他身边时,装着没看见,狠狠地一脚踩在了他的脚尖上,又故意想起了什么,回头在厨房里张望。

    “哎呦,我的脚。”笔友惨叫一声,“你,你踩到我的脚了。”

    “嗯,哦,对不起啊!”吕希燕心中得意,面上却欠意十足,道,“没事吧?”她又故意踩了一下,方才满意地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怎么会没事呢?吕希燕正踩在笔友的伤脚处,伤上加伤,只疼的他额头冷汗直冒。童筹忙扶他坐下,帮他脱下鞋袜,我的个乖乖,笔友左脚背血腥般红肿,只看得童筹心疼,他忙掏出纸巾一边替笔友拭擦伤处,一边回首骂道:“这个大师傅,真是眼睛瞎了。”

    ()(e)  “算了,她,不是有意的。”稍停,他又道,“只是我无法炒菜了,你去帮二哥吧。”

    躲在门后朝外窥视的吕希燕,也觉得自己下脚太重,心中愧对笔友,于是也忙拿着纸巾来到他身边,道:“对不起,我”

    童筹没好气,道:“眼睛是拿来看路的。”

    “好了,童筹,你去帮忙吧。”他又对女孩笑道,“没得事,我这是老伤了。”

    吕希燕咬着嘴唇,看着伙子痛苦的脸,道:“我给你把伤口清洗一下吧。”

    “啊不用了!”任笔友忙摆摆,道,“我脚臭,莫把你的给污染了,你还要给我们做饭哩。”吕希燕笑了起来,道:“午饭做好了,就等着下班了。”

    笔友哦了一声,道:“没事咱们聊聊天吧。”

    于是,吕希燕搬块砖头放在伙子身旁,铺上纸巾,挨着他坐下,道:“听你是个作家,真的吗?”

    闻着姑娘沁人心脾的体香,笔友感觉特爽,这是一种从未闻过的醇香味儿,一种不出来的蜜味儿,感觉是千年冰封的清雅淡香,透着纯洁冰爽。他忘了伤痛,道:“现在还不是。”

    吕希燕似信非信,道:“听你在天水有一份好工作,怎么不干了呢?”

    笔友笑道:“那是一碗关系饭,不好吃。”

    女孩道:“现如今,有关系可是好事,你难道不知道,有些人在钻天打觅儿找关系吗?人家都在找关系,你却在躲关系,你是不是神经有问题哦?再了,你一个人能改变现实吗?”

    “所以啊,我要著书立,让人们晓得依靠关系办事的最终恶果。”

    女孩道:“关系的最终恶果是什么?”

    “比如吧,我们食堂有两个人竞争大师傅,一个是你,一个是我,很明显我的厨艺比你好,但郎中郎因为和兰言的关系,最终录用了你当大师傅。我肯定心里不爽,时不时的有意要来捣乱,这就会增加食堂管理的成本。而由于你做饭的技术很差,不但浪费严重,而且做出来的饭很难吃,令吃饭的人也很不爽,他们不但怨恨你,也怨恨郎中郎,久而久之会对他阳奉阴为,让他的管理成本增加,甚至很难管理,最后厂子倒闭。”

    “喂,你”

    笔友忙道:“我有名字,叫任笔友,你叫我笔友或阿友都行,或者叫我的名燕,或者叫我的绰号丑蛤蟆也行,就是不能叫我‘喂’”。

    吕希燕乐了,自己一句话引出他的这么多的名号来,当真有趣,笑道:“你妈妈怎么给你取个女孩儿的名字呢?燕,只听这名字,还以为你是一个标致的美女哩!乍一见到你的真面目,竟然真是一只丑蛤蟆。”

    笔友也乐了,笑道:“虽然我很丑,但是我很温柔。”

    “对了,笔友,”吕希燕忍住笑,道,“古今中外,你最崇拜哪位作家?”

    “我们没有必要去崇拜外国人,我给你,鲁迅先生应当值得我们崇拜,***最应该值得我们尊崇,周总理最值我们敬爱。”

    “哦,看来你的思想觉悟很高嘛。”

    任笔友放眼天下,感觉目清心亮,道,“不是我思想觉悟高,而是现在我们每个人随时都在享受着他们带给我们的福利,我们吃水不忘挖井人。”

    吕希燕点点头,表示可以理解。任笔友接着道:“鲁迅先生的文章辛辣无比,经常读他可以预防人性的坠落。可以,没有***为代表的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所以***绝对是我们中华民族的脊梁,‘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的丰功伟绩,那是前无古人的。‘帝国主义就是纸老虎’!谁敢如此傲视天下?舍***有谁?若果没有***周总理等老一辈革命家的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为人民服务的思想指导行为,就没有邓公的改革开放,就没有当今中国的一切,就沒有你我今天的见面,我们就不可能在这晒太阳聊天。其中还有一点,周总理对爱情的忠贞,那是前无古人可比的。总理逝世那年,联合国可是给他降半旗了的哦!作为一个大国总理,竟然没有一分钱的遗产留给他的子女。他如此廉洁,为共产党执政开了个好头,立了个榜样。”

    周总理果然是这样的!吕希燕就禁不住要在心里喊道:“周总理,您在哪里?”沉默一会儿,她道,“鲁迅先生代表他生存的那个时代的中国百姓的声音,这无需怀疑,但是现在要读来,感觉生硬拗口,恐怕无人喜欢吧。”

    任笔友笑笑,道,“你去细读鲁迅的文章,其实从根本上揭露了国民的劣根性,讽刺性很强,仿佛就发生在你身边。就连陈老总都写有诗道:我爱读杂文,鲁迅作者最。打击方向准,是非严分类。甘为儒子牛,敢与千夫对。一生无媚骨,至死不饶罪。又加文辞美,讽刺疯深味。”

    ()(e)  吕希燕笑道:“我是不喜欢读鲁迅的!你要学鲁迅呐喊吗?”

    “改革开放初期,人心难免浮动,这需要我们不忘初心,共同探索前行。”

    “你要当引路人?”

    “邓公已经为我们指引了方向,我们要做的就是在为人民服务的初心下各尽所能共同追求我们的幸福生活。”

    “你是党员吗?”

    任笔友摇摇头,道:“我还不够资格,不过我正在做最后的百米冲刺。”

    “既然邓公已经有了明确的方向、目标,那你还呐喊什么?”

    “现在崇洋媚外的情况很普遍,我们己经传承了五千年的中医,竟然被只有两百年的西医给干爬下了,你悲哀不悲哀。”

    吕希燕道:“这很正常啊,优胜劣汰嘛!”

    “西医就一定比中医好吗?你若果是学医的,你就会发现,当今人类的医学,当属中医才是正道,才是人类健康的希望。中医胸怀宇宙,西医目无完人!”

    “怎么讲?”

    “中医的核心是道法自然,体现在仁心仁术,讲究的是整体防疫,从根本上解决病变问题。而西医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是点到点的对症下药。所以实际生活中给人的印象就是西医比中医效果好。但是你仔细留意观察你身边的那些人就会发现,吃中草药的人以后生病的越来越少,吃西药的人之后吃药的频率越来越多。”

    吕希燕想了想,点点头道:“好象是这样的,那这是为什么呢?”

    “人生病,就跟这环境受到污染一样不长粮食了,中医来治是通过四诊切断污染源,西医来治是重在化验土壤的营养成份是否缺失,然后对症施以相应的化肥。第一年西医丰收,中医欠收,第二年西医有收成,中医欠收,第三年开始中医有收成了,但西医开始欠收了,第四年中医开始丰收了,但西医已经绝收了。为什么呢?中医切断污染源,在自然环境下土力得到恢复,西医因为弄明白了土壤中缺失的养份,所以就一个劲的施以各种化肥,初看效果很好,可时间一久,却从根本上破坏了土壤的营养成份,加之污染源也没有切断,所以到后来就绝收了。农民应该都有这种经历吧,化肥用的越来越多,可粮食却不见丰收,反而还有减产的。这就是为什么西医让人明明白白的死,中医使人糊里糊涂的活。”

    “既然中医这样好,可为什么中医却越来越少了呢?”

    任笔友叹了口气,道:“中医者利薄,西医却是暴利,在如今一切向钱看的时代,中医当然不堪一击了。这就是我们国人的不自信,崇洋媚外的后遗症。好在我们国家还有邓铁涛等老一辈中医大师在齐声呐喊拯救中医,要不然中医危亦。”

    “所以你也要呐喊?”

    “不呐喊不行啊!”任笔友抬头望望天空,虽然是个大好晴天,感觉阳光不怎么暖和,道,“如今虽然是文艺复兴百花齐放,可比鲁迅先生文笔的文章竟如凤毛麟角。那样的文章,实在是可看可不看。”

    “照你这么,现在的文人作家都是名利之徒了。真那样的话,我们中国岂不是没有文章可读了?”

    “谁没文章可读?你读德道经啊,上善若水,道法自然!你读鲁迅啊,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你要是觉得读他显得沉重的话,就读红楼梦吧,春罗剪字邀王母,共宴红楼最深处。佳人别后音尘悄,消瘦难拼;明月无端;已过红楼十二间。要是觉得她太过儿女气,那你就读金庸吧,也不要全读,就读他的射雕英雄传: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士,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阙。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尽心竭力,精忠报国。***文选诗词是必须得读的,为人民服务!人类今娴上太空,但悲不见五洲同。愚公尽扫餮蚊日,公祭无忘告马翁。还有就是中国古代的爱情诗词歌赋也值得一读,金风玉露乍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末了,笔友笑道,“还有一部书你一定得读。”

    吕希燕昂头问道:“什么书?”

    笔友待要话,童筹从厨房出来,道:“哥也,快来帮忙上菜了。”

    笔友冲姑娘笑笑,便忙着进了厨房。吕希燕余兴未尽,也只得恋恋不舍地回到自己的宿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