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精神病院的日常
北原温暖的时候并不多,一般从9月中旬开始气温就会下降,来年四月才会缓步回升。最温暖的七月份温度也很难超过20摄氏度。
因此,农民们只能选择生长周期短、抗冻还收成多的作物,什么口感、品相都只能往后靠。
但是用于祭神的作物还是得在乎点口感和品相。
西蓝花村的村民种的葡萄大丰收,每家每户都要挑出自家收获的最甜的一串葡萄,然后从那串葡萄上挑两到三个最圆润饱满的葡萄,放进村巫的金杯里,献给魔魇神。
东方远荣就帮收留他的那户人家挑了整整两天葡萄,眼睛都快挑出了毛病。
“你们为什么不把这些葡萄全部都送给魔魇神啊?”
“很久以前好像是全给的,但神尊他吃不了那么多,一杯葡萄就够了。”柳杉。
柳杉就是收留他和啤酒的人,她的父亲是银石城城主家的长工,很少回家;母亲和弟弟在几年前因为瘟疫去世,家里只留下她一个人。
为了解释自己是从哪来、来这里是干嘛、为什么会晕倒这一系列麻烦的问题,东方远荣用了一个离谱但万能理由:失忆。
“你见过魔魇神吗?”
“见过,瘟疫的时候他来过,赐予了每一个将死之人美好的梦境。”大概是想起了病逝的家人,柳杉的眼睛有些红,“他真的是很好的人,是这片没有未来的土地上唯一的希望。”
为信徒创造美梦以度过寒冬的神明吗?
东方远荣接触到的资料中有关魔魇神的记载非常少,只是幻术方面的第一人,以及最终自尽身亡。单看尊号很容易当成被人唾弃的邪神,但事实上,他接触到的北原人民似乎都十分爱戴这位神。
至少,新历3930年的人们是这样的。
“丰收祭典你们会去魔魇神的神殿吗?”
“丰收祭典不会去,但是祭典前几天会去。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也许魔魇神能帮你想起点什么呢。”
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那就麻烦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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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浩和千已经在精神病院关了两天了。
因为他们是驭灵者,护士给他们带上封印灵力的项圈,还关进了隔间严加看管。
不过鉴于他们积极配合治疗,嘴巴也够甜,护士长在请示医生后终于同意把他们放出来吃早饭。
精神病院食堂的饭菜非常寡淡,一眼望去一片青绿,别荤腥了,油都没几滴。
在一番艰难权衡后,陈浩点了大白菜炒白菜、菜包子和一碗烂菜叶汤。然而就是这样的菜,打饭阿姨还要抖。
陈浩看着属于自己的菜叶子一片片从那个勺上掉下来,目眦欲裂,咬着后槽牙求道:“别抖了,阿姨,我求你别抖了!”
当他端着自己分量少得可怜的饭菜离开打饭窗口时,新的问题出现了:没有位置。
更准确的,是没有他的位置。
这座修道院被允许在食堂吃饭的病人并不多,基本是-2人一张桌子,每个人的位置似乎都是固定的。无论他看向哪张桌子,坐在那张桌子上的病友都会满怀敌意地瞪着他,磨着上的餐刀或叉子。
()(e) 有那么一瞬,陈浩想把这碗和清水没什么区别的菜汤扣在随一位幸运病友头上,然后暴揍一顿,告诉大家谁才该是老大。
但这可是神经病院,食堂打架估计会被虎背熊腰的护士戳一针镇定剂,关几天黑屋,实在划不来。
“喂,新来的,你找不到座位吗?”
话的是一位头发高耸得像刺猬的眯眯眼青年,他穿着和大伙一样的病号服,但脖子上挂着串大金链子,上竟然拿着一瓶牛奶,碗里还有几个肉丸子。
这个刺猬头多半就是这里的老大——虽然他并不是很能理解,为什么精神病院的病人也会有个老大。
“我们自己会找的,这食堂空位挺多的。”千没心没肺地笑着,一屁股坐在了旁边一个空位上。
“抱歉,这里的座位都是排好的,那个位置不允许坐人。”刺猬头着从兜里拿出一副扑克牌,“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规矩,这里也不例外。你们需要靠自己赢一个座位”
“会斗地主吗,新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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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浩看着里的牌,陷入了沉思。
最大的一张牌是a,没有炸,也没有顺子。
他要不干脆点,扔下牌站着吃饭算了。
刺猬头老大看穿了他的想法,道:“放弃赌局的懦夫只配呆在禁闭室。”
刺猬头派了一个看上去有些自闭的弟和他们一起打牌,本人只负责洗牌发牌。陈浩考虑过他特意给自己发烂牌的可能性,但看到千容光焕发抢了个地主,还不停地炸炸炸,又打消了这个想法。
纯粹是他自己运气差。
上一次斗地主,还是在神都和夏至他们。他有幸观赏到了夏至绝妙的出千技术——她不仅变了自己中的牌,还变了他和东方远荣的牌。好好地拿在里的一张王,打出去就变了k,陈浩差点以为是自己的眼睛出了什么毛病。
他当时就应该找她学点出千的技巧。
“王炸!我赢了哈哈哈哈哈!”千兴奋地甩出最后两张牌,围观的病人们哗啦啦地鼓起了掌。
刺猬头老大夹了一个肉丸到他碗里,感叹道:“老哥气不错啊!”
“哈哈,你这丸子味道也不错啊!”
千被刺猬头安排在了自闭弟原来的位置上,陈浩和自闭弟则喜提站票一张。
午饭过后便是午休时间,护士们把他们押回房间,来了一针安眠的药剂。一个时后,又给他们来了一针兴奋剂,揪到了活动厅听音乐。
每天挨这么多针,没毛病也得出毛病了。陈浩想找千商量一下离开这里的方法,却发现这人正和一个漂亮护士聊天,他拉着人家的,不知道了什么,逗得护士咯咯笑个不停。
陈浩随拿起书架上一本还算厚重的书,准备用它在千的头盖骨上敲个进行曲出来。
那个护士看到有人来了,赶忙转身离开,跑到门口装作认真监视病人。她一转身,千就收起了笑容,看向留声的方向,若有所思。
他暂且收住了锤千的欲望,问道:“怎么了?”
“留声里放的曲子不对。她——就是刚刚那个护士,他们会循环播放百合圆舞曲,但是”
()(e) “放的不是百合圆舞曲吗?”
“这个,怎么呢,也不能不是”千挠了挠头,,“百合圆舞曲是新历406年才被创作出来的就,bg了呗。”
新历406年才被创作出来的音乐出现在新历3930年,这也不难解释——幻境中的一草一木都需要施术者亲自构造,出一点纰漏也很正常。
真正的问题是,他可以“看见”声音了。
像是五线谱一样的五根半透明丝线,从留声里飘出来,蛇一般游走在修道院的活动大厅。
“这些线头是怎么回事?”陈浩着伸抓了一下丝线,丝线如流沙从他的指间穿过。他想用灵力包住指再抓一次,脖子上封印灵力的项圈忽然一紧,发出了刺耳的警报声。
两个肌肉壮硕的护士们从走廊冲过来,一个人按住他,另一个人扒下他的裤子,给他屁股上来了一针。
陈浩脑子开始发昏,眼皮也逐渐变沉。活动大厅的桌椅板凳都在他眼前旋转,化成毫无意义的线团把他缠了起来。
不仅仅是缠,这些线都在指引着某一个方向,他必须朝那个方向前进,找到找到什么来着?那天梦里那个被窝幽灵是怎么的来着?果核?还是瓜仁儿?
他努力地睁大眼睛,眼前却只有一个巨大的表盘,时针和分针指着3:43,秒针指向9,上面还挂着一只死掉的鹦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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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浩在禁闭室关了三天才放出来,这三天千已经成为了刺猬头老大最信任的病友。
刺猬头和院长沾亲带故,精神病院就是他家。千也跟着沾了不少光,每天打饭阿姨不抖了,送药的护士也从膀大腰圆的大妈变成了眉清目秀的姐姐。
同时,院里还多了一位他们熟悉的病友:砖姐。
砖姐认定了这就该是新历4230年,什么幻境什么新历3930年,一派胡言,打一顿就好了。
她从郊外打到城里,从城南的街市打到城北的警察署,最后是在桥洞下睡觉的时候被警察送来了精神病院。
砖姐的诊断结果比起他和千的“妄想症和精神分裂”,看上去要离谱得多。
妄想症、精神分裂、双相情感障碍、自闭症、智力缺陷和狂犬病就差给她脑门上刻“没救”两字了。
千也试着跟她解释他们是掉到了魔魇神创造的幻境里,这里面的时间设定成了新历3930年,所以在这里有病的是他们。积极配合治疗,争取早日出院是唯一的办法。
固执的砖姐觉得魔魇神是万万不可能干这种无聊事的,肯定是千在诳她,干脆把千也打了一顿。
鼻青脸肿的千看到陈浩从禁闭室里出来,十分激动,给他夹了两根肉丝,话里话外都是要他再去劝劝砖姐,早日认清事实,积极配合治疗。
陈浩看了眼千青黑的眼眶,干笑道:“不合适吧,我嘴笨,哪能得动砖姐。”
千看了看碗里还剩的五根肉丝,咬咬牙又夹了两根,还没夹到陈浩碗里,砖姐忽然冲了进来,气势汹汹地抄起一位倒霉病友的碗,扣到了刺猬头老大脸上,怒斥道:
“异教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