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嫪毐谋逆,嬴政与吕不韦的“父子”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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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咸阳,相邦府

    牛毛细雨像扯不断的愁丝,从布满阴霾的空中飘落下来。

    雨滴敲打在碧纱窗上,发出沙沙的声响,使人更添几分忧思。

    但尽管是雨天,相邦府依旧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作为如今掌握秦国军政实权的大秦相邦,吕不韦的府邸自然不可能清净。

    光是门下便有门客三千和家僮万人,而这些人可不是普通的食客,几乎每个人都有一定的军事、政治或是文学才能,否则绝对入不了吕不韦的眼。

    其中,有军事、政治才能的门客都在辅佐吕不韦处理秦国的军政要务,而有文学才能的,则在为吕不韦编撰一本由他亲自主稿的书籍。

    这本书以“道家学”为主干,以名家、法家、儒家、墨家、农家、兵家、阴阳家思想学为素材,熔诸子百家学于一炉。

    吕不韦想以此作为大秦将来统一之后的执政纲领,这是他今生除了看到秦国一统以外,最大的梦想。

    至于家僮,则是分散在他在洛阳和咸阳的府邸以及封地。

    除了这些门客和家僮外,便是朝中各个级别的文武官员。

    无论他们是支持嬴政还是支持吕不韦,毕竟如今秦国的大权都掌握在吕不韦的中,许多事务便需要上奏吕不韦这位相邦,经过吕不韦的首肯才能开始实行。

    此外,还有秦国的招贤馆中经过初步筛选为才子的士人,会被安排来到相国府,经过吕不韦的考较安排到合适的职位上。

    当然,自嬴政携军方支持归来之时,大部分人都减少着来相国府的次数,有不少招贤馆招纳的士人也拒绝了吕不韦门客的指引,而是选择投向嬴政。

    对此,吕不韦从来没有表达过任何观点,依旧如以往那般眼中只有政务,夙兴夜寐地处理政务。

    只是今日,吕不韦不得不接待了一名他十分不愿意看见的客人。

    吕不韦看着眼前身形纤瘦面相阴柔的男人,目光微眯。

    嫪毐他昔日的门客,还引起了如此多的乱子,若非打算将之当做嬴政和张的考验,又不想引起兵祸,他早就将其拿下了。

    “吕相邦,你以为,嬴政亲政后,真的会让你善终?”嫪毐跪坐在吕不韦的面前,阴柔的面容上带着一抹笑意,“你我都知道,你最好的结局也是被剥夺职位保留爵位,回到洛阳封地。”

    ()(e)  “可你就真的甘心?”

    “庄襄王能当上秦王,全都是你的功劳。灭东周,平合纵,文治武功,你吕相邦对得起大秦,但就不怕大秦对不起你?”

    “昔日武信君张仪之例犹在,若是嬴政如那昭襄王一般凉薄,恐怕你吕相邦连回封地养老的权力都没有了。”

    嫪毐看着沉默的吕不韦,嘴中话语如连珠箭般吐出。

    事实上,自古以来,做臣子做到吕不韦这个地步的,基本上都不会有好下场。

    商鞅如此,张仪如此,范雎亦然如此。

    所以,吕不韦若是不想落个如同张仪那般受秦王先王信任却被新王忌惮的结局,就只能与自己合作。

    不过,虽然他觉得吕不韦在他的话语下会十分不安,但最不安的还是他自己。

    因为,他与赵姬的联系,竟然断了!

    不仅派去的人见不到赵姬,就连自己去也只能吃闭门羹。

    失联的不止是赵姬,还有甘泉宫中他安插的人,没有一个人传回一星半点消息,只有卫尉竭亲笔书写的秦王宫无大事发生的书信。

    但即使卫尉竭一再确认宫中并没有异常情况,嫪毐依旧不信。

    不是他不信卫尉竭的忠诚,而是对卫尉竭的能力的怀疑。

    到底,卫尉竭、佐弋竭、內史肆三人都是和他一样的市井无赖出身,若是拼杀起来,他们有着常人没有的血气之勇,但若是管控秦王宫这种事情,他不认为以卫尉竭的段可以做到天衣无缝。

    倒是中大夫令齐,这个第一个投效他的这个市井草莽出身的长信侯的士人,他的段倒是不俗,而且忠诚也有一定的保证。

    只是,这几日令齐跟在嬴政身边,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也就昨天以为张失踪而着急了一番而已。

    但常年在市井之中摸爬滚打的嫪毐还是不放心,直觉告诉他,事情已经败露了。

    应该是黑白玄翦早就将这件事情告知了嬴政,被嬴政找到破解迷幻药的段从而断了他与赵姬的联系。

    嫪毐猜测,嬴政要动了。

    所以,他必须抢先嬴政一步,在他还没有完全做好布置的时候率先发难,才有赢的希望。

    不过,谋反这种事情,光靠卫尉竭、佐弋竭、內史肆这种忠诚却缺乏才干的下,嫪毐还是有些不放心,所以他找到了吕不韦。

    ()(e)  “老夫,是王上的仲父,当今王上是老夫把教出来的学生。”

    “而王上的性子我了解,最多也不过是剥夺老夫的一切官职罢了,不会如此绝情。”

    吕不韦轻抚着胡须,平静的面容下,谁也不知道吕不韦在想什么,但至少他直言拒绝了嫪毐的邀请。

    可嫪毐却哈哈大笑起来,似乎是早就料到了吕不韦的辞,阴柔的面孔上露出一抹邪魅的笑容:“若是市井传言,王上乃是吕相邦与王太后之子呢?”

    吕不韦一怔,怒斥道:“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嫪毐却是起身,毫无一位侯爷的形象地揉了揉自己有些酸软的膝盖和腿,笑得有些无赖。

    此刻的他,仿佛变回了昔日那个市井泼皮,而非秦国长信侯。

    “今日一早,我便派出麾下门客、家僮,将吕相邦的‘阴谋’散播出去。”

    “当年吕相邦效仿楚国春申君,先令还是吕相邦妾室的王太后受孕,而后再将其献给没有子嗣的庄襄先王。助庄襄先王登秦王宝座,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儿子能成为秦王,自己则成为秦国的‘主父’!”

    吕不韦何等人杰,此刻又有什么不明白嫪毐的阴谋。

    这是要离间他与嬴政啊!

    彼时的秦国并未实行言论的管控,这种谣言一传十十传百,天下列国会得知,后世史书也不会忘记。

    而嬴政这位秦王,哪怕是不信这种谣言,也会受谣言牵连,不得不重惩吕不韦,甚至不得不处死吕不韦来保全他秦王和秦国的名声。

    “好歹毒的计策。”

    吕不韦咬着牙,他算计着秦国和列国的一切,算计着如何将嬴政培养成一位君王,却着实是算漏了嫪毐。

    他低估了眼前的这个市井无赖。。

    “吕相邦不,吕不韦!”

    “你已无路可退!”

    “嬴政是不会容你的。”

    “不如与我一同拼一把,也许还有一线生。”

    “我没什么治国的本事,若是事成,我必拜你为秦相,将全国的军政要务都托付给你!”

    吕不韦冷眼看着陷入极端自信中而滔滔不绝的嫪毐,攥紧了那只衣袖下被自己的指甲划破掌的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