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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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信随张氏进入寺内,便感觉进入了另一番天地。入眼先是一面影壁,其上雕刻着彩绘的画作,郭信草草一看,估计内容是什么佛家故事。

    张氏常来崇福寺祈福,因而熟悉此间布局,带着郭信七转八转就到了后寺的幽静之地。

    崇福寺今日被皇家‘包场’,因而不见香客,寺内尽是青松古柏,耳边木鱼诵经声隐隐约约,不远处观音殿青烟袅袅,往来僧侣神态悠闲,举止自若,颇有一种隔世之感。

    只是郭信知道在寻常日子里,每天都有无数善男信女来此虔心拜佛贡献香火,此地也绝非是什么远离俗世的净土。

    皇后仪仗还未来到,后寺的长寿阁前就已经聚上了一群太原文武的家中内眷,其中多是妇人,年轻郎极少,郭信估计也是和自己一样被家中母亲携来的。

    郭信见状苦笑,心想果然还是妇人更热衷此道,男人们整日在外打拼,哪有心思天天顾及这些?此道用来教化生民也就罢了,沉迷于此在郭信看来就非常愚蠢。

    然而没空给郭信瞎想,自从张氏到场,此地众多妇人就仿佛没有不认识她的,纷纷围上来问候交谈。郭信自然也要被张氏拉着,向那些相熟的贵家妇女引荐一番:“这是我家二郎意哥儿,刚从代州随军班师回来。”

    “还是第一回见,没想到郭家二郎是这般英武。”

    “是今年上元那个救美的郭二郎吧?”

    “听官家在朝上亲口夸过二郎,看来二郎日后少不得显贵哩。”

    “二郎还未婚娶?我认识一家待嫁娘”

    被一众妇人围着七嘴八舌,郭信顿感忙脚乱,口上也是不停招架应对:“哪里哪里,都是阿父教导有方”

    妇人之间仿佛永远有不完的话题,过了好一阵,郭信才借出恭脱离了苦海,找了处背阳的廊庑躲太阳。视线内的张氏还在与一众妇人攀谈,他知道这些贵家内眷也分着圈子,也有自己的名利场,那些显赫重臣家的贵妇显然会更受欢迎,而那些家中男人地位不高的妇人,就只有主动请求相交,甚至巴结其他贵妇的份。

    所以众女环绕的张氏未必就是人缘不错,也许只是因为郭威正值显贵的缘故罢了。

    ()(e)  正当郭信享受着短暂的清静时,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拖得长长的嗓音:“皇后至!”

    随后便看到一群宦官宫女,前呼后拥地围着中间一位端庄妇人从前寺而来。郭信暗道:任何人都要亲近交好,如今中原最尊贵的妇人到了。

    郭信已不是第一次见皇家仪仗,先前刘知远御驾东出的时候他就曾远远地观望过,但这样近距离地感受却还是头一回。

    名叫李三娘的皇后被侍从们里外围了几层,身边还有数个寺中僧人,郭信站起来眺着脖子才依稀看出皇后的长相十分端正,只是身上穿着一身宽大的锦袍,显得与此时季节有些不太相宜。

    在此地等候已久的文武家眷们终于迎来了正主,纷纷退避两边行礼拜见,郭信这时才意识到自己这伸脖子够着瞧的样子很没规矩好在僧侣贵妇们都去围着皇后,没被人看见自己的失礼仪态。

    皇后和众人了些话,很快就继续往内里的长寿阁去,长寿阁是崇福寺最隐秘的内地,寻常连普通僧众也无法入内,听闻里面供奉的几座大佛都是金身塑造。

    到这时郭信便发现皇后身便只随着包括张氏在内少数的几位女眷——外朝文武的等级秩序显然也反映在这些妇人身上,并非所有女眷都有资格近身跟从皇后,多数都只能在阁外等候。

    郭信对那金身佛像不感兴趣,也不想拜佛保佑刘家武运昌隆,便独自找路在寺内闲逛了起来。

    ‘咚、咚、咚’木鱼声敲击舒缓,让郭信的脚下也放慢了步子。他觉得像这般清幽才应是寺院该有的样子,可在现实里越是知名卓著的大寺,却偏偏越与凡尘俗世纠缠不清世人们为名利而来,在这种日日香客不绝,人烟兴旺繁荣的大寺里头,真能让人沉静下来潜心向佛?

    不知不觉郭信走进一处死路,刚要调头回去,却发现身后不知何时跟来了四个汉子。

    郭信疑惑地看了四人一眼,见四个汉子穿着锦衣,人一根及腰长的哨棒,又并排把自己归路堵住,于是皱眉问道:“几位有何贵干?”

    四人中为首的一个笑道:“敢问郎君是郭家二郎?”

    郭信见他开口便提自己,四人又各个壮实,看上去不是闲杂百姓,显然是专门盯着自己而来。他看着四个汉子身上的锦衣,心下已经了然:除了挨过自己一脚的李业,还有哪家仇人敢对禁军武将动?

    ()(e)  郭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便坦然地向汉子点点头:“我就是郭家二郎。”

    “既然是郭二郎咱这不就要认识了?”为首的汉子笑容瞬间消失,直领着其余三人一步步向郭信逼来。

    郭信眼神迅速扫过四人,双架在身前似要格挡。

    “郭二郎不愧是武将,但今个倒要咱看看二郎的肉身跟咱里的棍棒哪个更硬!上!”为首的汉子招呼一声,剩下的三个汉子就一同朝郭信扑了过来。

    时迟那时快,最前的一个汉子举棒快到郭信身前时,郭信却放下格挡状的,突然从腰间掏出一把短刃,躲过汉子下劈哨棒的同时,直接顺势将短刃送进那汉子怀中!

    郭信动作非常迅猛,汉子一声惨叫便丢了哨棒抱着肚子缩在地上。

    “这厮身上有刃!”不知哪个喊了一声,另外两个扑来的汉子顿时原地往后跳了一步,棒头对着郭信不知所措。

    领头的汉子更加意外,见那地上的同伴还在痛苦哀嚎,一时间也在原地没了眉目。

    郭信捡起那根被丢在地上的哨棒,在里颠了颠,冷眼看着剩下的三人道:“我是军户出身,又是禁军武将,几位要来试试我家棍法?”

    剩下两人转头都看向为首的汉子。领头汉子见郭信刚才身法凌厉,此处路又空间狭窄,自己三人施展不开,一咬牙,恶狠狠地盯着郭信道:“郭二郎的本事咱讨教了,不过这事没完,希望下回郭二郎还有这好运!走!”

    汉子丢下话便转身疾步离开,其余两个也连忙提着哨棒跟了上去,竟不管倒在郭信脚下的同伴。

    郭信见三人消失在眼中,这才松了口气,又抬脚踢了踢倒地的汉子,见他毫无动静,蹲下伸探了探,才发现汉子竟已气绝而死。

    郭信举起短刃照着日头看了看,刀刃上的血迹在阳光下呈现出暗淡的红色——章承化给自己的这刀确实好用。

    他用地上汉子的锦衣擦去短刃上的血迹,便收起刀转身去寻张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