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罗网新主,张氏名机(四千字,二合一章节)
咸阳郊外
黑气萦绕在山间道上,时常还有幽蓝色的妖火出现在道路两侧的枯木林中。
道路尽头有一座荒山,无论是白昼还是夜间,路过的行人时常会听见惨叫声从山间传出。
听一些上了年纪的老秦人,那是一座闹鬼的山,惠文先王时期就有人听见山中传来的惨叫声。
很难想象,在秦国的国都附近居然有这样一座闹鬼的荒山,而无论是哪一任秦国的內史还是咸阳令,都没有着处置。
有从山东六国入秦的士子觉得是內史和咸阳令渎职,在入秦取得一官半职后上书弹劾,但却总是被历代秦王压下。
聪明人都知道,那座山上要么就是真的有连秦王都不敢招惹的鬼神,要么就是藏着什么秘密。
而这个世界上,永远不缺一些不信鬼神之,又身负些许武艺的人,他们或是一方心怀正义的游侠,或是某国派出的间人,自然也不会缺了那些自诩聪明人的蠢货。
他们无视了世代居住在荒山周边的老者的劝告,在老者的叹息声中执意入山一探究竟。
当然,没有然后。
他们往往根本没有会继续深入这条林间道进入将荒山,因为他们会死在那一名名刚才还在殷殷相劝的老者们中。
当那一柄柄冒着寒光的匕首划破他们的咽喉、刺穿他们的心脏的时候,他们才知道,原来这座荒山从不曾闹鬼。
荒山的山体内部,这座山早已被凿空,以铜、木等各种材料为支架支撑起了整座山体,一根根支架串联在一起,在山的顶部编织起了一座刚硬的“蜘蛛”,支撑起了整座荒山,也不知究竟是怎样的天才才能设计出这样的结构。
而在荒山中的一座屋内,七盏烛台依次被点亮,烛光摇曳,映照出七道枯瘦的身影。
那是七名老人,每个人都跪坐在一盏烛台旁。
但他们的座位并不一定是相连的,中间多了两盏没有被点燃的烛台,白色的蜡烛在火光的照射下显得愈发惨白。
至于燃着的那几盏烛台边,虽然烛光无法照亮蜡烛边上人的脸,但烛光下,他们裸露在外的苍白臂上,干枯的皮肤遍布皱纹,青筋如同一条条缠绕在臂上的细蛇,就像是从地里挖出来、保存良好的干尸似的。
“都没死呢。”
一名老者先开了口,声音沙哑。
他的身上缠满了绷带,就连眼睛都用绷带蒙住,绷带传来阵阵苦涩的药物气息,他刚从棺木里出来都不会有人怀疑。
“桀桀,你这老王八都没死,我们怎么舍得死呢。”
尖锐邪魅的声音从另一侧传来,但旋即便是一阵沉默。
其余五名老者似乎不愿意多,只是用目光看着被绷带缠满全身的盲眼老者,催促他赶紧正事。
站在这里的,都是一群在外界可以被称之为人瑞的老家伙们,他们也许下一刻就会死亡,所以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都不喜欢浪费时间些没有营养的话。
当然,他们并不喜欢这个人瑞称号,因为他们生来便是在黑暗之中,也只会死在黑暗之中,带有祥瑞的意思的词,不该出现在他们这些遁于黑暗之中的人身上。
“正事罗要灭亡了,算正事么?”绷带缠身的盲眼老者忽然笑了出来,一边咳嗽一边笑着戏谑地“看”向其余几人。
不过,似乎并没有人的脸上露出什么震惊或错愕之色,仿佛罗的灭亡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当然,他们并不是不在意,只是他们的判断和经历告诉他们,罗是不可能灭亡的。
当年罗的初步缔造者,乃是昔日大秦相邦,秦国武信君张仪,但真正的组织架构的建设,却是张仪的夫人,那位传奇的秦国公主,秦惠文王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华嬴。
是这位传奇的秦国公主主持了罗这个负责刺探六国情报和策划壁裂六国的构,并随着罗的壮大,再进一步改进了从招募、训练、评级、分组等各个方面的细节,也将罗真真正正的散布到了秦国的每一个角落和其余天下各国之中,而张仪只是建立者以及大方针的把控者。
也正是由于华嬴公主亲自掌控着罗这柄利剑,秦惠文王才会放心地让罗在秦国身上编织起那张巨。
而依托秦国编织的巨,只要秦国这堵墙不倒塌,这张巨便不可能被清除。
所以这句玩笑,并没有人相信。
察觉到其余几人并没有出现他期待的表情,他有些失望,不过接下来的事情,似乎比罗的灭亡还要有趣。
()(e) “张仪咳咳那个老混蛋的后人来秦国了,你们应该都知道吧?”浑身缠满绷带的盲眼老者语速缓慢地着,边边咳嗽,仿佛话都是一件极其吃力的事情。
“断水,你要是再浪费时间,我就把你的脑袋摘下来嘿,老子正好缺个大一些的尿壶。”
一道粗犷的声音从另一位老者的口中吐出,显然是有些不耐烦。
“真刚,你还是这副暴脾气。”浑身缠满绷带的盲眼老者刚想继续嘲讽两句,却见那被唤作“真刚”的老者双撑地身躯前倾,虽然身躯枯瘦羸弱,却给人一种猛虎扑食的气势。
“好好好,我重点。”
浑身缠满绷带的“断水”连连摆,无奈地叹了口气。
看上去他似乎是怕了“真刚”,但好吧,他也确实是怕了真刚。
只不过,这个怕并非是真的怕“真刚”将他的脑袋摘下来当尿壶,而是他怕真刚刚动就经脉爆裂而死了。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已经有着超过一百三十岁的年龄了。
他们,是罗最初的那一批老人。
这七人,分别是“断水”、“真刚”、“乱神”、“魍魉”、“转魄”、“玄翦”、“惊鲵”。
是的,他们便是最早的罗天字一等杀,也就是罗巅峰时期的宗师高,而也只有到了宗师的境界,才能活到一百三十岁以上。
秦时世界,武功境界越是高深,自然寿命也越长,踏入一流境界的人如果无灾无病,自然寿命起码也有个七八十岁。半步宗师则可以勉强超过一百岁这道门槛,宗师境界更是可以活上个一百多岁,若是踏入了传中的天人合一境界,那便能获得如庄子那般寻常人根本难以探究其长短的悠长寿命。
一百三十岁对于宗师来,还不是尽头。
只是,身为罗最初的宗师高,在秦惠文王时期那个列国高如云的时代,他们身上受过的伤太多了,也正是如此,才导致初代“掩日”连一百岁的门槛都没熬过去便因一身旧伤发作而亡故,初代“灭魂”也因为旧伤而没活到一百一十岁便病亡。
自从他们百岁以后,鉴于初代“掩日”的例子,他们这些老不死的东西分别待在这座荒山中不同地窖之中,以龟息术配合千年玄冰长眠尽量地延续着寿命,只有在罗面临重大抉择或危的时候才会短暂苏醒,而这也是他们存在的目的。
今天,他们就面临着一个重要的抉择。
“罗,交给张家的那个子如何?”
初代“断水”的话音落下,屋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没有话,却又不约而同地看向了他。
当年的九位天字一等杀之中,唯有初代“掩日”和初代“断水”才是出谋划策的人,所以其余人也习惯性地服从他们的指挥。
在初代“掩日”亡故的情况下,初代“断水”俨然成为了他们的主心骨,但对于这个提议有几位首次产生了些许反对的观念。
初代“真刚”声音沙哑,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你应该知道。”
“嫪毐谋逆,列国合纵。”初代“断水”不紧不慢地着,似乎这八个字在他眼中不过尔尔。
“那你还”
“我赞成。”
“我赞成。”
初代“真刚”还未完,初代“惊鲵”和初代“玄翦”便异口同声地出了这三个字。
二人对视一眼,黯淡无光的眼瞳中闪过一抹精光,旋即便是无奈和理解。
而骤然得到两位同伴支持的初代“断水”一下子就占据了将近七人中一半的支持,不禁笑出了声,伸出拍了拍身旁的初代“真刚”的肩膀,感慨道:“这一代的天字一等杀,大多天赋一般。”
“是啊,六剑奴什么时候是六人合力才可战宗师的?”初代“断水”嘿然一笑,虽然双目已盲,还被绷带缠住,但从他的话语之中能听出那浓浓的追忆之情,“当年我们六人合力,可是联斩杀了周室的那个天人境界的宗正,打掉了周室最后的底牌,让周室彻底没落。”
“这一代的‘玄翦’本来还有些看头,结果这子为情所困,弄丢了自己的‘守护之道’,而他的‘杀戮之道’又走偏了,浪费了大好天赋,把自己弄得乱七八糟的。”初代“玄翦”毫不留情地批评着,哪怕玄翦有着摸到天人境界的潜力也一样。
初代罗天字一等杀又有哪个没有天人境界的潜力,只是有潜力归有潜力,真正踏入天人境界必须要找到适合自己的“道”。
()(e) 这是他们为后人摸索出来的经验,只是可惜等他们摸索出这些经验的时候,已经一百多岁了。
“现在的这帮年轻人一个个都不行啊。”
初代“断水”感慨着,但话音刚落,刚刚感叹了惊鲵天赋一般的初代“惊鲵”又跳了出来。
“嘿,这一代的惊鲵其实还行。”初代“惊鲵”突然转变了辞,“天赋上佳,我们当年好像也没见过二十岁踏入宗师的天才,只是这妮子还没有找到自己的道。”
“不过,如今她似乎已经开始寻找自己的道了,看来我把这妮子派到张家那个混子身边的决定是正确的。”
“你放屁,那还是这一代的玄翦有潜力。”
“”
“”
一场商讨罗之主人选的讨论会莫名其妙就变成了攀比传人的凡尔赛现场,当然,受伤的只有初代的六剑奴。
毕竟这一代六剑奴相比他们实在是太过拉跨,实在没脸开口。而初代“掩日”早就不在了,所以也没有人替掩日话,更多的是一群人在听初代“玄翦”和初代“惊鲵”二人互怼。
也许实在是被凡得实在受不了了,初代“断水”终于打破了二人的争吵,吼了一声:“那么多,他们哪一个能堪当大任指挥罗!”
闻言,初代“玄翦”与初代“惊鲵”沉默不语。
对于拥有名剑的天字一等杀来,中剑和武艺才是立身之本,也只有在六剑奴中负责谋划和用资源砸出来的掩日才有那个余力去学习这些指挥之道。
“不管你们心里是不是还在埋怨那个老不死的当年真的就这么离秦入魏,还是在怨恨他放弃了罗,你们都不得不承认,这个张家的家伙的确是最适合统领罗的人。”
“如今这一代的天字一等杀之中,惊鲵已经是那子的伴侣了,玄翦也愿意服从他的命令,六剑奴和掩日都对那个子的能力为之感叹,他已得人心。”
“何况韩国分坛在这子的经营下,短短半年便已拥有足以媲美秦国总坛的战斗力和装备,又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而且,只要渡过了这一次的危,大秦一统之势便不可阻挡。而那也意味着,罗会从暗处走出来,站在明面上,届时我们需要一个能带着罗走出来的人。”
“呼!呼!呼!”
初代“断水”不住地喘息着,呼吸急剧加快,贪婪地吸入着空气,一旁的初代“魍魉”则是轻轻拍打着他的背部为他顺气。
“一个与王上互为知己,在墨家地位崇高,与墨家钜子关系匪浅,得到贵族和百姓认可,又有仁道之剑湛卢作保的领导者,罗没有理由拒绝。”
罕见的,初代“断水”释放出了自己的威压,几乎是以燃烧生命为代价震慑着其余几人,低喝道。
“现在投票决定,谁赞成,谁反对!”
尽管用绷带缠绕着失明的双目,但所有人都感觉自己仿佛被一双阴鸷的眼眸死死地盯着,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令人不适。
片刻后,七人走出了房屋。
屋外等候的一众罗高层,没有人知道初代“断水”是用什么方法服其余六人的,只知道会后第二日,初代“断水”便生耗尽而死。
按照惯例,他被埋在荒山外围的某一处,不树不封,就连坟冢都没有立。
只是不知是谁,在一块土地上草草地插了块石碑,以剑意刻下了七个字,并以鲜血勾勒。
“吾友左不疑之墓”
被立下石碑的地方,是其余六名初代天字一等杀亲自翻动过土地的地方。
至于“左不疑”是谁,无人知晓。
因为那是一个已经被世人忘却的名字,甚至就连那个名字的主人都早已在漫长的岁月中遗忘了自己的名字。
也或许,只是立碑的人只是找错了地方。
也或许
萧瑟的秋风吹过,带来了几片从远处飞来的黄叶,以及一道头戴木冠、身披黑白双色衣裳的白发身影站在石碑前。
孤寂的秋风再一次吹过,只剩下了一只盛着温酒的铜樽,正在石碑前吞吐着热气。
ps:给后面的剧情铺垫一下,顺便收敛一天。
天天涩涩,我怕编辑持刀上门拜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