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帝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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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个四月间,郭信都在代州观望南方时局的变化,等待着太原方面想起调动自己这支‘偏师’。

    这段日子里又陆续听闻有人向太原投靠过来,首先是镇守河东西北的府州团练使折从远入内觐见刘知远,并因避讳而更名为折从阮,其次是宁国都虞候武行德占据了河阳,也派其弟武行友送款于太原。刘知远也投桃报李,分别将二人任为振武与河阳两地节度使。

    史弘肇在南面的战事也颇为顺利,四月中旬大破辽军斩首千余级,又追击契丹昭义节度使耿崇美,河阳节度使崔廷勋,逼迫耿、崔二人与契丹奚王拽剌退保怀州,于是契丹主试图在怀州、洛阳一带防备汉军南下的力量已经彻底陷入被动。

    见南面打得顺利,刘知远又派遣岢岚军使郑谦为忻州刺史,兼任彰国节度使、兼忻代二州行营都部署,试图从北方出兵以分散契丹兵势。

    而正当代州城内的汉军再度紧张起来,准备等郑谦的人马到来后一同出兵北进蔚州时,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却突然传来。

    “契丹主死了!”听闻到王元茂风闻而来的消息,郭信有些惊讶。

    王元茂点头称是:“据那耶律尧骨在栾城时染了重病,前阵子在杀胡林病死了。”

    过了一会郭信才从惊讶中回过神来,追问道:“消息可靠?从哪里得来的?”

    王元茂:“卑下是从下面人口中得知,听是今早入城的北面行商带来的消息,眼下军中已经传开了。”

    郭信踱开步子,自己后世的记忆中对此时很多大事的印象都模糊不清,虽然知道契丹主耶律德光进入中原后没多久就死了,却不知具体死于何时。

    “杀胡林杀胡林”郭信默念几遍,心中充满疑惑,自问道:“这世间真有这么巧的事?”

    王元茂在一旁见郭信自言自语,试探地问道:“郭指挥是否要卑下去禁止军士传言?”

    “无妨,就算耶律主没死,也能提振军中士气。”郭信挥挥,想了想将身边兜鍪接来戴在头上:“我这就去拜见防御使。”

    正当郭信准备出门时,郭朴突然进来道:“意哥儿,刺史府来人,防御使寻意哥儿过去议事。”

    ()(e)  郭信闻言回头看了王元茂一眼:“王都将没错,看来那契丹主真是命丧中原了。”

    刺史府内,解晖扬着中信函,高兴地向到场诸将宣布:“契丹主已死,辽军在河北群龙无首,咱大汉成事不远了!”

    解晖得到的自然不是道消息,而是正经来自太原的军令,否则也不会把诸将叫来议事。

    诸将虽然大多在军营已经听闻了传言,但此时得到解晖这边来自官方的证实,不眉开眼笑,但起码高兴都是摆在脸上的。

    虽然众人眼下以契丹为敌,嘴上对耶律德光尽出贬低之言,但也不得不承认他是此时当之无愧的一代雄主,其人先灭后唐又灭石晋,人们嘴上不,但任凭谁都无法否认,耶律德光活着本身就为河东带来了一股无形压力而这股压力已经随着耶律德光的身死而骤然间烟消云散了。

    王进啧啧感叹:“那契丹主没死在咱刀刃之下,倒是被病鬼先勾了魂,算他得幸。”

    解晖今天也很高兴,却不单是因为耶律德光,很快压示意众人肃静:“暂且不此事,官家已向咱下了新令。”

    听到太原来了新的命令,诸将当即不再为耶律德光身死而叫好,只拎起耳朵等解晖传达旨意。

    解晖也不卖关子,直接站起宣读:“上言:前锋都指挥使史弘肇大军方屯上党,群虏继遁。太原众军以出天井,抵孟津为便,诏以十二日发北京,告之晓谕诸道。”

    郭信听着解晖宣读汉军即将出兵的旨意,太原府同时将契丹主身死和宣告出兵之日一同发来,让他不可避免地将两件事联系起来:刘知远是因耶律德光死了,所以才敢放心出兵南下?

    解晖完便放下文书,众将见状以为没了下文,当即急着叫嚷道:“那我等呢?官家可有提到咱们?”“难道还要在此地待着?”

    解晖朗声一笑,却是又掏出一份帛书,叫众人坐定,又念道:“着令代州奉国所部待府军至后,择日班师入太原府整顿兵马。”

    众人疑惑,解晖接着解释道:“官家准备亲征南下,已令太原尹刘崇为北都留守,蔚进为北都马步军都指挥使。南面大事为重,官家无意再北出蔚州,回头是北都马步指挥使的人马过来接管此地,到时咱便班师回太原府去。”

    ()(e)  王进掰着指头重重叹了口气:“嗨官家十二日出征,今个就已八日了,等于咱还是赶不上趟。”

    解晖倒是不以为意:“我军人马缺额,就算能赶趟也未必能在众军里头出什么威风,此时先去太原补充人马才是正紧。”接着便向众人宣布:“诸位各自回去传令,准备班师!”

    “末将等得令!”

    奉国左厢在代州收拾得当,五月十一时,从太原府过来接管代州城的刘崇人马才姗姗来迟。

    解晖没叫军中多等,第二日就率军踏出了代州城。

    比起上回从太原府外出征时的匆忙无绪,郭信对行军已经不再陌生,何况他如今已经升了指挥使,下面繁杂的琐事不再劳烦他去费神,只需要他监管提辖,其余便自有下面的人安排妥当。

    大军从南城出发时,天色还处于微明。

    骑在马上的郭信望着向南前行的队伍,感觉有些变化,又不出具体有什么不同来。

    郭信又回头朝着身后的南城望了一眼,城头一片昏暗看不真切,郭信想到那片昏暗的城头正是自己第一次上阵的地方,竟生出两分亲切来。但他料到不久之后,随着刘知远进入汴梁,自己也要作为禁军将领在那闻名已久的东京城开启新的生活不知以后还有没有会再回来凭吊。

    “意哥儿听了么?那契丹主死后被人剖开灌了一肚子盐,做成了干羓才运回北地。”郭信升指挥使后,郭朴作为亲兵也得了一匹马,跟在郭信身边搭话。

    郭信收回深思,点头笑道:“那契丹主被腌成了腊肉皇帝,倒也算是空前绝后了。”

    周围军汉听了郭信的话都嗤笑起来,郭朴却好奇地追问道:“意哥儿见识多,可知道契丹人为啥要这么做?”

    “是为了防腐。”

    “啥是防腐?”

    “腊肉要用盐腌才不会臭掉,人肉也是一样。”

    “吓!契丹虏子养那么多牛羊,还不够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