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该开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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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丈很快把奇怪的吞咽声忘在脑后。

    在巨大的狂喜之下,他眼里只有他的“佛陀”,甚至都没有余裕去想一下,这吞咽声是不是有点耳熟。

    就在不久之前他刚听过,现在又当做了错觉。

    法阵东侧的僧人瞬间低下了头,仿佛是不敢直视信仰本身,实际上是为了藏起舔嘴唇的动作。

    分泌唾液的冲动快要止不住了。

    什么时候动?再等一会吧再观察一下。

    低头的僧人重新抬起头,面上已经收拾好了表情。

    方丈还在狂热地表达他的崇敬,即使是身体已经出现了不适的症状,他依旧站在那。

    方丈语速很快,一句又一句赞美之词,或者祈求的话语脱口而出。

    渐渐地,方丈的话语迟钝起来,他的神色略显恍惚,有时会走神,但很快又集中了注意力。

    啊血流下来了。

    最先破损的是鼻腔内的黏膜,红色液体沿着嘴唇滑落到唇舌中,但方丈一无所知,他仍旧在那嘴巴张张合合。

    接着是耳朵。鼓膜破裂带走了方丈的听力,人类的世界瞬间寂静下来,紧接着代替环境风声的是阵阵嗡鸣。

    方丈依然没有察觉。

    他的感官仿佛被屏蔽了一般。

    巨型的覆面木佛高达五丈,它矗立在那,随着人类的细碎絮语朝下倾着脑袋,并且还在一点点弯下腰。

    它确实在听着,但暂时没有给予回应。

    这完全是个有巨物恐惧症的人想要当场逃离的大。

    就比如西侧那位僧人,定力不比方丈好,这会儿双腿有点打颤。

    他看着想逃,却也逃不掉。

    腿已经不受他的控制了,僧人只能目睹巨型木佛垂下身子,木制的衣袂擦过他的肩膀,硬生生刮下一块肉。

    肉从身上分离,切口平整,看着鲜血淋漓。

    是硬的,看着柔软的衣角是坚硬的。

    疼痛席卷了大脑,理智也拉响了警报,僧人僵硬地后退半步,躲过了更多的落下的衣摆。

    他勉强转过脑袋,看着臂处不断蔓延出的红色。

    他他们到底召唤出了什么啊?!

    ()(e)  方丈仍在不知不觉地赞颂,等覆面木佛彻底低下了它的脑袋,已于他的视野平行。

    这是一副很奇怪的画面。

    木佛的头颅极高,它近乎一半的下部面庞凹折着与地面贴在一起,只留下了面具上半那圆形的孔洞对着方丈。

    “请请您带给我力量!”眼角淌着血泪的方丈高举着双,“让我在往后的漫长的岁月中继续服侍您!”

    方丈已经年纪很大了,如果没有什么意外,几年后他便会死去,他现在祈求的便是长寿或者永生。

    覆面木佛似乎听懂了,它头颅微抬,上下缓缓颤动,然后还了点什么。

    不同的物种之间显然不能直接交流,加上白僳也不是正儿八经的信徒更听不明白覆面佛陀表达了什么。

    他只能看到本该什么都听不见的方丈得到了他想要的回答,仿佛获得了信仰恩赐的垂怜,方丈面部涨红,急切地挺直了在前面压力下微弯的腰和膝盖。

    “您——伟大的——我——我将要——”

    所有的话语,所有的热情,所有的虔诚都停留在了这一刻。

    白僳看到,覆面的佛陀掀起了面具。

    呈四瓣状的嘴裂开,从中疾驰着射出了两道绿色藤蔓贯穿了方丈的额头及胸膛,仅一瞬的功夫便撤离,佛陀重新合上了面具。

    从眼部的孔洞中滴滴拉拉地开始向外流淌紫红色的黏液,完完全全浇灌在了方丈头顶。

    花开了。

    淋着黏液的方丈完全成了泥人,但很快,那液体并未在他身上停留,反而被伤口吸收进去,像被催生一般,从伤口处爬出了细细的枝芽。

    枝芽缭绕在人类胸口、头顶,盘旋着扎下根,紧接着结出花苞,花苞颤颤巍巍地开了花。

    花最初只长在伤口处,之后便以极快的速度从人类身体的各处孔洞钻出。

    眼窝、耳朵、嘴巴原来还能是人身上开着花,等到了后面,更像是花丛中长了个人。

    佛陀满足了信仰者的愿望,重新直起了身子。

    另一侧的僧人已经震惊到不出话来了,他的思绪极其紊乱。

    他是知道方丈的住所里有一尊有一尊开满花的覆面塑像,那塑像之前在他看来有着超脱世俗认知的美,但前提是那些花没有开在自己身上!

    ()(e)  僧人还看到方丈的身体动了。

    完全由植株驱使地动了,蜿蜒的藤蔓带动了方丈的四肢,方丈从佛陀那接过了那柄白骨制成的法杖。

    已经看不清面部的方丈嘴巴动了,但他出的语言也不是僧人能够理解的了。

    跑要赶紧跑。

    变得非常迟钝的脑海里只有这么一个认知,僧人拼命想要挪动自己的双腿,努力了半天的结果却是因为身体僵直而摔在地上。

    ‘我我’

    僧人嘴巴张了张,发不出声音,加之摔倒的声响在这片梦境广场上极为醒目,覆面佛陀瞬间转过了身。

    因为它的转动,地面随着一起震颤。

    要、要被盯上了,但但为什么只有我?

    僧人艰难地挪动眼球,视线从佛陀衣袍的缝隙处的脚边看向对面,他的另一位同伴站在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为什么妙哉为什么在笑?

    他难道不怕吗?

    与人类对上双眸的白僳盯着僧人皮囊,抬与人招了招,当做打招呼。

    “你——”极尽全力从喉咙里挤出一个音节,僧人刚想质问什么,很快额前笼罩而下的阴影让他分不出精力了。

    佛陀朝着他伸出了,那是比房屋还要巨大的掌,离他仅有咫尺之遥。

    人类听见佛陀在,在他的脑子里——

    明明是不相通的语言,此刻却因为信仰有了短暂的共鸣感。

    汝——

    短促的音节搅动着头颅,将他的脑子搅得一团乱,犹如捣烂的浆糊,远不如方丈来得坚持的僧人觉得意识在里自己远去。

    在白僳的视野中,那覆面佛陀了什么,得还没同方丈讲话多,那僧人便七窍流血,瞬间毙命。

    “真是脆弱啊”白僳发出了感慨。

    他捂着自己的脸,有一半的僧人面容已经化作白色融化物,落在另一只掌心。

    同一时间,佛陀也在土地的颤动中,转到了白僳所在的方位。

    “该开饭了。”黑发青年对自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