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四章 时间流速
恶心、干呕、想吐。
这是眼镜医生拿回自己的身体后唯一的感受。
他脱力地跪倒下去,双膝和双都撑在地面上,从嗓子眼泛出一阵又一阵的干咳,特别是双触碰到地面那一鼓一鼓的触感后,人类更是想远离,苦于没有力气。
用了几下力,最后人竟是掌一滑,整个人快要贴到地上。
怪物离开了。
怪物把他抛下在了这片位置的空间中,然后离开了。
眼镜医生咳着吐着,把白天吃过的食物全都吐了出来,沾着满身污秽,人怔怔地抬起头。
这片空间的景象逐渐在人类眼前聚焦,不同于他被困于身体内时看到的朦胧感,那至少还有一层阻隔,当他被放出后,所有的感官都立体起来。
血肉是冰凉且在不断跳动的,气味是刺鼻难闻的,画面是刺激血腥且超出他的接受范围的。
这里这里到底是在哪里?
眼镜医生艰难地在头晕目眩中回想,他被接替了身体后,就打开了本不该出现在墙面上的那扇门。
那扇门内是另一家医院?怎么可能,可他听怪物和这里的人交谈,的都是什么“爱之医院”?
正想着,眼镜医生忽然感到身边落下了一片阴影,扭头一看,是一名女性立在他身旁,在那若有所思地打量他。
女性把他看得背脊发凉,如若不是这暂时没有行动能力,眼镜医生一定有多远跑多远。
“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啊。”女性喃喃自语着,“算了,这同我没有关系。”
女性朝一旁一挥,另一片巨大的阴影从后方移动过来,阴影不断用纤细的少女之音在那喊着“老师老师”,可等阴影挪动入视野的那一刻,眼镜医生反起胃酸来。
这是何等这是何等——
眼镜医生找不出一个形容词,他犹如之前之前看到同事的凄惨死相那般不适,理解在根根绷断,却在最后被不知哪里伸来的牵住最后一截。
仅剩的清醒让人类快要融化在这片异象之中。
眼镜医生看着,他看着肉山少女走远,跟着前面打量他的女性一起走到了远处,在地面横七竖八躺趴的人堆中挑挑拣拣等等?
()(e) 人类猛地惊起,他看到了什么?那些不是他的同事吗?
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有的或许只是见过几面,却也在脑海里留下了浅浅的印象。
现在,他的同事躺在那,被从肉山中探出的数只胳膊随意地从地上抓了起来,一边抓,少女一边发出欢快的数数声。
“一二三、四五、六、七!”
“差不多够了,先拿这些吧。”
女性动词用得奇怪,没把眼镜医生的那些同事当人看,而是当成了可以取用的物件来形容。
眼镜医生看着同事们被带走,女性前进的方向似乎是这处怪奇医院的术室,他眼睁睁地目睹着女性打开了门,随后浓厚的铁锈味从门后传出。
女性领着“少女”走入时,还特别往后瞥了眼,冲眼镜医生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神情。
眼镜医生不解,他只能在女性离开后,忍受着周围的孤寂以及些许不明的声响。
人类努力将自己坐上了坐上了一边明眼看着就不是普通材质的长椅,他还看到了躺在长椅一侧的另一人。
瘦得有些脱相的男性昏迷不醒,眼镜医生瞧了对方几眼,看着那五官造型,好像有那么一点点印象。
这不是这不是之前刚入职的那个谁,谁来着?
眼镜医生没记起名字,但他知道了这是怪物要找的人。
为什么要找他?这个人和怪物之间是什么关系?
眼镜医生想不到,怪物对他从来都是有用的时候借他的身体,没用的时候就把他抛在一边,可同样的,怪物也不许他做一些偏激之事,因为眼镜医生还有用。
就比如,人类现在要是抄起边什么尖锐之物捅向喉咙,他的双最终会停在喉咙之前,不能再前进分毫。
眼镜医生试过,他做不到抛弃自己的性命。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不知坐了多久,人类突然浑浑噩噩地站起来。
他开始在血肉医院里游荡起来,走过一间又一间骇人且奇形怪状的病房或房间门口,鲜少有活人,也可能是有,可人类判断不出。
途中眼镜医生还瞥见了那个他撞见的男孩,男孩兀自在那拍着皮球玩耍,看眼镜医生过来就停下动作,抱着球跑远了,躲在角落里观察。
()(e) 十分钟、一个时又或者两个时?他到底走了多久了?
时间在这片空间中是模糊的,人类感受到了逐渐升起的饥饿感。
第三次?第五次遥遥地望向远处茫茫一片白色,眼镜医生捂住了自己的肚子,他饿得什么都想啃一口。
再过了几个时,人类蹲在原地,饿得头晕目眩,唾液不断分泌,好似什么递到他嘴边,他都能啃一口。
又数个时,也可能是数十个时,人类逐渐迷失在了毫无光暗变化的环境中,他好像饿过头了,也不饿了,就是很空虚地蹲在那。
眼镜医生开始有点理解了,为什么那名失踪了不过几天的男性会如此瘦削。
被饿的那人到底在这里度过了多少时间?
四下无人,人类声念起了白僳的名字,仿佛只要他重复的次数够多,那名附在他身上的怪物就会给予他回应,然而他念了很久,环境中都只有他一个人的回音。
怪物没有需求的时候,就是会把人类遗弃到一边。
大概也是发现了眼镜医生这会儿没有威胁性,神出鬼没的男孩忽的从一旁的病房门里窜了出来,歪着个脑袋,蹲到了眼镜医生身边。
观察了一会儿,男孩咧着嘴问道:“你是不是,饿了?”
“饿了也没办法,我们这里可没有你能吃的东西。”
吃的“食物”其实有,但不适合给面前勉强还算是人类的医生,男孩可不想惹恼那个怪物。
男孩蹲了会,见人类也不理自己,只好自言自语地继续:“其实你总共也就需要等等,我算算流速哦,伱也就再待两三个礼拜,就到外面的第二天晚上了。”
人类突然间惊愕地抬起头,他好似听到了一个夸张的数字。
与人对上视线的男孩托着自己青紫色的脸,略显悲悯地:“是呢,你要在这里待够两三个礼拜,才能等到外面的第二个夜晚。”
“现在,才是第一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