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上邦大将

    敦化坊内，铁壮得意洋洋地赶着十八匹马进来。

    毛色很杂，十匹挽马，其余八匹乘马也是驽马。

    在坊学生惊讶的目光中，铁壮将十匹挽马交给坊正陆甲生，大声地嚷嚷：“这是我生擒薛延陀达度莫贺咄叶护的功劳，所得的赏赐赠予坊中，当是感激坊中对我父子的容忍了。”

    咦，铁壮当了官，话、做事也很长进了啊！

    挽马是值钱，四到十贯一匹呢，可从突厥草原拿来，绝对没那么高的价。

    赏赐的意思，是铁壮一文本钱没出，多半还是范铮之前向兵部接洽过的缘故。

    借着赠马的由头，把铁大壮这些年，在坊中贪便宜结下的恩怨了结，也是个聪明的做法。

    顺便，擒敌酋之功，铁壮也在同窗面前显摆了。

    “阿耶，送你一匹乘马，以后骑马去点卯。朝廷命官了，骑驴有点失颜面。”

    铁壮分过去一匹杂色马。

    铁大壮接过缰绳，面皮颤抖，老眼含泪，反复絮叨：“大郎长大了”

    走到糜斐面前，铁壮笑道：“自从我离开，山长与先生应该清静了不少吧？这些年捣蛋，没什么好送的，就送一匹乘马，让郦先生好教骑术吧。”

    糜斐与郦正义相视而笑，郦正义接过缰绳：“别，你走了之后，坊学没那么热闹了。”

    同窗们哄堂大笑。

    像铁壮那么皮实的人，哪能随便见到？

    “甄行、甄邦、巫亹，各领一匹，好歹是做官的人了，别天天蹭舅父的车，害得舅父有好车都不能乘。”

    “两匹送给范耶耶，定远将军，出门没马怎么行？最后一匹谁也别打主意，我要骑着点卯呢。”

    甄邦比较好奇：“不是，铁壮你是在天上飞啊，怎么能生擒敌酋？”

    铁壮牛皮吹起来：“是啊！伱想啊，敌酋狼狈逃窜，我们在天上跟着，他能逃哪里去！累不死他！”

    坊学生眼中，满满的羡慕。

    这么传奇的经历，可以吹一辈子！

    范铮轻笑，努力控制着不去揭穿铁壮。

    所有的官面文章上，铁壮建功立业的过程，都如他所吹嘘。

    ()(e)　　真正的全程记录，就那么三五个人得见。

    满满的黑历史啊！

    但是，两匹驽马的封口费，足够让范铮闭嘴了。

    家伙，越来越会做人了，搞不好坊学最后竟是他异军突起。

    至少，现在的铁壮，是正经的校尉了。

    左屯卫屯营正式更名飞骑，脱离左屯卫的管辖，由原右骁卫翊府右郎将高侃统领，高侃右迁中郎将，日常事务由他负责，具体操练、验收滑翔、日常检查，都是铁壮的职司。

    在功绩面前，所有的规矩都得让路。

    原先的从九品下武散官陪戎副尉，被慈旨赐与铁壮未出世的娃儿，这一条让挺着肚子的高月娥倍感满意。

    校尉的品秩并不高，但这是实职，与原先的武散官可谓天壤之别。

    “阿娘、娘子，这是从草原上缴获的皮毛，你们看着做两件裘衣穿。”铁壮豪横地挥。

    别有夹袄可以御寒，格调，格调懂吗？

    也不知道铁壮从哪里听到这些话。

    败了的薛延陀，老实了。

    大唐阿耶的巴掌，还是那个味，有劲。

    该称臣纳贡，还得继续不是？

    哎呀，活捉了达度莫贺咄叶护，得换多少牛马呀！

    铁壮个胆肥的，跟兵部尚书李世积提了个建言，赎回乙失颉利苾可以，要多给驽马、驴。

    倒不是铁壮矫情，而是他出身卑微，知道底层缺大牲口。

    为什么不提牛？

    得了呗，从不穿鼻环，那牛能当劳力使啊！

    至于建言管不管用，就不在没心没肺的铁壮考虑范围了。

    细马或能得上千，换驽马，不得上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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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领军将军契苾何力，为铁勒契苾部大俟利发，贞观六年与母及弟契苾沙门率部归唐，部族被安置在甘州、凉州之间。

    契苾何力入长安为将，母被封姑臧夫人，弟契苾沙门被封贺兰州都督。

    贺兰州、蹛林州、金水州等八州，无县，为吐谷浑部、契苾部、思结部，寄居在凉州界内。

    契苾何力随李靖出战吐谷浑，率千骑袭击慕容伏允藏身的突沦川，斩首过千，得牛羊二十万，获吐谷浑可敦。

    ()(e)　　以功，契苾何力为北门宿卫，尚临洮县主。

    贞观十三年，契苾何力随侯君集攻打高昌，于今年奉诏回沙州省亲，并安抚部落。

    安抚二字一出，便可明白，契苾部多少是有些不稳了。

    契苾何力抵达部落时，正好赶上乙失颉利苾陈兵白道川、打败突厥之日，原铁勒各部为之癫狂，姑臧夫人、契苾沙门率大部北迁。

    得知此事，契苾何力大惊：“大唐对部落有容纳之恩，对我有器重之情，为何要行叛逆之事！”

    各首领道：“可敦与都督已经到了薛延陀，我们铁勒人本为一家，为什么不能去？”

    契苾何力叹息：“我弟契苾沙门，一向孝顺，能好生赡养母亲，我便安心了。我心存大唐，以身许国，必然不能去。”

    在繁华的长安，有无限前途，有县主娇妻，有娃契苾明、契苾光、契苾贞，放着上好日子不过，去草原上吹冷风？

    当年四处漂泊的苦日子，没受够么？

    好不容易抵达下一个草场，被人驱野狗似的逐开啊！

    然而，契苾部各首领已经决意背叛，哪里还在意契苾何力的想法？

    骁勇善战的契苾何力，终究没法对自己的族人下，只能被绑缚着，挟持到了薛延陀郁督军山，入真珠毗伽可汗乙失夷男帐下。

    乙失夷男满面堆笑：“竟是勇名满天下的契苾大俟利发！胡闹，竟然绑缚大俟利发，如此失礼！还不赶紧解开，奉马奶酒！”

    契苾何力大大咧咧地坐下，也不行礼，捧着温热的马奶酒一饮而尽。

    “滋味甚差，不如长安的杏花村酒！”

    契苾何力傲然发话。

    “无礼！还不向可汗行礼！”牙帐中，吐屯喝斥道。

    乙失夷男假惺惺地摆：“我铁勒的勇士，有权利不行世俗之礼。”

    “我铁勒”通常也是薛延陀人的自称。

    契苾何力冷笑：“上邦大将，不礼下邦君王！”

    一句话，契苾何力挑明了立场，耶耶是大唐的将军，不是你薛延陀的大俟利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