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风病
第60章风病
洗三,按例是要办三朝酒的。
两名稳婆之所以不留下来饮宴,是因为要赶着下一单活儿。
陆甲生枣木短棍轻指,让婆娘汉子脚麻利些,沿坊内街道摆上酒与菜肴,饭则在一旁的大甄子里。
范家的宅院里,同样的桌椅,同样的饭菜,只不过吃三朝酒的人,主要是杜笙霞的娘家人。
杜侃、杜官保之类的熟面孔就不了,还有许多满口“中不中”的族人,笑眯眯地道贺,贺礼就有好几扇猪肉。
“这是故里豫州汝阳的族人,这是你族叔,这是你从侄,这位是”
杜侃矜持地笑着,为范铮介绍一个又一个族人。
在这年代,家族观念还是很强的,你可以把他们当亲人看。
“这位应该是族中阿翁吧?”
范铮走到一个满头华发的老者面前。
老者叉:“侄杜一村,拜见姑丈。”
呃,好尴尬呀。
这个杜氏跟杜陵的杜氏没有直接关系,杜康一脉酿酒的。
别问范铮是怎么知道的,这些族人,即便刻意沐浴更衣了,身子依旧萦绕着淡淡的酒香。
范铮第一次知道,杜笙霞的先祖杜康,是安葬在汝阳城北。
岳母在前,舅兄杜官保在后,送的礼物让范铮意外,猪肉、蛋、江米、银制镯、两床新被褥、两个新木箱。
还有杜家女眷为娃儿赶制的新衣,大不一,是在为各个阶段准备的。
“无量寿福,贫道正好赶上了,有口福。”
玄都观监斋陈矩年道长,一身俗家服饰,中持一个银制长命锁,锁上满是符箓图纹,莫名让人有高大上的感觉。
道家除了一些特定的肉不吃外,日常饮食与常人没有太大区别,陈矩年道长送上长命锁,径自坐到了范铮身边。
“西华观观主传话,秦英知道自己有危险,也无意加害于伱,决意有符无咒,糊弄过去。哪晓得天意难测”
陈矩年带着歉意,声道。
人死为大,范铮轻轻摆,略过这个话题。
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范铮是多少知道些的,但谁能告诉他,打死的,究竟是称心还是卫君子?
()(e) 另外一人,仿佛消失了。
这才是威胁啊!
“令郎取名没?”
陈矩年岔开话题。
范铮细细将出生异象、自己的顾虑了一遍。
范仲淹之类的名字就算了,娃儿未必能压得住。
陈矩年笑道:“震,亨;震来虩虩,笑言哑哑;震惊百里,不丧匕鬯(àng)。”
人话:进展顺利,尽管雷声震撼,仍然笑声四起,百里都受到震动,没有人丢失筷子或汤勺。
“范震,或者范亨吗?”
范铮揣摩了一下,果断把震字弃了。
要不然,外人喊一声,耶儿俩都抢着答应?
陈矩年翻白眼:“老道是,名百里。”
“百里”二字,既符合卦辞,寓意也好,百里侯就是县令的别称。
阿耶从坊正起步,娃儿从县令起步,这兆头多好!
不管范铮啥想法,元鸾笑盈盈地接话:“多谢道长为我孙儿赐名!范百里,给事郎范百里!”
消息传到里屋,杜笙霞也很喜欢这名字。
寓意深长,又不过度夸张。
“百日之后,带着范百里来玄都观。啧,到时候桃子都没有了,只能请观主师兄为他主持自然斋了。”
后世概念中,自然斋度一切存亡,自然之中修行时节。
在唐朝,自然斋为道家七斋之一,普为一切祈福。
私家设斋,所请僧道不得超过四十九人。
除了给香油、炭料,每人每天施钱十二文,这是官价,私家肯定得涨一些。
但一般道士主持自然斋,与观主主持自然斋,不可同日而语。
武能带着半车食材来贺:“这是大王赐给事郎贺礼。”
李承乾的翻车,最高兴的还是李泰。
哎呀,躺赢!
兄长作死咯,连巫蛊都敢碰,东宫的位置,不定就易主了!
对李泰来,太极宫的消息,从来没对他封锁过,耶娘因此在甘露殿吵一架的事他也知道。
哎,阿娘就是太护着兄长那个废物了。
让本王上位又能如何?
()(e) 本王保证,能让兄长快快乐乐地骑着毛驴溜达一生。
至于这一生有多长,李泰没想。
东宫曲室中,醉醺醺的李承乾起身,突然发觉半边身子不听使唤,脚尖画了半个圈,身子控制不住地倒了下去,幸好两名内给使全力托住了他。
失控的身子,真重啊!
东宫药藏局两名药藏郎、两名药藏丞、四名侍医、九名典药,急风急火地赶来,一通诊脉、论证,得出一个让人惊愕的消息:太子,风病。
这个风病,就是通常的中风,唐顺宗就是风病,口不能言。
幸好药藏局的人是有真才实学的,药、针、灸、按摩、咒禁一齐上阵,也不知道具体是哪一项发挥了作用,李承乾的眼睛、面容、臂、语言都恢复了九成,唯独走路脚尖会先画圈圈。
“殿下,我们只能做到这一步了,需要更好的诊治,得找尚药局或者太医署。”药藏郎壮着胆子开口。
脾气向来暴烈的李承乾,沉默着缓缓摇头。
“如此,只能药藏局每日配药、针灸、按摩,殿下的膳食宜清淡,盐要轻一些,多食用新鲜果蔬。最重要的,是殿下务必制怒。”
李承乾面无表情,头颅微微点了一下,多少有些不自然。
呵呵,这是天意,要给青雀腾位置了。
詹事府里,张玄素得到这消息,整个人都愣了。
虽李承乾与他向来不对付,李承乾甚至暗使家奴在夜间用马鞭袭击他,但张玄素还是以师者自居。
生如何顽劣,还应好生管教。
可风病,据传还是因怒而生,张玄素难免愧疚了。
李承乾为何怒,东宫人尽皆知,一怒陛下闯东宫,不留情面杀秦英、称心,二怒张玄素火上浇油。
尽管张玄素自认是为太子好,可所有詹事府属官私下的议论里,都是他火上浇油,准备激怒太子,逼他谋反。
冷静下来,张玄素仔细权衡了一下,对自己的作为进行了反思。
本少詹事,无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