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物是人非,倒反天罡
听见那道声音。
萧清雨娇躯一颤,猛地转过身去,眼中带着浓浓的不可思议和惊喜。
崖畔的流云散了。
高处的风席卷亭子旁的几株苍天大树。
枝叶摇曳。
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落在少年的脸上,无比明媚。
他站在状的光斑下和树叶的阴影里。
看起来朦朦胧胧。
就像无数次她梦里的模样。
萧清雨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王秀微微一笑:“萧师姐,我回来了!”
萧清雨这才醒悟过来,这并非幻觉,也不是梦境,连忙冲了上去,一把抱住了王秀。
“你还知道回来?这些年去哪了你?”
她轻轻拍打着王秀,状若责怪。
王秀轻轻抱住萧清雨的背,没有扭过头,却也知道师姐已经红了眼睛。
他轻抚师姐的背,柔声道:“对不起师姐,让你担心了!”
萧清雨没有再话,趴在王秀怀里待了好一会,才缓缓起身,微红着眼破涕为笑:“没事,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崖畔很安静。
不论王秀还是萧清雨的声音都很轻,极其平淡地讲述着这些年的过往。
“我师尊还有掌门师伯他们,去九天了?”
“是啊!洛师叔猜测,伱是坠入了一方极其古老的虚空秘境之中,无法脱困,她用尽了一切段都无法寻到,所以想去九天寻找其他办法!师尊和独孤师叔不放心她一个人,于是也跟着去了”
萧清雨缓缓讲述道。
王秀有些讶然,怪不得没找到他们,原来早已不在苍元界了。
王秀微微沉默,道:“是我让师尊他们担心了!”
萧清雨眸眼中柔光闪烁,轻声细语道:“也不能这样,洛师叔他们离开,也不全是为了你!他们的修为已经到了瓶颈,在苍元界很难提升,九天是更广袤的世界,有更多的会,如今魔族的威胁已除,他们早晚要去闯荡一番的!”
“就像雪祖前辈!”
“师尊他们离开后,约莫三十年,她老人家感觉到自己的天劫将近,于是也离开了苍元界,意图寻找缘,安然渡劫!”
王秀知道,萧清雨温柔体贴,这是在安慰自己,缓缓一笑。
萧清雨看着王秀,美目满是温柔:“若是洛师叔他们知道你好好地回来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王秀问道:“难道,联系不到他们吗?”
萧清雨柳眉微蹙,道:“原本倒是可以,我与师尊他们每隔五年都会联系一次,但这次不知怎的,已经整整十年,没有收到他们的消息了!”
闻言,王秀眼中浮现出一抹忧色。
萧清雨善解人意,忙道:“不过师弟你也别太担心,以师尊他们的实力,即便到了九天,也绝非弱者,不会轻易出事!我想,也许是与你的情况差不多,暂时无法联系外界罢了!”
王秀将思虑藏进心底,微微一笑点头。
随后,他又想起什么,问道:“那李师兄他们呢?怎么也没看到人?”
提起李醉月等人,萧清雨绝美的脸上也浮现出一抹无奈苦笑之色。
在王秀追问下。
她终于讲述出来。
原来李醉月、项天戈等人,二十年前突破到出窍境界,便瞒着众人,偷偷摸摸离开了三清仙门,也去到九天了。
王秀面色微变:“他们怎么也去了?”
萧清雨叹息道:“你一天没回来,他们心里一天记挂着,偏偏又帮不上忙,很长一段时间,他们的修为停滞不前,甚至还有几次走火入魔!后来终于想通了,专心修炼,比以往更刻苦无数倍,只为拥有自保之力,去九天历练,提升自身!”
王秀微微迟疑,又道:“姬师妹呢?还有灵儿,她们总不可能也去了九天吧?”
萧清雨望向王秀,翻了一个好看的白眼:“你走了六十年,还当她们两个是当初的丫头呢?”
萧清雨讲述,王秀下落不明后,最伤心的就属这俩丫头了。
天天吃也吃不下,修炼也没心思。
险些心血都熬枯了。
一天比一天憔悴,看得姬衍、姜有容等长辈那叫一个心疼。
后来。
()(e) 蜀山圣女李玄奇得到消息,特意来了一趟,跟她们聊了许久。
也是那天后。
两个丫头跟变了一个人一样,完完全全成了道痴。
除了修炼,她们什么也不管。
不断地闭关,下山历练,再闭关,循环往复。
短短几十年时间,在整个南域闯下了极大的名声,被称为三清双姝!
她们俩,一个先天雷霆圣体,一个身负九黎洞天万年气运,走在路上都能捡到宝贝。
两人组队,可谓是所向睥睨。
竟然后来居上,比李醉月他们还要更快突破到出窍境界。
在当时被传为一片佳话。
最后的结果,便是与李玄奇等人一同离开了苍元界。
“最开始,姬师伯是不准的!”萧清雨道,“但却实在拗不过姬师妹,又担心她再发生之前那样的事,也只好答应了!”
听完。
王秀摸了摸下巴,失笑道:“好家伙,敢情我离开这段时间,认识的人都走光了!”
萧清雨白了他一眼道:“谁让你玩失踪的?有句话怎么的来着,不是所有的回头,都有人在原地等你!”
这句话里颇有几分幽怨意味。
活像一个被丈夫丢在家里几十年不管的怨妇。
王秀连忙道歉讨饶。
萧清雨才被哄得开心了几分,缓缓道:“其实,也不是所有人都走了!”
王秀眨了眨眼睛:“哦?”
音脉。
“师尊,我练完琴了!”
风景秀丽的园子里。
一个粉雕玉琢的童子怯生生地站在一位儒雅青年面前,声道。
琴广陵容颜如昨,依旧儒雅平和,只是神情间,多了几分久居上位的不怒自威。
他里捧着一碗茶,轻轻吹了一口气,淡淡道:“这才几个时辰?继续练!”
童子有些委屈,低下头摆弄自己的衣角:“可是,您教我的曲子我已经会弹了,再练多少遍都是一样的!”
琴广陵眉头微挑,一股威势散发而出。
童子当即噤声,不敢话了。
琴广陵放下茶,带着几分怒意道:“跟你了多少次,音道博大精深,并非只是简单的曲调而已,你不要将其当作是任务,要用心去悟,去钻研,去理解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能以音蕴形了,再看你”
童子正低着头,打算如往常一般,迎接师尊的狂风暴雨。
忽然发现师尊没有话。
不解地抬起头。
竟看到平日里向来淡定自若,无论遇到什么事都温文尔雅,面色不变的师尊,竟然一副怔然模样,张大着嘴,像是见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
他顺着师尊的视线望去。
石阶弯弯曲曲,穿过两座假山,尽头处有一扇巨大的圆窗。
那里佳木横生,长势极好,在阳光下灿灿生辉。
窗下站着一位白衣青年。
笑容平静而温和,犹如天空上洒落的阳光,无比醒目,却不刺眼,给人一种发自内心想要靠近的冲动。
最重要的是。
他觉得师尊已经很好看了,但在那个男人面前却显得有些暗淡无光。
一时竟看痴了。
“少师!”
琴广陵忽然喊他,道:“你先去玩吧,今天先不学琴了!”
名为少师的童子愣了愣,随后眼中爆发出强烈的欢喜,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
对于孩子来。
没有什么是比“去玩吧”三个字更有诱惑的。
园里寂然无声。
湖面上的风不停穿过园里的草木,变成密密的、凌乱的点,让琴广陵红了眼眶,呼吸有些急促。
“琴师兄,许久不见!”圆窗下,王秀负而立,白衣微动,轻笑着望向这边。
“许久不见!”
琴广陵张了张嘴,有些哽咽,半天也只出这四个字。
四个字已经够了。
最汹涌的情绪,往往未必要最强烈的方式来表达。
沉默也有汹涌的力量。
园中的风缓和下来。
安静的环境中出现了茶水汩汩的声音。
()(e) 琴广陵亲自煮茶,将一杯茶推到了王秀面前,望着他,不无感慨地道:“实话,我已经做好了永远也见不到你的准备!”
相比于李醉月、姬紫电那些年轻人。
琴广陵是真切体会过最重要的人离开自己的那种感觉。
曾经以为永远不会离开的人,也有离开的那一天。
那种感觉尝过一次之后。
对于任何事,任何结局,好像都有了一种更豁达的心态去面对。
王秀举起中的茶,带着玩味笑意:“那看来是师弟的不是,让师兄你的准备落空了!”
琴广陵哈哈一笑,举起茶,一饮而尽,随后发出满意的啧啧声:“落空好啊!这样的准备,落空越多越好!”
两人起身。
并肩站在门口处,望着园里的景观。
琴广陵道:“李师弟他们离开后,我这心里总是空落落的,有时候想找人喝个酒,话,都没有人!现在师弟你回来了,晚上我们可要多喝几杯!”
王秀笑道:“一定!”
他顿了顿,望向园里某处,道:“不过话回来,师兄你这位弟子,看着可是有点眼熟啊!眉宇间,与宫师伯颇有几分相像!不会是”
闻言。
琴广陵微微一愣,摇头轻笑:“师弟你这双眼睛果然是一如既往的毒辣你没猜错!”
王秀恍然。
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琴广陵道:“这还要感谢王秀师弟你,否则我们师徒此生,恐怕再也见不到了!”
园子里的童子在嬉戏,追着一只蝴蝶到处跑。
他那充满稚气的脸上满是童真。
看起来不过三四岁。
谁能猜到,这竟是一位地仙强者转世之身?
王秀道:“这是命定的缘分,命中注定你们的师徒情分未了,才会安排你们再度相见!”
当初,十万英灵回归南州。
投入无数百姓家。
却不是所有人都出生在三清境内。
也并非同一时间投生。
即便是,也不是每一个有天分的修行者,都能入得了三清仙门,因缘际会拜入别的仙门也是常有的事。
这其中无关资质和天赋。
需要冥冥之中的一种缘分。
琴广陵道:“他命苦,投到了一对寻常农人家,却不巧遇到了魔修余孽,一位弟子赶到那里的时候,人已经死光了,是在尸体堆里发现的他!”
王秀安慰道:“先苦后甜,这也是命!”
琴广陵淡淡笑了笑,没有话。
王秀忽然道:“对了,那你们俩平时怎么称呼?是你喊他师尊呢?还是他喊你师尊呢?”
琴广陵脸色变得有些不自在,咳嗽两声道:“前世他传授我技艺,我称他师尊!这一世我传他本事,自然是他喊我师尊,这很公平!哪怕是师尊此刻恢复了记忆,我也毫不畏惧,敢这话!”
王秀若所有思地点点头:“有道理,但这毕竟是英灵转世,不仅记忆恢复快,实力的恢复应该也远胜寻常天骄,到时候”
想到那幅画面,琴广陵不禁有些蛋疼:“那怎么办?总不可能现在就让我喊他师尊吧。”
王秀提议道:“要不,你们各论各的?互为师尊?”
琴广陵脸色一黑,额头上滑下几道黑线。
那像什么话?
就在这时,王秀忽然咦了一声,道:“琴师兄,你不仗义啊,成家了也不告诉我?娶的哪位仙子?”
琴广陵听得一脸懵:“成家?我没有啊!”
王秀指着远处,道:“还不承认,你看宫师伯身上披着的,不是嫂子的衣服么?”
琴广陵顺着王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瞬间瞳孔一缩,都快炸毛了。
只见那如今名为少师的童子,正披着一件无比艳丽的长裙,在草地上疯跑,长裙拖着地,像是被其当成了披风玩。
琴广陵怒吼道:“兔崽子,跟你多少次了,又动为师的箱子!过来挨打!”
此话一出。
王秀嘴角微抽,露出古怪神情。
还以为琴师兄当年是生活所迫。
现在看来。
未必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