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贾世发是个什么德性,整个太山屯的人心中都跟明镜一样,按理作为他的妻子,贾樱的母亲应该无法忍受才对,更何况她本身还是个炮仗脾气。当初女儿贾樱跟谢老转钻苞米地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叶晨帮着谢老转顶了锅,她还闹出不的风波呢!女儿的事情她都可以打抱不平,可但凡跟丈夫有关的花边新闻,她似乎却可以做到充耳不闻。短短几年时间,叶晨等人就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混的风生水起,就连樱都跟谢老转正式走到一起了,按理已经闹过丑闻的贾世发,不该再惦记史娜了。可当贾世发跟女儿提到史晓娜这位校花的时候,他眼里的光明显是带着贪婪的,一旁的妻子看了都忍不住皱眉头,然而即便如此,她也不曾发火,甚至忍下了丈夫对于史娜的各种夸赞。当初贾世发在叶晨这里吃憋的事情,她知道的一清二楚,实话她的心里当时是暗暗解气的,因为整个知青点儿能拿捏住贾世发的人也就只有叶晨一个了。这也是当初贾樱和谢老转事发时,别看贾母咋呼的厉害,却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的原因。可是她对待贾世发也仅仅能做到如此了,就连言语上的数落她都不敢。在这个年代男人在外面挣钱,女人就得乖乖相夫教子,不能有一丁点的反抗,就如同樱妈妈一样,因为贾世发的缘故,她在村里的妇女群中已经算是很体面的了,如果她再因为计较丈夫的花心而喋喋不休,不定早就被贾贾世发这条鬣狗给踢出家门了。贾樱撇了撇嘴,然后对着贾世发道:“爸,您可真够鸡贼的!”自己鸡贼的又不止贾樱一个,所以贾世发也没在意,因为他早就适应了别人对自己的负面评价了,甚至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他洋洋得意的对着女儿贾樱道:“在太山屯那会儿,你跟的就是谢志强,后来出事儿了,谢志强跑了,这傻茂呢就替他背黑锅。可话又回来了,不背黑锅就不是他的性格了,要不然别人为什么要叫他傻茂?你爸我为什么没点破这件事?这谢志强啊,跟着傻茂干那是他谢志强聪明我。”贾樱赞同的点了点头,然后附和着贾世发道:“您的对,那傻茂特能赚钱,路子海了去了,跟在他身边的那些人,全都跟着借了光发了财。不别的,整个四九城,个人买汽车开的能有几个?他身边的那些个,除了傻茂三姐,几乎人一辆车。”贾世发轻笑了一声,然后对着贾樱道:“你这话算是到点儿上了,傻茂这狗东西讲义气,身上的江湖气重,只要你跟谢志强不背叛他,他肯定不会亏待你们的。行了,大年初一让谢志强来吧,告诉他我早就知道你们俩好了。”贾樱喜上眉梢,殷勤的给贾世发的酒杯满上酒,然后试探着请示道:“爸,我们想结婚。”触及到结婚这个话题,刚才还通情达理的贾世发,瞬间就变了脸色,对着贾樱直接否决道:“现在还不能结!啥时候结得听我的!”贾世发在家里话从来都是一言九鼎的主儿,贾樱打就对他畏惧的很,所以这时候她表现的很乖巧,应声道:“得嘞,听您的,您怎么办我就怎么办。”贾母是了解自己的男人的,她从贾世发的眼里看到了算计,贾樱是自己的闺女,她不想因为贾世发的算计而毁了自己闺女的婚事,可是要她出言反驳贾世发,给她俩胆儿她也不敢。于是她故意做出一份市侩的模样,对着贾樱道:“既然是谢老转跟你在一起,那我可有个条件,得先让他给一份彩礼!”真要是到了过礼的程序,那婚事也就纳入日程了。贾母在用话去点贾樱,她毕竟只是个农村姑娘,别看在家里这一亩三分地儿因为贾世发的缘故,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真要是因为鸡毛蒜皮的事去算计人家,人家大可以换一个,毕竟人家是妥妥的城里户口,家境殷实,不一定非要在你这棵歪脖树上吊死。这是属于没什么家庭地位的女人独有的算计,就连贾世发都没看出来,他只是下意识的认为自家的婆娘贪便宜,有些不耐烦的道:“嗐,这不用你,他心里要是这点数都没有,那也就不是谢老转了!”从在家里长大,贾樱自然知道家里人是个什么德性,这也是她迫切希望逃离的根本原因,因为这样的家庭环境,压的她快要喘不过气来了。她陪着笑脸开口道:“还是我爸厉害,他知道我不是那吃亏的人,这事儿我跟谢老转早就商量好了,只要是你们家长同意,他来的时候就带着钱来。”贾世发呵呵一笑,抿了一口酒,然后咂吧咂吧嘴道:“瞧瞧,我什么来着?谢志强这家伙整天跟傻茂在一起,拎得清着呢!”贾樱脸色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不过还是违心的夸赞道:“咱们家啊就我爸最有水平了。”贾母在心里轻叹了一声,看了眼贾樱,要最了解自己闺女的,还得是她,她知道贾樱的心里有多苦,本想着借嫁给谢志强,脱出家这个牢笼,没想到掌控欲极强的贾世发,根本就不给她这个会。不过贾世发就是家里的祖宗,他要是不点头,这件事肯定是没戏,所以贾母也帮着贾樱着阿谀奉承的话:“要不咱们怎么从密云搬到近郊来了呢,家里都是你爸在张罗,听他的准没错。”第二天一早,叶晨就和史晓娜开车出了门,二人先是去了趟友谊商店。从诞生那天起,友谊商店的定位就是接待外宾,得凭护照、华侨证或者外籍工作证才能进,普通市民只有驻足张望的份儿。准确,望也望不着什么,因为那会儿的“友谊”不仅门口有一溜台阶,门外还竖着铁栅栏,映射着自个儿不一般的门槛。铁栅栏,隔出两种商品世界。物资短缺的年月,即便是生活在四九城的人们,购买吃穿用度,哪怕买个白菜、奶糖都需要凭票证排大队。而在“友谊”,满目是市面上很难买到的紧俏商品:上海梅林的罐头、天津起士林的西点、苏州的双面绣、杭州的织锦、北京雪莲的羊绒衫、国人热望的自行车、表而进口家电和威士忌、万宝路等,更是这里的专卖。当时,友谊商店有个口号:“市面上有的商品,我们这里要最好;市面上缺的商品,我们必须有;外国时兴的,我们也得有!”,即便是你已经成为了大款,可是要想来这里消费,也得凭着外汇券。所幸这东西叶晨还真不缺,从石狮回来的时候他还特意从头哥那里换了十万,这时候派上了用场。当下可不像后世,商家之间竞争激烈,还有送货上门的服务,因为叶晨买的东西有点多,所以他临来之前,特意雇了一辆货车。叶晨和史晓娜采购了整整一车的年货,即便如此,也没见到友谊商店的售货员有多热情,这让史晓娜撅起了嘴,有些不满的对着叶晨道:“他们有什么可豪横的?在我们那边,顾客才是大爷,商家从来都是陪着笑脸的,他们可倒好,完全颠倒过来了。”叶晨笑着把史晓娜给揽在怀里,然后对她道:“这些人得瑟不了几天了,不信你就看着吧,用不了几年,随着合资商场的进驻,这里早晚会成为过去式的,到时候大家比拼的就是服务质量了,再整天拉着一张驴脸,谁都不会理你的,毕竟谁也不是为了花钱找气受的。”叶晨自然不是在无的放矢,友谊商店曾经是一个时代、一种精神的代名词,一度承载着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与期待。可是随着国内对外开放的力度扩大,市场上物资增多,人们消费选择日益增多,友谊商店也不再是不可替代的“唯一”。一九九二年起,北京友谊商店周边陆陆续续的出现了燕莎商场、赛特购物中心等一批合资企业,售卖商品更高端、更国际化,国内消费者、外国消费者大量被吸引到这些商场,对友谊商店造成了直接冲击。等到了一九九六年,随着“特供”完全取消,北京友谊商店被动地被卷入市场竞争,外宾、国外旅游团队被周边商店分流,营业额将出现直线滑坡,那时候才是他们欲哭无泪的时候。在后世,为扭转颓势,友谊商店也想了很多办法。其中就包括合并,一九九七年,北京友谊商店与西单商场集团合并成立北京西单友谊集团。二零一一年,它二次“改嫁”,与新燕莎集团合并,成立北京首商集团。但因市场竞争激烈、股权结构复杂等原因,都未能扭转局势。到最后,北京友谊商店仍在,却没人愿意去逛了。大众点评上,有很多七零八零后的友感慨:“这可是我儿时心目中的圣地,没想到居然破败至此。”这名友称,逛了三层楼却只有自己一个客人,没敢上四层楼就赶紧坐电梯逃离了。不过眼下友谊商店还是人们购物时趋之若鹜的首选,因为这里能够买到外面买不到的紧俏商品,比如进口的彩电,洗衣之类的。叶晨和史晓娜开车在前头领路,让拉着年货的货车跟在后面,到家之后,三人一通忙碌,帮着将车上的东西卸下来。叶晨付过车脚费后,从兜里掏出了一盒良友塞到了司的中,然后笑着道:“师傅,辛苦你了,帮着我们忙活这一大通。”司的眼前一亮,借过叶晨递给他的烟,良友属于外烟,这时的售价是四块五一盒,平时有人就算买了,也都舍不得抽,而是放在家里的抽屉里,等着有客人上门,拿出来做招待烟。司笑着道:“您客气了,事儿!”把司打发走后,叶晨和史晓娜开始分门别类的整理这些年货,分出要送给谁的,史晓娜看了一会儿,面色有些古怪的对着叶晨问道:“大茂,我怎么感觉你对许大爷,比对你自己家还亲啊?给许大爷送的,连彩电和洗衣都有了,结果到自己家这块儿,却是鸡鸭鱼肉,糖果糕点之类的东西。”叶晨哂笑了一声,然后对着史晓娜道:“我对老家可不差事儿,现在普通工人的人均工资是几十块钱,我每个月都托三姐往家里送去几百元的赡养费,作为子女来讲,老杨家的几个姊妹没谁比我做的更到位了。至于许大爷,我是真的把他当成是自己的亲人了,插队那会儿,我在他们家住了好几年,他对我不比对他孙女儿许凤差。做人要知恩图报的,现在我发达了,自然是要反哺回来。我还琢磨着要把老爷子和凤接到这里来住呢,左右院子这么大,光是咱们俩也显得冷清。”史晓娜看着叶晨的目光带着一丝温柔,轻声道:“都听你的,你是一家之主,你了算。”叶晨和史晓娜第二天就找来谢老转,让他雇了个车,拉着电视,洗衣之类的年货,直奔密云县太山屯,去看老爷子去了。几年的时间过去,村子里变得越来越冷清,年轻人都相方设法的往市里奔,村里头中年人和老年人居多。许大爷和许凤看到叶晨没感到意外,因为这些年叶晨每年过年的时候,即便是自己不来,也会托人送来东西,这让老爷子和孙女的日子过得相对宽绰了许多。许大爷看着叶晨和谢老转呼哧带喘的从外头往屋里搬电视,洗衣,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对着叶晨道:“大茂,又让你破费了,这些东西没少花钱吧?”叶晨不在乎的一摆,然后对着老爷子道:“咱们爷们儿之间不讲这个,眼瞅着进年了,到时候你跟凤过年的时候把屋子烧的热乎乎的,围坐在炕头可以看春节晚会。冬天了,洗衣服冻,有了洗衣就好了,只要把衣服放进去,扭动按钮,它就自己洗了,到时候洗完了甩干晾上就好。”老爷子有些感慨的轻轻拍了拍叶晨的肩膀,然后道:“我让凤已经烧上水了,来,赶快去炕头坐一会儿,暖暖身子,咱们爷俩好酒没在一起扯闲篇儿了!”叶晨几人嘿嘿笑着,脱了鞋上炕,坐在热炕头,跟老爷子闲话家常。老爷子看了眼帮着许凤在那里忙碌着往暖瓶里倒水泡茶的史晓娜,对着叶晨问道:“你到底还是跟史晓娜那丫头在一起了?”叶晨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对着许大爷道:“我们已经开始谈婚论嫁了,没什么意外的话,过年两家人会见面,年后就会商量个日子举办婚礼了,到时候我来接您,您老务必得到场!”许大爷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对着叶晨道:“我知道你子重情义,可是回城这么多年了,你居然还是和这个丫头走到了一起,这是我没想到的。”许大爷作为村子里的老支书,对于史晓娜的家庭背景自然是了如指掌,叶晨的就更不用了,这子在他家住了好些年,家里是个什么情况,没人比他更门儿清。单是站在门当户对的角度,两个家庭就没有可比性,这也是当初他在村头看到二人试图偷尝禁果的时候,出面阻拦的根本原因。这时史晓娜过来帮几人倒茶,顺势坐在了炕头,笑着对许大爷道:“大爷,别你没想到,我也没想到。不过这辈子能遇到杨树茂这样的男人,是我的福分,我们俩总算是熬出头了!”许大爷赞同的点了点头,然后笑着对史晓娜道:“你和杨树茂之间的感情是什么?这叫门槛儿,过去了就是门,过不去就是槛儿。你们两个人之间的门就是彼此的家长,你们俩的槛儿就在你们的心里。只要有一个敞开天窗,这槛儿就没了。”叶晨在心里赞叹老人家的眼光毒辣,哪怕他不在二人身边,可是却早就看出了自己和史晓娜之间感情的最大障碍是什么,话虽然的云山雾罩一般,可是却直指问题的本质。叶晨端起茶杯轻呷了一口茶水,润了润喉咙,然后对着许大爷道:“许大爷,我在城里买了个院子,房间有很多,我和晓娜打算把你和凤都给接过去,咱们一起住,院子里也算是有点人气儿。最主要的是凤这些年的学习我一直在督促着,眼瞅着就要考大学了,家里有我和晓娜帮她补习功课,她更有希望考上一个好一点的学校,您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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