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奇怪的风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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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珪站在营帐前,正一脸阴沉的看着不远处的句陵河,他没有想到事态,竟然会出现这样大的转变。

    就在刚才,石珪算是有惊无险的摸回了艮山营,但他从句陵河堤走到艮山营区,这短短的一段路上,起码发现了三组窝在草丛里的探子。

    虽然这些探子并没有发现他,但在昨天深夜里,他溜出艮山营的时候,这些探子都还不存在。

    那么究竟是什么事情,让这些探子一大清早的,就围住了艮山营?

    石珪心中些许不安,但眼下,他根本不可能把这些发现,上报到营部,他也只能暂且按下自己的情绪,转身钻进了自己的营帐,当做什么没都没有发生。

    天光大亮时,石珪仿佛没事人一般,照例指点了一下包大力、陈刀、唐震的猛虎拳,便让几人各忙各的去了,他自己则是按照以往的惯例,坐在树下,吃起了早饭。

    他一边吃,一边习惯性的往句陵河方向看去。

    早上的河风算不得大,但一阵风吹之后,河堤畔的大半个人高的草丛,也开始随着风吹的方向,四处摇曳倒伏。

    那些被风吹低了头颅的草丛中,竟隐隐约约的露出了一些穿着黑色劲装的身影,那些身影似乎毫不在乎他们被暴露,而是兀自悠闲的蹲在草丛中,三三两两的正在相谈正欢。

    看到这一幕,石珪心中猛然的一凛,这些毫不在乎被暴露出来的人,正是石珪早上见到那些探子,但此时一个疑问浮现在他的心中,这些探子为什么要故意露出身形?

    正在石珪疑惑不解的时候,他那听力过人的耳朵,就听到营中传来一阵阵的纷乱骚动。

    石珪心中了然,看样子,应该是营里巡逻的兵丁,发现了这些明目张胆的毫不掩饰自己行踪的探子们。

    但他仍然坐在树下没有动弹,按照艮山营的军规,这种时候,最好是呆在自己的岗位上,千万不要自己去凑热闹,否则就是在军规之下,被罚了也无处申冤,再,如果营里真的要有所动作,自会有军令传到此处。

    但出乎石珪的预料,巡营兵丁闹出的动静,很快就平息了,他预想中的军令,却迟迟不见有人前来禀报。

    他心里有些犯嘀咕,后勤队里的人没有前来通知自己,要不就军令来了,但事情不大,唐震等人已经妥帖的处理了,要不就是干脆就没有军令。

    他本想起身去前面的主营帐去看看,但不等他爬起身来,却又懒病发作,懒得爬去操这份闲心,还不如趁这点时间,自己钻研一下自己的功法来的要紧,于是他干脆将此事抛之脑后,再次闭目研习自己的功法去了。

    正当石珪徜徉在修仙功法的世界里时,在句陵河北方,遥远的天边,蓦然间就冒出了一朵高高的积卷云。

    句陵河的桃林渡口一带,是附近少有的开阔之地,在此处很少有句陵其他地方常见的大丘陵,只有一些零零散散的丘陵分散,因此,视野极其开阔,尤其是在句陵河面附近,甚至有一种天苍苍野茫茫的雄阔之感。

    此刻,天边的那云,远远看去,仿佛是一座由不同的云朵堆成的高山,远远的耸立在青天与大地之间,极其高大雄伟。

    那云山最上面的云层,在不停的翻滚涌动着,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了明晃晃的亮白色,呈现出不同层次的明亮感。

    云山中间的云层,则是从有些晃眼的白色,渐渐的过渡到了略带一些暗色的云层。

    而云山的下层,就如同洪水挈带的泥沙一般,缓慢而坚定的卷向四周的青天,不一会的功夫,那云山的下层,就已经密密层层的铺满了天边。

    这时候,从云山的的方向,吹来了一阵阵的清风,那风起初并不大,只是把树上的树叶吹得微微摇动。

    但仅仅一会子的功夫,句陵河上也开始起了风,风略比早上的河风要大些,正吹得宽阔的句陵河上,泛起了层层金波。

    那河风透过宽阔的句陵河面,就朝艮山营营区涌来,呼啦啦的,把石珪身后的大树吹得枝叶乱响。

    而正在闭目研习的石珪,忽然从自己外放的神识中,感到了一阵让自己感到战栗的惊惧感,这惊惧来的毫无征兆,又如此强烈,就好像如同一只野兔,发现了遥远天空上,有一只正在盘旋的老鹰一般。

    ()(e)  他猛然睁开眼睛,先往四周一扫,除了有些风大外,并无其他的异常。

    他正想站起来时,却发现自己的脚,竟然因为受到惊惧的影响,有些不由自主的瘫软。

    于是,他只好用杵着茶几,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用扶着树干,用自己的眼睛,往神识里感受到惊惧的方向,望了过去。

    在石珪现在视力极好的眼睛里,只见遥远的天边,有一朵巨大的云山撑于天地间,那些有些许乌黑的底层云朵,已经翻滚奔涌着占据了大半天边了。

    那云山高高的顶端,在剧烈翻滚的亮白色云朵间,透出了一抹极其微的霓虹之色,就好像那些极其明亮的云朵,散发在天空的云气,被强烈的阳光晒出了一道七彩的彩虹。

    但如此遥远的距离,即便是石珪如今的眼睛,也只能模模糊糊的看见一些色彩上的端倪,更细致的东西根本看不清楚。

    石珪便下意识的想调用灵力,往自己的双目灌去,想看清那道极其微的霓虹之色,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然而,正当他刚刚把目光投往,那座贯通天地的云山时,忽然间,就感觉到有一股战栗的感觉,从自己尾椎骨而起,顺着背上的皮肤,把所有的汗毛都倒竖起来,最后才冲进自己的脑袋,让自己瞬时就动弹不得。

    石珪一时间错愕不已,自己的脑袋里,正在疯狂的催动自己的身体,赶快动作起来,但身体偏生就是半点不会动弹。

    见身体无法动弹,石珪赶忙催动体内丹田的灵力,试图用灵力来缓解身体的僵直,但让他更加不可想象的事情发生了,他全身的灵力,就好像流动的水,被冻住一般,能感受到到灵力的存在,但就是无法让灵力流动起来。

    石珪不由得从惊愕变得惊恐起来,这种情况下,别其他的威胁,就算是一阵稍大的风,把他吹倒了,也可能让他伤筋动骨,搞不好还会丢了命。

    正在石珪无计可施之时,他的识海中,高悬的日月,忽然齐齐放光,趴伏在水面的灵龟,瞬时就昂起了头,开始大声嘶吼起来,那震耳欲聋的吼叫,甚至让他的整个识海,都荡起了层层可见的声音波浪。

    随着识海里震荡起来的声波,不断的在识海内扩散,甚至荡漾出了识海,顺着经脉一路向下,嘭嘭的敲击在了丹田之上,丹田内的灵力,就像被初春被震破的河冰,碎成极其微的冰渣,然后很快融化为一团团涌动的水流。

    石珪见状,赶忙按照太一生水妙化真经的运功路线,赶紧在身体中,搬运灵力一周天。

    而这一次,灵力所到之处,就如同春水融开了坚冰,终于是将石珪的身体从僵直的状态中,唤醒了过来。

    石珪身体刚刚能够动弹,立刻就闭上了眼睛,并赶快低下了自己的头颅,把神识收回体内,然后全力运转化凡敛息法,把自己的气息,密密实实的掩盖了起来,直到他觉得,自己已经化作身边树木一般,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又巍巍颤颤的坐了下去。

    “那是什么?”

    回过神来的石珪,完全被震撼了,依照自己的经验,那巍峨的云山,距自己所在之地,起码两百里地以上,再看看周围开阔的地形,搞不好,距离三百里左右都有可能。

    隔着如此遥远的距离,连自己修仙以来,一向自傲的敏锐目光,都只能隐隐约约的看个模糊大概。

    但那云巅之上的东西,就能让如此遥远的石珪,在用灵力辅助眼睛,看了它一眼之后,就心生惊恐之意,以至于完全不能动弹。

    那种惊恐,是一种石珪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感觉,这种惊恐如此强烈,甚至超过了石珪第一次面对生死时的惧怕,如果非要形容,那就像是已经落入虎口的羊,除了僵直的身体和无边的惊恐外,只有一股认命的虚脱感!

    现在,他再也不敢随随便便的用灵力辅助自己眼睛,往那座巍峨的云山之巅打望了,他只是飞快的往云山底部瞟了两眼,立刻就收回了视线。

    在那里的,是修仙者么?

    但自己曾经见过的白衣少年,可没有这样让人恐惧!!?

    石珪发现,这又是一个自己完全无法理解领域,他思索片刻后,还是强撑着站立起来,然后又克服自己还有些软软脚的感觉,勉勉强强往后勤队主营帐走去。

    ()(e)  不管那是什么东西,也不管那东西,会不会顺着石珪的视线,发现石珪,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要做一个最坏的打算,先努力的把自己先藏起来再。

    石珪作为曾经的刑名捕快,他曾经的工作,就是如何在茫茫的世间,找到一个人,所以,他也知道如何才能更好隐藏自己。

    正如单独的一粒沙,无论你藏的如何精巧,但总是有迹可循,但一粒沙,别藏在沙漠里,即便只是藏在一座沙堆里,要寻到这粒沙,也是千难万难。

    于是,现在他只有把自己掩饰的和周围人一模一样,隐藏在很多同类人中,才能最大限度的保护自己,才能让自己不再突兀的暴露在外。

    等石珪走到后勤队主营帐外时,脚还有些发软,但从外来的风更大了,甚至吹得的营帐,哗哗的作响。

    石珪唤住营帐外的一个兵丁,让他进营帐内,把包大力唤了出来。

    等包大力出营帐来见时,石珪又让包大力去给自己找来内甲披挂。

    在等待包大力的时候,石珪忍不住,又往天边的那座云山,偷偷看了一眼。

    此时,被营帐遮挡了部分的云山,已经快要铺满了远处天边,底层的暗暗发黑的云朵,在阳光的映射下,已经变成厚重的土黄色,一副山雨欲来的模样。

    石珪愣怔了一下,便迅速扭开了头。

    等包大力把他的内甲取来时,石珪已经等的有些不耐烦了,他赶紧按照一般队正军官的规矩,把内甲套在了身上,随又把雁翎刀挂在了腰间,拿起头盔扣在了自己头上。

    他看着自己的打扮,变得跟艮山营里绝大数的队正级军官一样,这才暗中点了点头,扶腰间的雁翎刀,带着包大力,往主营帐里行去。

    主营帐里的众人,见石珪一身戎装走了进来,都愣怔住了,直到石珪出言,让大家一切照旧,大伙这才有些嘀咕着,各自忙活去了。

    石珪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全身默默的运转着化凡敛息法,但他里却是在装模作样的翻着后勤队的记录,身后的包大力双脚微开,束而立。

    唐震倒是见怪不怪的忙活着自己上的各种事情,陈刀今日当值,倒也在营帐内,只不过这位爷,却是挨在石珪身边不肯挪步。

    就这样,一个平凡而又忙碌的上午,就快要匆匆而过。

    临近中午时分,营区里的风陡然增大,呼啦啦的大风,从句陵河面吹来,直吹得营帐摇摇晃晃。

    见风势加大,唐震有些担忧,于是让几个兵丁前去,把轮休的宋大成给找来,以备不时之需。接着又下令,让营造旗值班的人,集合起来,并准备让他们组队,去巡营一番。

    石珪见这唐震处理事务井井有条,不禁在心里,暗暗的点了点头,又转头看了看,一直挨着自己,不肯挪窝的陈刀,心中又琢磨起了事情。

    正当石珪为如何相搅为异,而绞尽脑汁的时候,营帐的大门帘,忽的被撞开,一个背插红旗的传令兵,冲了进来,口中大声喊道:“火急令!!”

    石珪一听“火急令”三个字,“嚯”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死死的盯着那传令兵,还没有等石珪相问出口,那传令兵已经从腰间,抽出一只涂着红漆的令箭,大声喊道:“营正命你部,迅速集结,半刻钟内,沿营区北边境一线,构筑防水挡墙!!”

    完,当即将令箭往前一递,唐震抬头看了一眼石珪,见石珪稍一颔首,便当即往前一步,伸接过令箭,同时大声回道:“后勤队遵命!”

    那传令兵见唐震接过令箭,也不多言,稍一拱,便转身就往外跑去。

    唐震赶紧持那只令箭,走到石珪桌前,正待些什么的时候,石珪皱着眉头,却抢先摇了摇,嘴中道:“唐,事情紧急,你别管我,先安排着!”

    唐震见石珪眉头紧锁,心中似有难题待解一般,便不再勉强,拎起令箭,就开始自行安排起了各种事物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