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三章 荡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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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章荡罗

    范铮必须承郭景的情,这一碗酸得异乎寻常的茶汤,让范铮及时警醒。

    那些仗着自己是上官、就无视僚属人情的,走不远。

    范铮一根指头在案上点了点,郭景会心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出现得蹊跷的常德玄,首要目标自然是张亮,未必就没有顺坑一把范铮的意思。

    只是,郭景的提醒,加上范铮懒管闲事的性格,这个精巧的设计只能作废了。

    至于是谁坑的,看看郭景那谨言慎行的模样,范铮也大致推算得出来。

    萧升几这个废物是设计不出来的。

    呵呵,把柄不把柄的,无所谓了,关键看范铮高不高兴。

    张亮被锁入台狱,李氏同样在女牢,五百义子一个不漏,尽数入内。

    意外的是,张亮休的前妻与嫡子张慎微,不在缉拿行列。

    休妻,自非一家人。

    同时,张慎微也断给前妻养老,绝了与张亮的关系。

    范铮都忍不住叫一声好。

    监察御史刘谙、御史台书令史盘长在台狱里逞威,除了张亮夫妇没有用刑之外,五百人多多少少都练了一下玉女登梯、仙人献果。

    术士程公颖是张亮的亲信,却熬不住一套刑罚,惨嚎着招供。

    当年张亮在相州时,曾招程公颖询问:“相州壮美之地,有人不过数年要出天子,尔以为如何?”

    程公颖听出了弦外之音,哄骗张亮他卧形似龙,当大贵。

    呃,有几个人侧卧的形状不像龙的?

    接着是水部司书令史公孙常,自称会炼丹,与张亮关系最密切。

    张亮对他:“我听谶语‘弓长之主当别都’,很不愿意听到这话啊!”

    弓长为张,别都指的是相州。

    相州治所安阳县,三国曹魏时并入邺县,为其都城。

    指向很清晰吧?

    连公孙常的阿弟、张亮的义子公孙节,都攀出不少非法的事,不仅牵涉到张亮,还累及李氏。

    倒是那个相貌俊俏、给张亮戴帽子的义子张慎几,连挨了仙人指路与玉女登梯,虽涕泗横流、身如蛆虫,却只是喊冤,不肯一句坏话。

    ()(e)  当真人不可貌相。

    张亮见到众人的供词,大笑道:“三木之下,何求不得?为求一个痛快,顺应上官之意攀诬,岂非正常?”

    “当年某为海陵剌郡王所诬,洛阳官吏拷打,某亦未曾屈从,方有今日富贵。辈若有某之不屈,何至于认某为父?”

    供词上禀太极殿,群臣肃然。

    李世民声音里透着怒意:“张亮养义子五百,意欲何为?这是要造反啊!”

    得,基调定下来了,张亮死定了。

    范铮腹诽,不定人家是想开麻辣烫连锁呢?

    多数大臣认为,张亮当斩。

    只有将作少匠李道裕认为,张亮反相未显,明其无罪。

    范铮扫了一眼朝堂,低下脑壳。

    张亮的为人,大致可以从这里看出来,几乎没人为他喊冤,死了也白死。

    抛除皇帝想诛之的因素,张亮本身休妻再娶就很让人唾弃,娶的还是浪荡巫女更让人厌恶,遣义子探人隐私最遭人深恶痛绝。

    平心而论,谁没点见不得光的事,希望别人捅出来?

    程咬金例外,这老响马从来不知道害臊,往往把丑事拿出来炫耀,李世民现在都懒得罚他的俸了。

    当官当到倒欠朝廷数十年俸禄,程咬金是第一人,你可以视为笑话,也可以理解为智慧。

    “范少卿,你以为如何?”

    王波利不阴不阳地开口。

    范铮举着角笏出班:“臣以为,陛下光芒照四方,陛下之意就是臣民前进的方向,陛下所指就是臣子所趋。”

    李世民得意地咧嘴笑了一下,一琢磨,范铮他什么也没!

    这是在官场中历练出来了?

    范铮暗道惭愧,后世的每个官都能“我再两句”,然后废话文学半个时辰呢,范铮还练得不到家。

    要是啥时候得李世民打瞌睡了,火候就算大成了。

    范铮叨叨这几句,一句话就能总结:没有意见。

    皇帝都要张亮死了,什么屁话,有用么?

    张亮与李氏斩于东市,勋国公府籍没,五百义子甩到了流求。

    张亮之死,冤也不冤。

    皇帝为太子铲除潜在危险,你一个时常窥人隐私、义子众多、巫女为妻的货色,属于高危人群,不杀伱杀谁?

    ()(e)  至于那个庶人常德玄,从此凭空消失,让范铮更多了几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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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武门外,范铮正踏入京苑总监的土地,看着麦穗渐渐灌浆,心头满是喜悦。

    很好,自己在京苑总监这几年,老天爷还是赏几分薄面的,改天去玄都观上一炷香。

    不敢风调雨顺,至少没出大问题。

    “汤监丞,你可是京苑总监现下唯一的监丞了,要稳重。”范铮拍拍半身泥土的汤仪典。“休息、耕种要适度安排,人力适当使用。”

    汤仪典听出了弦外之音。

    少卿这是珍惜生命,拿蕃户与官奴当一回事,不鼓励他如伏斗一般滥用人力。

    “可稀罕了,辽东献计烧死多少高句丽人,你也未当回事,咋现在悲天悯人了?”李世民的声音响起,微带嘲讽。

    范铮起身叉见礼,一板一眼地回答:“官奴、蕃户,虽犯过错、身份卑微,亦我大唐子民,三赦可为良人,岂是高句丽敌军能比的?”

    这就叫立场正确,敌我必须分明,可别让皇帝把自己当成敌国探子。

    一身便服的李世民,挺着肚腩,扶着革带,得意洋洋地站着。

    后世课本里,就是这个形象。

    扶革带不是裤头要掉了哈,革带是纯粹的装饰品,裤带是另外一回事。

    李世民叹息:“作坊的事,你真要任其发酵?”

    范铮笑道:“臣出辽东,早想到有人不安分,不意是殿中少监荡罗。”

    没有丝毫隐瞒的必要,放火烧酒坊的事,范铮去辽东前早就报备过的,单凭陆甲生还背不起这口大锅。

    李世民之所以同意,是不愿看到酒精的制作方法流散。

    这东西,一旦多了,就冲烂价格,鹿茸都变成菘菜价。

    即便萧升几不去搞一,也会有其他人去下,九成的可能还是那些宗室。

    反正,不是李世民的这个亲戚倒霉,就是那个岳丈受伤,一般人也不敢对少卿的产业出。

    至于常德玄,君臣默契地忽略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