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幻海纪行（十）

    付沧钊哑然失笑，取来吹风吹干暗蓝色乱毛，怪物似乎因暖风起了睡意，表情变得迷迷瞪瞪，这一幕令她回想自己第一次拜访松希明，对方也用吹风为她吹干了被雨夹雪打湿的发梢。

    随后她一把抱起怪物，后者乖巧地缩成一团，亮晶晶的眼珠子一眨一眨，向她传递某种信号。

    她关好门，拉起窗帘。

    墨色眼眸饱含笑意，对上怪物带着些许期盼的眼神：“我只教你一次。”

    付沧钊对自己的身体了如指掌，教导怪物时自然是极尽温柔。

    她耐心地等了很久，扯了条空调被盖在怪物身上。

    等怪物完全回神，她问：“记住了没？”

    怪物从被子底下探出一个毛茸茸的脑瓜，幅度蠕动两下，表示记住了。

    “你还需要记住，我教你的事情哪些场合可以做、哪些场合不可以做。”付沧钊又耐心讲解起来，听得她头昏脑胀，不过好歹记下来了。

    怪物盯了未来的自己好一会儿，忽然凑了上去，扒拉着付沧钊胳膊，抬头就往她嘴唇调皮地轻咬一下。

    经过一次试探，怪物知道长大后的自己不会抗拒，于是得寸进尺，将整个人贴了上去。付沧钊隔着被子搂住怪物的腰，这个年纪的孩正在长身体，看上去比较纤细，其实健壮得很。

    不论哪个“她”，都忍不住投入其中。

    付沧钊亲为怪物换上长袖长裤，怪物一直盯着她，眼睛亮闪闪，像好奇的猫。

    “妈妈买菜去了，趁她还没回家，出去溜达一下？”不知过了多久，付沧钊主动提议。

    “我”怪物垂下眼帘，抓紧了付沧钊臂，刚长出一点点的指甲险些嵌进肉里。

    “没关系，我陪你，”付沧钊伸安抚怪物，“如果那些男孩子还来欺负你，我会指挥你打回去，保证他们疼得嗷嗷叫，还不用追究你的责任。”

    “我我不想，”怪物额头贴上她的肩膀，气息颤抖，“我不想当坏孩子。”

    “我知道的，你爱妈妈，想回应妈妈的期待，做她心目中完美的孩。”

    “嗯。”

    “妈妈也是人，她也会犯错，她不知道该怎么帮你，在她想明白之前，还是只能靠你自己。有些时候，当一个坏孩子才是最好的选择。”

    “妈妈也是人？”

    “她一直都是啊。”付沧钊往怪物蓬松的发顶亲了一下。

    怪物抬头，泪眼婆娑：“我该怎么做？”

    眼角泪光被一只大蹭掉，她听见她用平淡的语气告诫道：“遵从你自己内心的判断。”

    闻言，怪物用力点了点头：“知道了，下一次他们再来惹我，我还要打回去！”

    对不起，妈妈，我不乖，我没听你的话。

    可是只有这样，我才能保护我自己、才能保护妈妈。

    怪物终于同意了出门的请求。

    付沧钊不会勉强她，没有要求她自己开门，也放任她百般磨蹭和撒娇，毕竟孩子还需要一段时间适应环境。

    没走两步，怪物忽然从她身后探出脑瓜，声感叹：“好安静啊，一个人也没有。”

    的确，这片街区安静过头了。

    确认没人后，怪物胆子渐渐变大，从付沧钊背后走了出来，不停地打量四周环境。

    卖部、家常菜馆、面包房

    她们拉走过一家又一家熟悉的店铺，而后在某一时刻，怪物躲回付沧钊身后，揪着她背后衣服不肯放。

    柔顺的黑色长直发映入眼帘。一阵清风拂过，发丝如烟墨般飘荡，荡进了付沧钊心里。

    隔着一层布料，她感觉到怪物正在发抖，便伸拍了拍，告诉她不用害怕。孩就这样半推半就地露出半个脑壳，仍旧不敢和尚雨对视。

    尚雨露出疑惑的表情：“这里怎么有两个你？”

    付沧钊淡定回答：“因为这就是我的回忆。”

    你想和我一起改变这份回忆吗？

    大怪物向用浮游炮的大姐姐发出无声的邀请。

    用浮游炮的大姐姐欣然应允。

    黎鸣的丧钟敲响第十三下，两人共同发动“漆黑射线”瞬杀贪婪始祖，因此一同进入幻海纪行。

    发现是熟悉的场景后，尚雨马上明白自己应该做什么，于是第一时间找上付沧钊家门，想要安慰怪物。

    看得出来，怪物因为之前的事情有点怕这位黑长直姐姐，躲在付沧钊身后不敢出来。

    尚雨眼中闪过一丝愧疚，歉然道：“对不起，我之前对你了重话。魔法少女从来没有不需要你——不，是一直需要你。”

    怪物往回缩了缩：“你不是大姐姐。”

    尚雨苦笑：“我是五年后的大姐姐。”

    话音未落，怪物便蹿了出来，直接扑进尚雨怀里，并往她脸上“吧唧”亲了一口：“谢谢姐姐！”

    尚雨顺势抱着她原地转了个圈，才把人放下。对哦，虽然大家一直喊她“怪物”，但到底她也只是个正常的十二岁孩，渴望身边人的认可和关爱。

    接下来几天里，付沧钊藏在家里，妈妈出去的时候才会和尚雨一同现身，拉着怪物去公园晃荡。男生们看见怪物身边跟了更加怪物的大人，全都骂骂咧咧地跑开了。

    看着他们无比狼狈的模样，怪物笑得直不起腰。

    “答应我，下次还打回去，好吗？”付沧钊和怪物拉勾约定，“不过以后你打人要注意力度，下留点余地，别伤到他们，轻轻推一下或者挡一下就行。他们再不听话，就摔他们一下，轻轻地、轻轻地摔，懂了吗？”

    怪物点头像鸡啄米：“我的力气很大，他们被我推一下就会倒。他们好弱”

    “做了错事要对不起，别人对你好要谢谢。”

    “对不起、谢谢。”

    “妈妈不是万能的，她的话不一定要全听。”

    “嗯，轮到我来保护妈妈了！”

    “好孩子，”付沧钊揉揉怪物的头，“以后要学会偶尔当当坏孩子。”

    抚摸眼前这孩子的时候，连她自己都感到无比安心。

    是啊，这就是她。

    那个天真的、倔强的怪物。

    幻海纪行开始崩塌。

    在崩塌的世界面前，怪物再一次凑了上来，主动亲吻未来的自己。

    唇舌隔着五年时光相互纠缠，两人的心意彼此交融。

    ——幻海纪行结束。

    付沧钊再次醒来，睁眼便是熟悉的天花板。侧过头，尚雨刚好也醒了，两人四目相对，三秒过后同时笑出了声，房间里一时间弥漫着快活的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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