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 生病与探病
人可以在一座城市中藏到哪里去?
市井街巷、弄堂门坊,那些人口密集度高的狭窄居民区中,要弄清楚里面住了多少人,有多少是新来的人口,有多少又是久居的居民,那是一件很麻烦的事。
除非彻彻底底地把所有的边角落都摸排一遍,不然很难找到目标人物。
而且,在没有确切证据的时候这么大动干戈上面不会批准。
动用个人力量的话,效率太慢。
暂时的,特殊部门把壮硕男人运气极差的缘由归结到了其他地方。
他们甚至还考虑过了,这名人类是不是被灵异侵染了,像他们地底下关着的某几位那样。
检查了一番后,他们发现,真的只是普通的运气差。
于是调查方向也改变了。
这些都和隔天正常上学的高天逸没什么关系了。
在偷跑回道观的当晚,未成年高中生挨了骂。
道观中的长辈提着他的耳朵训话,他们道观最有可能的大学生可不能失误。
高天逸连忙保证,以未来一段时间不翘课为保证,救下了自己的耳朵。
接着少年人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内,对着燃尽的灰黑色残渣捣捣弄弄,甚至摸出了压箱底的龟甲,试图占卜。
少年人从月上柳梢头折腾到天空泛起鱼肚白,等他打着呵欠去上学后,他还在耿耿于怀自己的占卜结果。
占卜结果是没有结果。
高天逸反复尝试了多次,整得龟甲上都出现了要断开的裂纹,他依旧没有获得一个答案。
不或许是有答案的。
少年人举着绽开裂纹的龟甲,对着浅白的天光,睁大了眼睛。
他觉得是有什么更——的存在把结果藏起来了。
高天逸肯定地想到,然后他就被打了。
因为霍霍库存的陈年龟甲,被他自己的师傅提着扫帚追了几圈,直到到了上学的时间点才放过他。
接下来便是去学校面对空着的同学桌子,再到放学时同学提议去探病。
只是个旁听者的高天逸听完只有一个感想:你们完全不做作业的吗?
学生太活泼,那一定是作业太少了。
高天逸叹了一口气。
去探病就去探病吧,反正目前他没课余活动了。
关于极低幸运值的所有想法都被堵死,他暂时也不想去白僳面前再逛一趟。
于是几名高中生放学后凑钱买了一份果篮,便朝着圆脸男生家的地址前去。
地铁给城市提供了很多便利,但前提是,要去的地方就在地铁附近。
而圆脸男生的家恰好不在地铁线路上,下了地铁后还要走好远的路。
随着路越走越偏,高天逸忍不住问道:“路没有走错吗?”
领头的男生对了对上的地址和导航所指,点了点头:“没错,就是这个方向,地址是问老师要的。”
他们现在所处的已经是一片商场广场的边缘了,再往下走是老旧的弄堂长巷,乱七八糟的人会比较多。
几名学生你看我,我看你,还是继续走了下去。
等走入弄堂后,在导航的指引下绕了几个圈子,艰难地找到了圆脸男生的家。
按了好一会门铃才有人出来开门,是面色有些白的圆脸男生。
他帮人开了门,往后退了两步。
提着果篮的同学举了举,道:“白天在上跟你讲要过来看你的。”
圆脸男生皱着眉,沉默了一下,含糊地道:“白天我在睡觉吧,没看见你们先进来吧。”
几人鱼贯而入,挤进了这间不怎么大的屋子。
出乎意料的,外面看着有些老旧的房子里面的装饰温馨且有序,充满了生活气息。
冒着烟的烧水壶、浇了水而被水滴压弯的植物枝叶,老旧的时钟在餐桌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
门窗紧闭不怎么透风,饶是在这样温度比外面偏高的环境中,圆脸男生依旧裹着厚厚的衣物,他同学看着都觉得热。
同学这么想,也这么问了:“你穿这么多不热吗?”
圆脸男生摇了摇头,拢着外套的领口朝中间收了收,人打了个哆嗦:“不热,还有点冷。”
他这异样的反应令人担忧,前来探病的唯一一位女同学忍不住问道:“是不是发烧了,要不要去医院看一下啊?”
()(e) 很平常的询问引来了圆脸男生的过激反应,他一个劲摇头,在咳嗽声中拒绝道:“咳咳咳没发烧,已经吃过药了,休息休息就好。”
见自己的同学实在坚持,来探病的几人也不好多什么,把果篮放到了还有空位的桌子上,再把生着病的圆脸难受送回卧室。
后者不用,然而挡了几次没有挡住同学的热情,也只好放拿着作业的同学进房间了。
高中男生的房间有些乱,作业本、辅导书、课本杂乱地堆在桌上,一些兴趣相关的摆设则占据了地面以及床铺的另一边。
圆脸男生拒绝不能,他躺回了床上,让自己的同学随意坐坐。
然后,来探病的同学深情地拿出了给他带的作业。
高三学生的作业量,不提也罢。
被几张卷子扑脸的圆脸男生脸上的表情都僵了僵,他把自己的人埋入被子,恹恹地:“其实你们可以不用给我带这个的。”
探病的同学嬉笑着回道:“那哪能啊,同甘共苦,卷子大家一起写。”
“对了,你生病没有家里人照顾你吗?”
“要上班,饭菜都准备好,只要热一热就好了。”
“哦哦这样啊。”
后面探病的同学给圆脸男生讲起了白天学校里发生的事,着着又讲到了新学的知识。
高天逸对给人讲题没有兴趣,他背着在房间里转了起来。
他脚边垒了一摞漫画书,摆在床脚边的,再走两步是几本没有摆稳而摔在地上的公式书,书摔在柜子前,而柜子里摆的则是一些办、模型之类的。
数量不多,但胜在精美,看得出其主人对喜好之物还是很爱护的。
“这个是什么动漫的啊?”高天逸指了指柜子里的最高层最右边的办问道。
在床上对着试卷痛苦面具的圆脸男生抬起头,张口道:“这不是动漫,是游戏的。”
高天逸听了继续等待圆脸男生的下文,比如这是哪个游戏的哪个角色,结果圆脸男生没声了。
未成年高中生朝后望去,发现自己的同学脸上出现了些许迷茫。
但很快,迷茫的色彩被他藏住,圆脸男生怏怏地滑入被窝,表现出一副忽然很难受的模样。
同学们见状不好多打扰,怎么进来的就怎么出去的,还非常体贴地帮圆脸男生做了点家务。
比如倒个水、热个饭、扫扫地、倒个垃圾什么的,给足了圆脸男生做作业的时间。
高天逸也被人一起带了出去,他上被塞了一袋垃圾,站在门口时还在那思考。
总觉得自己的同学反应有点不大对,可短时间又不上来。
转瞬间的迷茫也可以是脑袋糊涂了没有立刻想起来,考虑到对面是个病人等一下,他还是很在意。
都快走到楼梯下方了,高天逸干脆利落地把中的垃圾袋往同学里一交。
“我把东西落在他家里了,我再上去一趟!”
着,未成年高中生蹭蹭蹭地跑上了楼,把同学的呼喊声抛在脑后。
高天逸重新回到了圆脸男生家门口。
他在门口敲了敲门,这次不同于之前,敲门声无人应答。
没有掌握非法的撬锁开锁段,但未成年高中生有自己的办法。
少年人从书包里摸出一本书,从书页中摸出一张夹着的纸人。
同上周五操纵的纸人款式一样,问就是给同学剪着玩的游戏形象还没用完,再问就是国产的剪起来费劲。
纸人轻易地从门缝中钻了进去,然后踩着门内的家具跳到高处,最后落到门把上,从里面把门给打开了。
高天逸通过特殊段开门进入后,喊了两声圆脸男生的名字,无人应答。
不怎么妙的预感,高天逸连鞋都来不及拖来不及换,就冲进了卧室内。
被子所蒙住的人一声不吭地躺在那,只有被子上下起伏的弧度代表着人还活着。
高天逸走上前,把蒙在圆脸男生头上被子拉了下来,一张明显被魇住的脸露了出来。
圆脸男生在做梦,可能还是个噩梦。
高天逸伸推了推人,还喊了几声人名都没能把人给唤醒。
啊这什么情况啊。
所学的知识没有告知他圆脸男生或者房子周围有什么异样,他的同学好似陷入了一场普普通通的噩梦中。
()(e) 然而,普通的噩梦可不会醒不来。
道长将搭在圆脸男生的腕上,他一面探查一面将头转向还敞开着的门外。
下意识的,他觉得不能把其他同学牵扯进来。
所以现在是要高天逸摸出,苦大仇深地拨通了某个还未把他拉入黑名单的电话。
“喂——夏哥吗?我这里有个麻烦事”
白僳在街上转过头,他看向了马路的另一边,那里几名背着书包的学生聚在一起,其中一人提着果篮。
这本来不是白僳需要扭头看的对象,但几名学生的其中一人,他昨天刚吓过。
坦然地在心里承认了吓人类幼崽的怪物收回视线,对他面前的人问道:“这附近有学校?”
卷毛青年摸了摸下巴,想了下回答道:“没吧,这附近哪有什么学校,远一点倒是有个附中。”
卷毛青年显然顺着白僳的目光,也看到了那一群学生。
他对着学生们的校服思索了一会儿,很快敲定了答案:“就是远一点的那个附中吧,估计是跑过来玩的。”
白僳也就瞥了一眼,等学生们彻底消失在街角了,他才举起中的东西问安向文。
“这个是什么?”
“哦哦哦,这个啊。”卷毛青年撩了把自己新染的璨亮栗色头发,“新找的工作,公司里给的产品介绍。”
“这不是碰巧在路上碰见了白哥,带着就给白哥你看一下。”
听人完解释的,白僳看看中的自行装订印刷得挺精美的册子,再看看对面笑得一脸灿烂的人类青年。
白僳今天会来这处商场,是因为要做直播。
鸽子当久了还是得偶尔上下班的。
一点点摸清楚观众接受阈值在哪的白僳拿白犬水直播水久了,终于在上个周末发了条动态,询问粉丝有没有推荐的餐厅,最终点赞最多的评论就是这处商场附近的店。
餐厅有点贵,但还是挺好吃的。
吃完了晚饭的白僳准备回家,没想到会在路上撞见安向文。
然后,被塞了个册子,这印刷精美的册子封面上的字还有点眼熟。
——陀川。
不用管后面什么什么公司具体是写的哪个类别,只是开头两个字就让白僳拳头一紧。
他也这么做了,中捏着的册子差点被他碾出五个洞来,瞳孔也有这么一瞬的收缩。
但很快,白僳就调整回来。
卷毛青年毫无察觉,只是在思考这是他们公司的印刷质量不过关,还是他递给白僳的那本是个瑕疵品。
“陀川。”白僳念了公司名称的前两个字,语气有些不善,“你怎么会找到这家公司。”
“就一般逛招聘站?”安向文挠了挠头,“上次从康台山回来就要重新找工作了,最近才入职。”
话语间人类青年还讲了不少东西,像什么找工作困难,他又去其他地方求神拜佛啦,像什么面试不顺利,磕磕绊绊找了好几家。
后来他就去了互助会吐槽,会上一位仅有几面之缘的女性听了他的烦恼,为他推荐了几个面试的会。
白僳听了,打断道:“互助会?”
安向文颔首:“是啊,就跟白哥你提过的,当时你不怎么感兴趣。”
之前是不怎么感兴趣,但现在不一定了。
“然后——是现在的公司录用了我!”卷毛青年比了个大拇指,“福利和待遇都很不错呢,白哥要不要来我工作的地方看看?”
无论怎么看都奇怪的邀请,白僳抬眸看向对面的人类青年。
安向文脸上挂着真诚无比的笑,仿佛他真的只是随口一。
白僳:“我记得你之前是做程序员的?”
安向文:“害,这不是为了头发着想,投简历的时候换了个岗位。”
卷毛青年摸了摸自己还算浓密的头发,换上一副苦兮兮地表情:“拜托啦白哥,新工作有业绩要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