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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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熊熊烈火铺天盖地般扑来,剧痛席卷全身。

    芙蕖紧圈着她,替她挡着火焰,头却无力垂下,早已不知何时断了气。

    四面八方都传来骨与肉烧焦的气味,似炼狱一般。

    她又闷又痛,喘不过一口急气来,心口便突地停止了跳动……

    云晏被心口处的痛苦与压抑惊醒时,冷汗已浸透了一身中衣,躺在床上也不动弹,怔怔地发呆了片刻,一遍又一遍确认自己这是又做前世的那一场噩梦了,这才抬起手放眼前仔细端详。

    粉白柔荑,肤若凝脂,再也不是前世那一双略显粗糙与骨感的手,她……回来了,是真的回来了,回到了十四岁这一年。

    她眼底有些微湿润,情绪泛滥,将手搭盖在眼睑上,好一阵子才克制住了自己。

    她回来了,这个时候,一切似乎都还来的及……她将手拿开,眼睛彻底恢复了镇定与清明。

    “大姐?”有丫头子在轻唤她,“您醒了吗?”

    是锦葵,她回来之后,昏昏沉沉缠绵病榻已一个来月了,都是锦葵在贴身照顾着她。

    云晏想起前世也就在十四岁的时候,锦葵私下规劝她,二姐把所有好东西都让给她,不是为了她好,而是为了她自己的好名声。

    又因为某日云雪与她哭诉道:“我亲手给姐姐纳了双鞋子,心里可欢喜了,想看姐姐穿上的样子,可为什么锦葵姐姐鞋子多,不劳我费心,莫非姐姐也是嫌弃妹妹手艺不好么?”

    云雪的针线手艺是云府上下皆为称道的,她心地和善又能干,不仅给祖母、父亲他们做了鞋子,偶尔得空试出了新花样,还尽赏了身边的丫头子,贤名早就散播在外。

    这么贤良的妹妹与她私交还很好,给她这个姐姐做双鞋子也没什么奇怪的。

    她也就觉得锦葵心挺重,管得也多,而又因为妹妹一见到锦葵就要伤心成泪人,她最疼这个妹妹,只好狠了心,将她发了出去。

    当时,祖母也是这么赞成的,丫头就该有丫头的样子,手伸得太长,倒挑拨离间,管起姐们的事儿来了。

    云晏回想着往事,任由锦葵扶起她,给换衣衫收拾利索,梳头的时候,听到锦葵担心道:“主子昨晚还是做噩梦吗?方才奴婢可是看到衣裳又都给汗湿了。”

    没等云晏回话,她又接着忧心忡忡的自个儿叨叨:“那主子心口那里可还疼么?奴婢都快要愁坏了,这可如何是好,都生病快一个来月了,总是做噩梦,郎中也瞧不出个一二来。”

    “要不,奴婢去请示一下老夫人,咱们去弘福寺请个大师来看看?”

    云晏按下锦葵的手,认真道:“我今日就感觉已大好了,锦葵,跟着我这样的主子,倒是让你受了好多苦。”

    这一句既是对现在的锦葵的,更是对上一世的锦葵的,后来听底下人嚼舌根,锦葵被发后,又被倒手,卖给了个半老头子做妾,没多久就郁郁得病死了。

    “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会待你好的。”

    锦葵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泪眼婆娑起来,怎么都控制不住情绪似的,她自己也感觉怪怪的,边抹泪边笑道:“主子这的什么话,您好起来就行,奴婢这条命都是您给救回来的,能在大姐身边可是最有福气的了。”

    “不过,前些时候主子病得糊涂时,夜晚发高烧就胡话,总喊芙蕖名儿呢,奴婢这心里可不是滋味了。”

    芙蕖的名字与她的一样,都是大姐后来给取的,她们原名叫大花和香芽,难民出身,在十岁左右的时候随着异乡众难民一起逃难到大凉京都,饥饿早已让二人骨瘦嶙峋。

    她们衣衫褴褛,又黑又脏的到处乞讨食物,却总是讨不上多少能进肚子里的东西,不少店家都觉得她们这些难民污秽不堪,在门外堆着影响生意,便让人抄起家伙驱赶毒她们。

    当时才八岁的大姐跟着大少爷一起出门看花灯,撞见这一幕,便央求着大少爷救下了她们,给难民们钱币买了好多吃的。

    大姐又看到她与芙蕖都受伤严重,就将她们两个都带回了云家,请了郎中看诊。

    她们病好了后,便一心一意跟着大姐了。

    只是芙蕖自就喜欢玩些刀剑什么的,大姐也不管她,让她平时就跟着浆洗丫环们一起干些杂活,得闲了便在下人院子里练武玩耍。

    而她却因为手脚利索,兼又有几分细心,渐渐在大姐跟前得了脸,成了贴身丫头子之一。

    这次大姐病重了,总念叨芙蕖的名字让她蛮失落的,明明就是她陪伴在姐身边的时候最多嘛。

    “有么?”云晏心下略紧:“那我在梦里喊芙蕖时,夫人与二姐可有听到?”

    她就担心她们知道芙蕖在她心里存在着位置,会对芙蕖下手,上一世,估计她们就是感觉到锦葵在她身边时时提醒着,会影响到她们后面行事,就作着法子让她发掉了。

    现在芙蕖还是个杂的丫环,按是相当安全的。

    锦葵心细,顿时就觉得大姐如今有些地方不一样了,大姐以往与夫人可亲了,人前人后皆尊称夫人为母亲,与二姐更不必,开口称呼肯定是二妹妹或者雪儿。

    “主子,是发生了什么奴婢不知道的事吗?”锦葵疑惑道:“夫人与二姐天天都有来看您的,尤其是二姐,眼睛都快哭肿了,不过她们来看您的时候,您都在昏睡着,没有胡话。”

    “没事儿,你别多想。”云晏心下微松,便笑着道:“如今我好起来了,咱们用过早饭就去给老夫人请安吧。”

    “请安?”

    锦葵又诧异,大姐平日不是最不耐去请安的吗?夫人一向惯着她,大姐不想去请安时,夫人也替她着掩护,找各种借口为大姐开脱。

    但是在她看来,夫人这么做,看着是疼宠大姐疼得厉害,却生是让大姐背上了个不知孝顺的声名。

    她知道大姐极为不爱听她这些,她也就是粗略提醒过几句,却是好生让大姐训斥了一顿,之后,又与她严肃道母亲这是疼她,不舍得她在祖母那里立规矩受累,再也不许在她跟前此类言语等等。

    如今大姐若能醒悟过来,却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

    “对啊,请安。”云晏微笑着确认道,心底冷意却渐浮上来。

    这个祖母,最是疼乖巧可人又孝顺的云雪了,上一世的最后,她面临的种种绝境,估计也有这个祖母的手笔在里面,大概在她看来,能母仪天下的,除却贤良淑德的云雪,就再也没人能入她的法眼了。

    锦葵看到大姐带着笑意这般话,并没有勉强的样子,也是高兴起来,正想主子能这么想就太好了,忽地外头有丫头子禀报夫人和二姐过来了,便连忙噤了声。

    “哎哟……我的儿啊……。”罗氏与云雪很快地便撩开珠帘双双进了来。

    罗氏走得极快,撇下后头的云雪,急步走到云晏跟前拉起她的手,左右端详着:“我的儿,你可终于都醒来了……。”

    “可还有哪里疼?”罗氏眼泪来就来,大颗的往下掉,又忙是背过身去,以手帕按了按,才带着哭腔道:“你你这一病,我这些时日都不知怎么熬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