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9章 番外一 宸王前世(1)
黑压压的乌云四面笼罩,天已下起了瓢泼大雨,电闪雷鸣间狂风肆掠,一墨色衣袂身影站于山间的一座凉亭里。
他身上的黑色披风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而底下的衣袍早已被掠入亭子里的雨水湿透,俊美无俦的一张脸也有雨珠顺着那完美的下颌滚落。
可他却似乎丝毫不曾在乎,只浑身透着寒气,连带着眸眼里都蕴含着冰冷与无边的寂寥。
九冥迎着大雨,匆匆赶来禀报事儿的时候,见到的主公便是这么一副拒人于千里的冷寒落寞模样。
这么些年来,他早已习惯主公的肃冷,印象里他几乎就未曾见他有笑过。
但他却是知道,主公每每有现今这番模样的时候,与往日的肃冷绝对是不一样的,这意味着,他又为那个女人作出了退让。
他也不知道那个女人到底有什么好的,模样消瘦,脸上也时常没什么血色,像长期缺乏营养一般,看着就没有那种美人儿的娇气。
她的模样,比起凤族的女王凤千羽来,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凤千羽她姿容上乘,是天下间数一数二的美人,优雅间又有着那女王的高贵气势。
莫比不得这倾国倾城似的凤千羽,即连宸王府里面的王妃阮婉然,她也是望尘莫及。
阮婉然是那知书达礼并通音律的大家闺秀,颜色也是极好的,芙蓉芳华,在那大凉京城里也算是出了名的美人。
这两个女人尤其倾慕着主公,主公但凡有一丝儿动心,也能凑合过上一些正常人的日子。
而且天下间思慕主公的女人那么多,他也不信就寻不出一个比她更能吸引主公的。
然而,这么些年过去,他不由得渐渐气馁了,主公就未曾有对哪个女人多看一眼,有的,也只有那个女人。
那个早已嫁作他人妇,模样也不过尔尔的女人。
要那个女人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九冥也曾花了许多的光景去参详与回想。
许是她有一双异常清澈而灵动的眼眸,一眼似乎就能看到人心里面去,又或许是她声音如清泉击玉盘似的一般动人,亦或,是她有许多想法时常会与主公不谋而合?
比如,在某次与景王那边兵力对接,双方僵持抗衡,了一天一夜也未曾有一方退却。
主公见扎营不远处有条溪河,便一面让人在战场上仍对抗着,另一面命人在夜半泅水过去,算在后方杀对方个措手不及。
然而,水路抄得一半,迎头就撞上了对方有人同样泅水而来。
他们将来人捉住带回酷刑审讯,才知道欲借水路杀来的主意乃是他们王妃所出。
而在某一次大凉皇宫举行秋庆宴的时候,主公极其不耐这种场合,却也得按捺着性子应付一阵,之后才中途离场。
在御花园的古柏木林边就碰巧见到了那个女人也中途离场。
只听得她身边的婢女在声的劝着她,大概意思便是主子不耐烦这种相互阿谀奉承的场合,也要忍忍才是,可别让皇帝怪罪至好。
却听得她声音清淡里携着几许萧索,“忍了这许久,这会子不想忍,且就不逼自己了。”
那次,他破天荒的觉得此二人的性子还真的有些儿契合。
那时隔着柏木林,他有发现主公的目光透过枝叶的缝隙定格在那个女人身上好一会,叫他看着很是新奇,因为他就未曾见过主公有仔细望过哪个女人一眼。
又比如,这一次也是与景王那边兵力对抗僵持了一天,其实这个时候的主公早已是完全把控整个局面,但他却故意拖着与那边僵持。
不过是为着看那个女人如何突破这困境。
以前主公与夜王对战,偶尔在海域上被困,大多数会借着雨雷天气,布下迷阵带着兄弟们突出重围。
这一次,那个女人竟也知道借着风雨,摆起迷阵,带着她那男人逃离。
按她的这种迷阵在主公跟前不过算是个伎俩,但主公却是彻底做出了退让,完全就当没发现,直接让她与景王安全离开。
甚至因为雷雨过大,山石泥路也不好走,他放心不下,还吩咐涅音宫暗卫沿途悄然跟随,护她安平。
“如何?”
不带任何丝毫感情的冰冷二字砸来,九冥吓得了个激灵,从思绪回过神,连忙揖手恭谨回话,“主公,他们已安全回到了大凉的驿站。”
九冥回禀完话之后,就感觉到主公又陷入了沉默,良久也没见他有丝毫的动静。
他低头斟酌得好一阵,这才欺欺艾艾的声劝“主公……这,这又是何苦,天下好女人多的是,那个女人算不得什么,您……。”
他话尚未完,就感觉到周边的寒气骤然腾升,杀气似乎就要扑面而来,吓得他结舌再也无法下去。
过得好一阵,就在他感觉到要被冻死的时候,这才听得有主公冰冷的声音响起,“本君何曾过想要个好女人!”
在他心里,她原本就不是个好女人,与那些贵妇人私下搭建关系,拉拢朝臣,学习兵法,借力到处探查他这边的底细,连金山都能让她查到,手伸得极长,有哪一件该是一个内宅妇人该做的事。
只不过,初初一眼,她就入了他心而已。
入了他心之后,他开始有意无意的去了解她,这才慢慢知道,她与他灵魂上是极其契合的。
她厌倦这些在朝堂挣扎的日子,厌倦那些你来我往的阿谀奉承,厌倦所谓的权利之争,她不过想要过些与世无争的清净日子,却被逼着不得不忍耐做这一切。
他,又何尝不是。
若是她尚未嫁,若是她心里没有她那夫君,他愿意付出一切去建一个繁华盛世,不让她操劳半点,她想过什么样的日子都可以,随她心。
可事实上,她心心念念的便是她那夫君,要帮她那夫君天下。
听闻她上半年还请了乐师学音律,不过是因为她那夫君平日里喜欢听那些乐伶抚琴。
他更是知道,她能作出一手好丹青来,也是因为她那夫君爱好作画,她为着讨夫君欢心,央求着学的。
这样一个一心一意跟随着夫君的女人,他如何能折断她的羽翼,将她囚禁在他身边?
更何况,就他了解的她的脾性,这是个宁折不屈的女人,他要是出手,她回头就能忍不下这份折辱,自断性命。
他如何能舍得,目光追随了她这么些年,从她大婚嫁入景王府不久,初次见面就击中他的心开始,他念想了她多少年?
从来就不曾有这么一个女人让他这么在意,宁愿自己受苦,也不愿意她有任何的苦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