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轰轰”

    六艘炮船无疑是这个时代大明南海水师的主力明星舰，任何时候都是冲锋在第一线，为帝国水师构筑第一道火力。

    这次依旧如此，炮船冲进港口，直接一字摆开，对着岸上缅军驻扎的山坡开始倾泻炮弹。

    这个时代的火炮，射程极为有限。

    就以当前明军装备最新式长管加农炮来，射程还不到三里，所以对岸上目标进行射击，明军战船都需要尽可能抵近海岸线开火，目标还不能距离太远，否则就失去效果。

    这个时代，首先与技术，海军舰炮支援地面步兵作战那几乎是无稽之谈。

    俞大猷一开始估算了下，觉得明军的火炮用最远距离射击的话，炮弹应该是能勾到岸上缅军营地，但实际结果和他预料有些微差错。

    明军炮弹确实能打到缅军营地，却只是在外围边缘位置，所以实际造成的杀伤力有限。

    俞大猷通过千里镜，观察到第一波弹雨打出来的弹着点，只有寥寥数颗似乎是打进一间屋子，因为在他眼中，那屋子似乎破了一个洞。

    “敌袭，敌袭。”

    此时，缅军营地里，惊慌失措的士兵衣衫不整拿着武器四处乱窜，居然有几个倒楣的被弹射的石弹击中倒地，发出痛苦的呻吟。

    很快，缅军士卒就从一开始的恐慌中逐渐回过神来，特别是那两个看到明军水师战船的缅军士兵告之，他们快速躲到营地后侧，远离海岸。

    缅军不是不知道大炮这东西，这里贸易的葡萄牙人的船上就有，不过在他们的认知里，大炮的射程虽然远，但他们营地的位置，按是不该遭到来自海上大炮轰击的。

    是的，缅甸人不笨。

    原本他们的营地是在山下，更加靠近码头的一片空地上。

    不过在见识到葡萄牙人的大炮以后，营地被租给了来这里交易的商人，他们则在远离大炮射程的地方重新建造了房子，作为军队的驻地。

    或许，他们看到的葡萄牙人向他们展示的只是最早期本的长管加农炮，所以射程只有两里地。

    缅甸人对火器虽然不陌生，但绝对不算精通，因为他们自己造不出来。

    而要从葡萄牙人里购买，昂贵的价格也只能让绝大部分缅甸将领望而生畏。

    因此，在缅甸人看来，大炮的射程应该就只有那么远，只要把营地搬迁到距离海边更远处，就不会遭到炮击。

    不过，只要是会造炮的国家都知道，火器的威力和射程都是在不断提高的。

    当然，葡萄牙人绝对不会告诉他们。

    因为他们还指望着把淘汰下来的，过时的火器，在合适的时处理给这些愚蠢的人类，交易条件和价格还不会便宜对方。

    只是在今天，明军就给缅甸人上了一课，让他们提前意识到火器的发展。

    炮击开始后，在缅军还在惊慌失措的时候，七八条明军水师的福船也从炮船之间的空隙处钻了过去，向着码头方向靠近。

    其实，在明军水师抵近的时候，原来已经繁忙的勃固港码头上那些装卸货物的脚夫已经被明军摆出来的阵仗吓住了，他们放下里的货物就往勃固城方向逃跑。

    而在海面上传来隆隆的炮声后，他们逃跑的脚步变得更快。

    虽然大部分人都跑掉，但也有胆大的还留在码头上，想看看海上来的是什么人，他们要做什么。

    虽然，这些脚夫见识过很多商船，但是大明的福船本就极少出现在这一片海域，他们也根本就不认识。

    旧港的华人海商，他们都是使用南洋各国的船型，自然不会跑到大明去买什么福船来用，实在是得不偿失。

    特别是在大明之前很长时间的闭关锁国，让这些海商除了和倭寇进行交易，低价购买倭寇抢掠来的大明商品外，他们极难获得来自明国的物资。

    而倭寇自然有福船，但海船对倭寇，或者海盗的价值一样巨大。

    想想那些大海盗，谁不是下战船百条千条，拥护者成千上万。

    海盗要从到大，其实就是海船数量的增加，海盗们自然不会轻易卖掉里好不容易获得的，能用的海船。

    很快，就有一条福船靠岸，随后就是接二连三的战船考上码头上的空余泊位，不等船只停稳，已经有水下船，游到岸上，接过船上抛下来的缆绳进行系停。

    跳板很快搭好，每条福船上都会下来四五十名明军步卒。

    这就是一个总旗的队，由一名总旗带领，都是提前从其他船只上转移到这条船上来的。

    大海远航，这些步卒自然不会按编制分配到各条船上，一般都是以旗为单位分配船只。

    一条号福船上，一般会有一个旗十来人临时驻扎。

    很快，几百名明军士卒就完成登陆，他们带着的只有长矛刀盾，少量士兵装备的是鸟铳。

    随着第一批福船卸下所有士兵，他们就解开缆绳，开始返航。

    他们还要空出泊位，让后面的明军战船靠岸。

    而下船的几个总旗，在一名百户的指挥下分别向着山坡上的缅军营地和勃固城方向构筑了一个简易的防御阵势。

    还有两个总旗的队伍则开始清理停在码头上的商船。

    虽然码头上大部分人都跑掉了，但这些商船上还躲藏了一些人，见多识广的水自然认出了靠近的明国船只，而且从专这样的规模，他们也能轻易分别出这些船不可能是海盗，而是明国的官军。

    现在大海上，哪里还有规模如此巨大的海盗。

    几十年前倒是存在，但现在嘛，早已经灰飞烟灭了。

    明军士卒登船，把船上隐藏的人都找出来，命令他们开船离开这个码头。

    勃固港并不是只有一个停靠码头，他是有大大四五个码头组成的海港，明军看中其中两个最为宽大的码头，自然是强行征集这个位置作为明军水师的驻泊地。

    而那些原本停靠在这些好位置的商船，自然要被驱逐到另外两个位置差许多的码头上去停靠。

    是的，明军确定占用三座码头，其中最大的两个和一个稍但位置极佳码头，另外的两个则让那些商船停靠。

    “开船，马上离开这里，那边可以停靠。”

    一个明军旗登上一条阿拉伯帆船，对着船上的水命令道。

    运气不错，他登上的这条海船应该去过大明，所以船上居然有人能和他简单用汉语交流。

    不过怕对面听不明白，那旗还指着距离这里最近的码头道：“那里可以停留，其他的地方都不要靠近，官军要征用。”

    “官爷儿，我们知道了，马上让出位置，可是我们在岸上还有货物要搬运，请”

    那个或许是管事的人开口谄笑着对着明军旗道，不过不等他完就被粗暴打断。

    “什么你们的货物，岸上那些都是我们对缅甸乱军打仗缴获的战利品，这里没有你们的东西，马上离开，否则格杀勿论。”

    被对面卷毛恭敬的称呼为官爷儿，旗官心里其实挺美，正准备好好享受下，这可是在大明从不曾有过的荣耀时刻。

    是的，在大明，他们这样的兵算个什么东西？

    文官老爷们的家奴都不如。

    可看看对面现在和自己话这位，虽然衣着算不上华丽，但一看也知道不是普通老百姓。

    不过现在嘛，看他对自己这么恭敬，旗官仿佛一下子感受到国内那些老爷们在面对他们时候的那种心情了。

    不过，还没美上天，就听到对面商人起他们的货物，特么的还想要货物，开什么玩笑。

    码头上散落的货物他们早就看到了，百户大人也下令，都不准动那些东西，后面会有人把这些东西收拢起来处理的，都有银子分。

    “可是，那就是我的货物，我昨儿才从城里买来，今天让人往船上搬的，都放在船下。”

    这个商人运气算是比较悲催的，前几天高高兴兴往勃固港送来一批商品，卖出去以后又交易了不少缅甸特产，打算今明两天装船就离开的。

    结果没想到撞到明军登陆缅甸，显然是打算收缴他的货物。

    如果是在大明，他或许早就派人去找和他交易的大明商人。

    别看商人在大明的地位不高，可他们结识许多权贵，政治地位不高可话语权、影响力却颇大，很有些能量。

    但这里不是大明的月港，而是缅甸的勃固。

    其实他们多少猜到明军到来的原因，勃固城里已经传开，缅王莽应龙带兵进攻孟养，现在又打进了云南，算是和明国开战了。

    本来，这和他这个商人没干系，可谁叫他碰上来这里打野的明军水师。

    看着被明国同行看不起的明国军户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那商人也只能忍着。

    对面明军里不是长矛就是鸟铳，他们那里惹得起。

    身后的大海上，出现的密密麻麻明国战船已经把他离开勃固的航路都堵塞了。

    这个时候离开根本就不可能，除非按照明国军人的要求做，把船挪一挪，让出这个泊位。

    似乎耐心被耗尽，旗挥舞起里的短刀威胁道：“叫你的水开船，否则杀无赦。”

    对方喋喋不休，就是想讨要时间，好吧船下的货物搬上船，可这哪里可以。

    短刀已经架到商人脖子上，那人才认命般点头，安排着水动起来。

    一个旗的明军就呆着船上，看着他们把船架到指定码头山，这才下了船不再管他们。

    虽然知道船上应该还有货物，但已经上船的东西，再往下搬就不好了，有点明抢的意思。

    或许如果是其他明军将领，抢也就抢了，毕竟这里距离大明相隔万里，怕个毛啊。

    可主将是俞大猷，那就不行了。

    码头上散乱丢弃的货物，可以没法确认失主，所以全部充公。

    抢别人船上的东西，找不到合理解释，糊弄不过去的。

    在三轮炮击后，明军的炮船停止了对缅军营地的炮击，这时候缅军才有勇气跑到山坡前向码头方向观望。

    山坡下，三队明军成品字形列阵，显然是在等待他们的进攻。

    可是，再看到码头上新一批靠岸的明军战船，还有那不断下船的明军士卒，缅军就知道他们是没有力量反攻的。

    这么多敌军，他们就三百多人，怎么打？

    打下去不过就是自投罗而已，谁嫌自己命长。

    很快，几个查看的缅兵就跑回去，把看到的情况告诉了他们的长官。

    “大人，这里没法守了，还是回城报信吧，敌军势大。”

    “是啊，咱们守不住这里，再不回城，等敌军打上来，大家怕都没命了。”

    下两个将官都劝他回城报信，那守备想了想也点点头。

    不敌人有多少，就海面看得到的战船就知道，敌军来了起码上万人，这绝对不是他们这几百人能抵抗的。

    就算把城里的军队都派出来，也是打不过。

    既然打不过，也没必要送死。

    “走，回城报信。”

    那守备终于下定决心，下达命令。

    “大人，上面问起来，怎么这些敌军”

    “嗯，他们不是看到那些大旗上好像写的是汉字吗，就是明军，至于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我们不清楚。”

    在下提出敌军到底是什么人以后，守备马上就道。

    现在大王正在和明国打仗，明国水师百多年前就到过这里，这些生活在海边的缅甸人自然听过的。

    以前既然能来，那现在自然也能来。

    其实，勃固港并不鲜见明国的商品。

    而且，缅甸因为长期奉大明为宗主国，自然也有明国的汉字在缅甸流传。

    只不过这个时代的文盲率很高，别汉字，他们缅甸的文字，绝大部分缅甸人自己都不认识。

    不过，只要看着像，就是明军就对了。

    在他们开始向勃固城逃离的时候，最早从码头上跑出来的脚夫苦力们也已经冲到了勃固城下。

    看到匆忙跑来的混乱人群，着实让守城门的缅军士兵吓了一跳，虽然他们里没有武器。

    但是这么多人冲向城门，还是很恐怖的。

    “站住，不然就死。”

    几个缅军在队长指挥下排成一排，里的长矛指向那些脚夫。

    “大人，让我们进城吧，码头那里有敌人打过来了。”

    跑在前面的苦力马上停下脚步，向对面缅军述码头上的一幕。

    那指向他们的矛头，看上去还是很恐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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