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小比争雄
清源背着个包裹从妙通观的后门偷偷溜了进来,三转两转就来到了一座斑驳老旧的石亭旁。
妙通观本就坐落于齐山山脉的采霞峰山脚,石亭是数百年前对山而建,正可仰观采霞峰顶,故名望霞。
山上有泉水潺潺而下,形成流瀑,落入一方圆数亩许的池塘,观里唤作镜湖。
湖中一角飘着几片青色莲叶,远瞧上去颇有几分意境,这个地方乃是妙通观道士们晚课后休憩的地方,这刻刚至申时,却是静悄悄的无人。
清源坐在望霞亭里斜倚阑干,对着清澈的镜湖湖面捏了捏自己的脸,直到捏的生疼,才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
“早就明白这太极拳没用,可这拳理竟然真的也没半点用难道真的是一场大梦?不对不对,太极拳没用才明那是真实世界,因为那个世界里它也没用”
又想及之前反败为胜打翻刘三郎的那一记神来之笔,终于振奋了起来:“没有金指,就得靠脑子了!”
时光拉回到一个月前
一抹阳光自窗棂缝隙间穿过,正照在熟睡的少年脸上,大概是褪黑素不再分泌的缘故,少年皱了皱鼻子,又打了个哈欠,睁开眼翻身坐起。
苏若缺眼神下意识扫了一下四周,然后就被惊的目瞪口呆。
入眼的是一间不过、平米的破烂屋,墙面连大白都没有,只有略显凸凹的灰浆,地面是磨的油光发亮的青砖。
屋里只有一张没有任何装饰的单人破烂木床,自己正坐在床上发呆,床上被褥也是只在博物馆或者影视剧中才见过的土麻布,好在除了几个补丁外还算整洁干净。
除此之外,还有一张破烂乌黑漆木桌,桌上摆着一摞线状旧书,桌前还有一把破烂乌黑漆木椅,墙上挂着两件破烂青色衣袍。
青砖地面上有个木筐,筐内叠着几件破烂衣物、鞋帽,床侧还摆着一双青白相间的圆口布鞋。
(我晕,这是做梦吗?我租的29平超级大豪斯哪儿去了?)
苏若缺往回一躺,正要返回梦乡,又哎呦一声坐起来,摸着脖子叫唤:“这破枕头,硌的要命!”
(这么真实,不像是做梦啊?这是被电视节目恶作剧了?)
(身上这什么破衣服,这节目也太省钱了)
(不对啊,我一介草民,什么节目闲的蛋疼能找我?)
(哎呦,肚子上的肉呢?这么粗糙,虎口还有茧,难道是穿越?)
苏若缺扶着脑门,一阵晕眩:
(这种倒霉的事都能被我碰上?比中国队拿世界杯概率都低吧?)
他正神思恍惚穿鞋下床,屋门忽被推开,一人闪身而入,嘴上不停唠叨:
“师弟,你打算睡到几时?早课没去,过堂斋饭也没吃,再睡连比都误了!”
(奇怪,这叽里咕噜的是什么鬼话,怎么我偏偏听的懂?)
若缺看着眼前这位约莫十七八岁尖脸猴腮的消瘦少年,呆愣愣问出一句:“你谁啊?”
(哎呦,我怎么也会这种叽里咕噜的鬼话?)
尖脸少年摘下墙上青袍,朝若缺劈头盖脸扔了过去,一边骂道:
“又来了!就知道你不服气,虽然我年纪不一定比你大,可入门比你早啊,叫你师弟有毛病吗?快走吧,比马上到你上场了!”
若缺探接着青袍,往身上一披,却是长襟大袖好生宽敞:
(这什么衣服,怎么跟硕士服差不多?哎呦,这是道袍难不成穿了个道士?)
心神不属之下,又呆愣愣问了一句:“我谁啊?”
尖脸少年气的鼻子都要歪了:“清源啊,你这是看那些乌七八糟的道书看晕了吧?早就跟你过,这世间压根没什么仙道,师伯师祖那辈都因为这死了几个了?”
“凭你一身所学,若是跟着我一起还俗进考,中个进士还不是到擒来?”
(原来这子还俗了,怪不得我穿道袍他却不穿)
(比又是什么玩意,道士的期中考试?)
(我穿的这人原来叫做‘清源’,这是道号还是名字?)
()(e) (清源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呢)
(这破袍子穿起来真费劲,幸亏经常被拉着穿汉服拍照,否则因为不会穿衣服露馅,那可就太囧了)
若缺跟着急匆匆的尖脸少年出了屋门,果然是好大一所道观,却见:
一派青山起,两侧松涛声,
看不尽耸立巍峨十重殿,
走不完依山铺就阶万层,
红墙黑瓦燃香静,
斗拱飞檐气韵宏,
古树长遮听经处,
虹桥飞跨碧玉峰,
千年古意真奥妙,
此观原来运亨通。
若缺看着眼前壮丽的山门题字‘妙通’,又想及自己屋的简陋,心头不由暗赞:
(哼哼,这妙通观怕不是个绣花枕头,外面光来里面空?)
尖脸少年带着清源一路疾行,清源看着石阶路旁各重殿前或聚或散,或诵经、或练仪、或高谈阔论的中、老年道士,好奇问道:“这些人不用比吗?”
尖脸少年回头望他一眼,有些被问的懵住:
“他们是纯文道,顶多练练养气静功,比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再了,少杰比,25岁之下才叫少年英杰,他们凑什么热闹啊”
若缺走着走着,突然明白过来:“等等,比是比武、武吗?”
这次不需要尖脸少年回答,他已是看得呆住,却见十余丈外乌压压的一堆道士、道童正围着丈许高的一座石台高呼嚎叫。
石台上两个青年道士正各握着一柄长剑对刺格斗,明晃晃的剑刃剑身在日光照映下分外刺眼,不时反射精光。
两人身灵活,不住翻腾跳跃,中长剑刺来架去,剑气森森,极是精彩,远远看去还要胜过大银幕中李连杰对战甄子丹的梦幻场景。
这时一个道童被闪了眼,正转身揉眼,正好远远看到若缺与尖脸少年,立时一声欢呼:“快看快看,清源师叔被庆云师叔叫来了!师叔快点,下一场就该你了!”
一干道童转身看到若缺,也是纷纷欢呼雀跃,更有几个道童撇下石台比剑不看,反而朝着若缺跑来。
“尼麻”若缺只觉口中发苦,两腿发软,对尖脸少年(也就是众道童口中的庆云)了句:“哎呦,坏了坏了,昨晚吃坏了肚子,现在要拉裤兜了!”
罢扭头跳下石阶,弯身捂着肚子朝着一侧树林溜去。
庆云嘴里喊了声:“唉,你干什么?”
却是猝不及防,一把没抓住若缺。
此时远远正传来一声高喊:“李清平胜!下一场,苏清源对宋明秀!”
若缺耳中听到,顾不上被枝叶撕刮之痛,却是足并用溜的更快,真是惶惶似丧家之犬,急急如漏之鱼,转瞬无踪。
几个道童跑近了后面面相觑:“庆云师叔,苏师叔这是怎么了?”
庆云摸了摸下巴,犹疑道:“难道是前几日清源看完那本寻幽丹散法,真照着熬出来吃坏了肚子?我就不要信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唉,这次可便宜了秀子了”
半个时辰后,若缺偷偷摸摸从树林里跑出来,正看到蹲着数草、虫的庆云,吓了一跳:
“怎么,你还没走呢?比完了?”
庆云拍拍衣襟站了起来:“这不等师弟你吗?比早完了,宋明秀拿了魁首,这子运气太好,本来碰上你,他连前三都进不了,谁知可惜,可惜,实在可惜那个什么破丹药你真熬出来了?”
若缺自是不知道什么丹药,忙拿话岔开:“没事,不就是比吗,等下次再收拾他”
庆云叹了口气,揽着若缺的肩膀一起往山下走:
“这次比可是本年平州馆、派大校的选拔,秀子虽然是明字辈的天才,但与蔡黑挞、何雨生、宁宥等也就是伯仲之间。”
“赵四向来只有你能对付的了,刘三近来好似开了窍,上月交我都毫无办法,秀子更是白搭,至于沐妖,嘿嘿,所谓知好色而慕少艾”
到这里,庆云忽然挤眉弄眼,“碰不到也就罢了,若是碰到了,妖知道秀子做梦都念叨她闺名的话,只怕连屎都给他打出来我看多半还是要输唉,这次的‘少杰魁首’,妙通观怕是丢定了。”
()(e) (信息量好大,npc关系如此复杂,加上坑死人的‘无忆穿’,若是换个脑袋不灵光的,岂不是立马发晕十三章?也就是聪慧如我才能摆平吧)
若缺正强记人物关系,随口问了句:“其他人呢?难不成就选一个?”
庆云苦笑:“这是官家少杰大校啊,平州百余个武馆、门派、世家、帮会都要选校,一家出一个都要打上几天,若多选几个岂不是乱成一锅粥了?”
(原来馆、派指的是武馆、门派若按中国古代人口,一州之地也就几万到十几万人,这么点人就有百余个门派、武馆,若是丁点的门户还罢,若是都跟妙通观一般的规模,这可就不合理了)
(合理派去死!要是合理我穿个什么越!)
(看刚才比剑那俩人跳来蹦去蹿的老高,别这他奶奶穿的是个高武世界吧)
(好消息是都听官府组织若是类似宋、明世界那种守规矩的还好些,真要是碰上汉、晋游侠儿那种脑子有病、睚眦必报、随心所欲、不讲逻辑的世界可就再糟没有了)
(坏消息是,才百余人就叫大校,几百人就能乱成一锅粥,是不是该叫大酱了?这官府组织能力看来不大行啊)
若缺眼珠一转:“秀子不行,你怎么不上?”
庆云没好气的骂道:“你还呢,谁让第一场就抽签碰上你,也不知道下容情,三两下就给我踹下来!早知道你来这出,还不如输给我,好歹也让我去一次馆派大校啊”
羞恼之下,松开若缺肩膀,一把就推了出去。
这下推的又重又急,但庆云掌刚触及若缺后背,若缺腰背微颤,略一塌身,就将这股劲道完美卸了开去,脚下步伐丝毫未乱。
若缺先是一愣,然后又惊又喜:(我擦,这是下意识反应还是肌肉记忆?我穿的这个苏清源好厉害,咦,他也姓苏,这是碰巧了?)
又扭头看着庆云依旧郁闷的表情,善心发作:“行啦行啦,下次让着你,再你急什么?这馆派大校有那么重要吗?”
庆云怒翻白眼,讥讽道:“你真是站着话不腰疼,且不青杰榜和老杰榜,少杰榜前十都可兑换一瓶壮血丸,这种东西官家严控,有钱你也没处买,前三更可拿一次大中正指教点评,从此前程广大,若是投军,直接便是成杰郎起步!”
“我若有这会,还费心劳神年年考什么发解试?少杰魁首更是反正你和赵四各拿过一次,也不稀罕了”
(发解试?看来有科举啊,那多半不是汉、晋举荐制了,真是好消息,不过也不好啊,还有什么大中正点评,这个可是举荐制的标配,这个庆云,到关键时刻却不了,断章狗真是可恨)
若缺被勾起好奇心,怕露馅憋了半天不敢问,但终是忍不住百爪挠心的苦痛,问出声来:“那个今年魁首奖励不一样了吧?”
“你真是吃药吃坏了?有什么不一样的,不还是一次武经府炼体或者神演府炼心吗?难道你的是今年春风楼资助的少杰庆典?嗯,听这次是春风楼花魁给魁首簪冠挂花,然后携美游江”
“喂喂喂,你是道士啊,虽然只得冠巾还没传戒授箓,但这个你弄不了知道吗?哦,忘了你没会了”
“话你魁首那次是什么庆典来着,想起来了,哈哈哈哈,是傩舞社的杖舞,围着你跳了三个时辰大神啧,记得领舞的女巫长得也不错呢”
(竟然还有商家赞助,这商业气息好浓啊,不过这些商家名字怎么听起来不太正经?)
“哎呀,还真是挺可惜,这次让赵四占便宜了吧?”
“谁知道呢,不定今年是刘三或者沐妖呢,蔡炭头也不是没会”
“要是沐妖携谁游江?”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