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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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宝华山崖顶

    石珪坐在地上,双腿曲盘着,他出神的望着远处的漓龙江,咆哮着向远方奔腾。

    十多天前的生死搏杀,让石珪依然后怕不已。

    到底,石珪也只是个普通人,四十多年的生命里,根本就没有经历过生死劫数。

    骤然之间,差点被一个强人杀掉,没有当场尿裤子,就算他坚毅勇敢了。

    自从那天开始,他心中的恐惧,就一直没有散去,每每回想起那天,那个强人掐在自己脖颈上的那双,石珪就不寒而栗。

    以前,他总认为自己身为捕头,身上的官衣虎皮,就是他最大的倚仗,哪怕面对悍勇无匹的军中悍卒,杀人如麻的珠宝大盗,他也没有怕过。

    因为,那些都是贼,自己是官,那些贼看见官衣虎皮,就会天然的害怕,因为这身官衣虎皮,代表的是陈国的威严和力量,只要是贼都会畏惧这样的力量。

    但那个强人完全不同。

    石珪越来越倾向于,那强人应该是个修仙者,但是,应该没有那个白衣少年厉害。

    即便如此,那强人几乎打不死的身体,诡异的身法,层出不穷的各种段,智计百出的算计,都让石珪震惊不已。

    但那强人面对众人的态度,才是最让石珪恐惧的地方。

    那强人视一众衙役捕快为蝼蚁,毫不在意官府的尊严和力量。

    他毫无顾忌的杀死衙役捕快,就像用指头碾死一只蚂蚁一样轻松,毫无任何心理上的负担。

    就像,他根本不担心陈国官府的打击制裁。

    对那强人来,似乎只有自己开头的两次攻击,还有一次动用练体功法力量躲避,才让他变了脸上的颜色。

    除此之外,自己其他所有的攻击,那强人似乎都无所谓,不甚在意。

    这几次攻击和其他攻击,唯一的区别,就是自己动用了那股若隐若现的游丝,还有春水润灵决上姿势。

    也就是,能让修仙者感到畏惧的,只有灵力攻击。

    而在石珪的认识里,灵力只有修仙者才能修炼拥有。

    换句话,能让修仙者害怕的,只有修仙者。

    在石珪认识里,最强大的力量——官府以及官府中的强人悍卒勇将们,在那些修仙者眼中,真的不重要,甚至只是蝼蚁般的存在。

    这个赤裸裸的逻辑,击碎了石珪四十多年来的世界观和信念。

    自己为之自豪,并一生都在为之服务的“最强大”力量体系,遵守并维护的这个“最强大”力量体系制定的规则,原来只是蝼蚁般的存在,石珪的信念,瞬间就崩塌了。

    这个崭新的观念认识,冲击了石珪的所有认识基础,这种认识上的改变,这让石珪的思想痛苦不堪。

    再加上石珪生死劫中,对死亡突然来临的恐惧,叠加在一起,直接让石珪到现在,也没有缓过来。

    石珪这十来天,都打着精神不济的名头,没有去衙门。

    每天都来宝华山崖顶上,练完天水蒙髫观想吐纳法春水润灵决,还有师傅教的猛虎拳,就是这样坐着,呆呆的看着这天地间的美景,一会发呆,一会思索。

    有时候又会站起来,背着,一边不停的绕圈,一边在不停的思考着。石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再也顾不得其他的所有事情。

    他知道自己可能露出了些许马脚,最开始的几日,自己的直觉中,都能感到有人在跟着自己。

    也不知道,是许县尉和金副总捕头这方派来的,还是其他势力听后,前来监视,或者两者皆有,也不定。

    但石珪深陷自己的思维牛角尖里,一时间顾不上,也不愿去理会,就让那些人跟着自己。

    好在天水蒙髫观想吐纳法从外面看起来,就像普通的站桩,内里的灵气修炼,因为石珪道行浅,看不出什么异样来。

    而春水润灵决看起来,就像猛虎拳的准备动作。

    那些跟着石珪的尾巴,也就以为石珪在练拳,练完拳要不就在发呆,要不就在转圈圈溜达。

    石珪也不在意,他自己就这样,每日上午来宝华山顶,待一早上,下午就去明诚酒楼,发呆一下午,晚上就回家。

    那些尾巴跟了几日,见石珪行为都大同异,也就不再浪费精力,慢慢的也就松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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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珪看着瓦蓝瓦蓝的天空,片片白云慢悠悠的漂浮着,脑子却是暗暗感叹,原来世界的秩序,竟然就是靠力量维持的,谁的力量大,谁就定下了秩序。

    ()(e)  自己以往感觉自己的生活安宁平淡,哪怕自己家人因病离去,自己仕途暗淡,但自己仍有着一股子安稳的心态。

    以往,自己根本不会注意到这些事情,但如今这十几日的自己拼命的钻牛角尖,不停地想来想去,这才明白原来自己一贯心态安稳,就是来源于,自己是陈国官府的一份子。

    正因为在陈国官府--陈国最强大力量的庇佑下,自己才能毫不畏惧风雨,而自己也是这个力量的一份子,维护着这个力量主导下的秩序。

    而如今,一个毫不在意陈国最强大力量的人出现了,那些陈国的骄兵悍将,在他面前就是土鸡瓦狗,而自己如不是修炼修仙功法,只怕早就死在了那天晚上。

    当自己再也感不到陈国最强大力量带来的安全感时,当然会感到恐惧,自己身后还有一家老,以后再也没有什么东西,能为自己遮风避雨。

    “唉!”石珪想到这里,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那如今自己该怎么办呢?

    一种是忘记掉这些,仍然回到自己以往的生活,把头埋在沙子里,自己一个的衙役捕头,天塌下来,自有高个子顶着,等石岳成亲之后,自己和程金环携白发,最后尘归尘土归土。

    但当石珪想到自己和程金环最终将死亡的时候,他又再次恐惧起来,他忘不了当自己离死亡只有一颗米的距离时,自己是如何渴望活着的感觉。

    那么只有走另一条路,那就是靠自己,靠自己给自己安全感。

    修仙者只怕修仙者,其本质就是,修仙者只怕修仙者的力量,或者是灵力。

    所以,最终极的力量就是灵力!

    而灵力!石珪有啊!!

    虽然少,虽然若有若无,若隐若现,但石珪现如今,经过和真正的修仙者战斗,早就敢肯定,那就是自己修炼出来的灵力!

    想到这里,石珪不由得,又轻轻的感应了一下,自己腹里正在盘旋的那股若有若无,若隐若现的游丝,哦!不,应该是灵力!

    虽弱,但却是石珪以后安身立命的根本!是自己给自己的安全庇护。

    只要自己勤加努力,想必以后一定能够让灵力壮大起来,以后哪怕是王朝更迭,陈国覆灭,自己也能给自己的家,撑起一片天空。

    想到这里,石珪的思绪,不由得又飘到那天晚上的生死相搏。

    那天晚上,要不是自己头两次攻击,就把积攒几乎大半个月的所有的灵力都用完了,但凡只要自己还有留有那么一点点灵力,想必自己也不会陷入如此被动的境界。

    搞不好,早就已经想办法,搞死那个修仙者了。

    想到那个修仙者的恐怖实力,石珪的瞳孔一缩,如果每一个修仙者都是如此智凶猛,那么自己还是得低调些,再低调些。

    毕竟自己的灵力还在弱不堪,连对付金副总捕头等几人,都还不太行。目前,还是躲在陈国官府里,暗自努力修炼要紧。

    “所谓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只要自己能坚持不懈,必然有成功的那一天。”石珪坐在宝华山崖顶上,看着蓝天下的大江奔涌,不由得有些豪情迸发,暗自下定了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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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珪扭头看了看,坡底下躺着打瞌睡的尾巴,心中一阵冷笑。

    他躬着背脊,一伸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

    那东西呈浅绿色,有大约两个巴掌大,远远看去像是那些妇人中的方巾。

    石珪把方巾放在中,然后打开,里面放着几样东西,一块方形的玉佩,一款玉坠子,此外还有一个灰白色的荷包。

    石珪先拿起那块方形的玉佩,试着用体内的弱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灵气,去碰触了一下方形玉佩,不出所料,毫无反应。

    石珪皱了皱眉,也只得将那块方形玉佩连同玉坠子从方巾里拿出来,放在了自己盘坐着的双腿之间的草地上。

    石珪拿起个灰白色的荷包,放在自己眼前仔细的端详着,荷包断开的系腰细绳,被程金环用灰白色的绳子,一头打了一个结,就这样暂时连接起来。

    不是程金环不擅长女红,而是那绳子连同整个荷包坚硬如钢,女红针根本无法戳进去。就只能这样凑活着用,也不知道石珪当时是如何挑断的。

    荷包袋口密闭像是生根一样,任石珪和程金环用尽了力气,也没办法打开。

    这个灰白色的荷包,还有个古怪的特性,就是让人经常会有意无意的忽略它,石珪倒是对此没有多想,想必修仙者的东西有些诡异古怪,也是应该的。

    ()(e)  石珪照例用灵力去探了探灰白色的荷包,这回倒是有些回应,但是自己的灵力,在探进去后,就撞到了一个巨大的灵气结,死死的盖住了灰白色的荷包入口,就像一把锁一样。

    石珪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自己只有在每天早上修炼完毕后,才能利用自己刚刚引导灵力行功的余韵,提高感应灵力的几率,对这些东西试探一二。

    自己的灵力每天只能增长那么一丝丝,几乎无法察觉,用多了就会让体内的灵力,衰退到根本无法感应的地步。

    石珪也只得把灰白色的荷包,同样放在了自己盘坐着的双腿之间的草地上。

    这时,石珪这才拿起那方巾细细的看了起来,那方巾随着石珪的不断抬起,也在不停的变换着颜色,从浅绿色变成浅蓝色。

    等石珪将那方巾放在自己的左臂上时,那方巾早就变成了红黑相间的色泽。

    石珪轻轻地用右放在方巾上,用最后余力,引导灵气稍一碰触方巾,那方巾忽然间之就消失了,连带着石珪被方巾覆盖的那截左臂也消失不见。

    这就是这块方巾最大的功用,能让方巾覆盖的东西隐藏。但如何能做到像那个强人一般,整个人都隐藏起来,石珪一时间还想不明白。

    也许跟灵力有关系,灵力越强,可能功效越强,但这只是石珪的胡乱猜测,事实是不是如此,石珪一时无法确定。

    这方巾平时,就是块会跟着环境一起变色的帕子,很容易骗过别人的眼睛,所以,石珪就正好拿来,包裹着功法玉简等几样重要的东西。

    这方巾的材质奇特,似布非布,石珪曾拿着眼睛凑近了看,发现那方巾上有一个个细的气孔,石珪猜着这东西应该是块兽皮所制的。

    但是什么野兽的皮,以石珪贫瘠的修仙知识,根本不知道,只晓得这块兽皮方巾,会变成各种颜色,融入所在环境,以至于当天夜里,石珪拿眼睛是怎么找也找不到。

    当然,这块兽皮方巾,作为石珪几乎拿命换回来的宝物,对石珪来,最大的价值却不是隐藏身形,而是这块兽皮方巾上刻着的两篇功法。

    两篇功法,分别刻在这兽皮方巾的正反两面,如果不是在兽皮方巾上,找不到装订的痕迹,石珪几乎都要怀疑,这兽皮方巾是哪本兽皮所制之书上,扯下的书页。

    正面记载的功法,名叫化凡敛息法,这功法开宗明义,就是让自己的灵力完全收敛起来,让旁人无法感知,就像化成一般凡物一样。

    反面记载的功法,名叫凌云步,这功法却是一套步法,练到高深之处,既可凌云过千里,也可以穿花弄蝶,片叶不沾身。

    这两部功法都只是灵力的运用技巧,也就是教人怎么使用灵力的,却半点也不涉及让人产生灵力的内容,所以,当程金环看了这两部功法之后,也只能无奈放弃。

    对灵力弱的石珪来,这凌云步有一定的灵力门槛要求,现在也没有办法修炼。

    这化凡敛息法,只要有灵力就可以修炼,因此,石珪倒也可以修炼。

    但石珪却是一点也不想修炼这部功法,因为石珪害怕修炼这部功法,会让自己直接找不到原本就很弱的灵力。

    但化凡敛息法这部功法,石珪却很感兴趣,因为他认为敛息的有些技巧,如果反过来,那么是不是可以增强对灵力的感应?

    于是,石珪不知天高地厚的企图反推化凡敛息法,用来增强自己对灵力的感应。

    石珪摸了摸那兽皮方巾,还是将玉简玉坠,还有灰白色的荷包一并拿了起来,再用兽皮方巾包裹起来,放进了自己的怀里。

    然后抬头看了看天空,然后站起身来,丝毫不理自己的尾巴,一转身就大步的走下山崖。

    恐惧不是办法,为了自己,为了自己身后的家人,有些事总是要面对。

    在平苍县一次死了八个衙役的大事件中,石珪作为死里逃生的捕头,总是要面对自己的恐惧,面对上司的愤怒猜忌,面对修仙者的强横无匹,面对命运的变幻莫测。

    而他唯一能依仗的,只有他自己体内的那股微弱的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