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不是虚言
天刚蒙蒙亮,郭信就从睡梦中清醒了。
他睁开眼时,玉娘正依偎在他的怀里,脑袋枕着他的臂窝,温热的气息正随着娘的呼吸轻轻吹过郭信的脖颈。
郭信尽量用轻微的动作将臂抽出来,起身却发现整条左都彻底麻了。他只好先用一只将被子掖住那番春色,再起身收拾出门。
郭信这么早起床没有别的事,是要去军中点卯。
这几天奉国军的军营中已经来了一批新的士卒。是新人,其实大多也都是从前朝的禁军打散分下来的,其中有些老卒的年纪估计都和郭威一般大了。
军中的战斗力取决于很多方面,兵员本身的素质自然也是其中重要的部分。好在郭信没白找昝居润,填充进奉国左厢的果然都是些年轻力壮的军汉。
军中的整编持续了三日才结束,奉国军左厢很快就由原先的一军两千余人,一下扩展到下辖四军的近万人。郭信在领了指挥使将近五个月后,也终于有了一个完整的指挥部下。
郭信进入奉国左厢的议事堂时,里面已经满满当当站了很多人。其中除过郭信以前认识的军将外,还多了许多生面孔——是左厢新组建的其他三军的都指挥使与指挥使们。
奉国左厢经过整编后人数扩大了四倍,各级军将的需求也随之猛增。除去军中旧有一些资历老些的军将得到升迁外,原先属于晋朝的禁军军将也得以留用——以免兵将不识导致战力跌的太多。但大体骨架上,重要的位置依旧被河东出身的新朝嫡系将领所把持着。
看到郭信进来,一些不认识他的将领微微露出疑惑的神色,但身边很快就有人悄悄做过解释,疑惑也随之变为交杂着羡慕与蔑视的复杂目光。
郭信早已习惯了不熟悉的人这样看他,刚满二十岁的指挥使,在军中毕竟还不太常见。
他挨着王进站下,王进眼下不仅是左厢第一军都指挥使,前阵子还蒙升奉国左厢都虞侯,俨然成为了左厢仅次于厢都指挥使解晖的二号人物。
()(e) “王都使近来气色不错。”郭信随意地跟王进搭话,完却有些后悔,只见王进的脸上还残留着懵懂,显然是还没完全睡醒。
王进回过头来,眨了眨眼,似乎认清是郭信,这才微微抬当做见礼:“郭郎来了。”
两人刚寒暄两句,解晖便从堂后绕了出来。解晖每次都在最后入场,郭信对此早已见怪不怪。
“诸位久等!今日是咱左厢的大伙首次碰面,不过回头下去有会叫各位互相认识,这会儿我就一件事。奉枢密院之名,左厢各军已整编完毕,大伙点卯后便各自回去提点行伍,整顿人马”
任谁都能看出解晖的春风得意,毕竟身为禁军主力之一的一军统帅,军中地位已是远远高于从前。
解晖完一番话,军将们很快各自散去。
郭信也回到了自己指挥。他依旧隶属于王进的第一军下,指挥这一级编制简单,没多少官。章承化依旧是他的贰官副指挥使,此外由郭朴领着一都人作他的亲兵,其余四都也都已经满额,王元茂此时正带着其他三个新上任的都头过来向他见礼。
郭信没下马,骑在马上看着刚刚列队的部下们。五百人多不多,少不少,军汉们摆开阵列已经初具了一些气势。郭信还是头一次在马上审阅他的部下,感觉别有一番叫他舒服的滋味。
里面的士卒很多他都面熟,毕竟他在军中已经有了几个月的相处,自认也不是那种高傲孤立的长官,很愿意和下面的人打交道
“咱指挥使咋是个杂毛子”突然从人群里传出一丝不合时宜的声音。
郭信停下马,还未张口,王元茂就首先呵斥道:“哪个狗日的厮在多嘴!”
人群里很快空出一块,身后的亲兵当即上去将那人揪了出来。
军汉无法辩驳,这下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当即毫不迟疑地跪着求饶:“人瞎长了一双眼,求指挥使饶过人!”
郭信见状眉毛一皱,本想若真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也就罢了,但此时见这军汉如此‘识时务’,反倒对其心生厌恶。自己本就年少,若在此时姑息纵容,今后在军中没有威信可言,如何镇得住此时的骄兵悍将?
()(e) 他虽然常感叹此时世人的苦难,但这并不意味就要着损害自己的益处来向不相干的人妥协退让。何况郭威很早就向他言过治军的某些道理慈不掌兵在此时并不是一句虚言。
正思索间,两个亲兵一时竟失放脱了那军汉,让他脚并用地爬到郭信马前:“人家中还有老母,全靠人一人过活”
郭信看也不看他,反而面对着眼前的人群大声道:“我是官家亲封的指挥使,你有啥意见?”
“人嘴贱,人这就为指挥使撕了这张嘴。”着竟真动开始掰扯自己的嘴。
郭信仍旧不理他,转身问章承化:“章副使可知,军中对上峰出言不逊,该如何处置?”
章承化乜了一眼地上的军汉,抱拳道:“以下犯上,该上报枢密院,并执送侍卫司有司惩处。”
郭信点点头,俯身面向地上还在求饶的军汉,用众军都听得到的声音道:“我爹是枢密院郭副使,侍卫司的主官,马步军都指挥使史弘肇也与我有旧,不知这两家哪家能保你一命?”
军中那些还不了解他的军汉们此时闻言都忍不住绰绰私语起来,原来自家指挥使原是这般大的来头!
郭信见自己刻意的话起了效果,在马上满意地点了点头,却突然闻见一副骚味。他低头一看,原来马下的军汉已经哆嗦成了筛子,胯下更是早已湿了一片。
郭信更加鄙薄了,冷哼道:“念在你那老母的份上,姑且饶你一命。拖去吃顿板子,打发了出去。”
军汉的嘴巴已经被自己硬生生撕扯出两个血口,呜呜咽咽不出话来,却还在扣头求饶。
郭信大一挥:“拖下去!”
两个亲兵很快就一边一个将军汉架走,不一会远处就传来凄厉的惨叫,人群之中也只剩下一片噤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