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二章:纳地效玺,请为藩臣,质子韩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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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言,韩非先是一怔,旋即回想起了一个以誓言为约束的承诺。

    “如果有朝一日,韩国主动抛弃了你,你的父王主动将你送往他国为臣并且不允许你归国,那我要你真心实意效忠那一国,你能否做到?”

    不好!

    韩非虽然在政治上不够务实,但这份智慧却是货真价实的。

    仅仅是瞬间,他便明白了。

    看向张目光中,第一次带着对于一个人的惊恐和畏惧。

    但凡谋人者,自然要善于布局。

    他竟然在一年前就在谋划这件事?

    韩非不认为张当初要他如此承诺只是无心之举,至少在嬴政宣扬出张对于合纵一战的多番布局以后,天下人对于张的印象中便多了“深谋远虑”一词。

    韩非有理由怀疑,张当初就已经想到了今天的局面。

    若是昔日,他在韩国打不开局面,自然也不介意入秦。

    可今时不同往日,在他的安排下卫庄成为了司隶,执掌一千二百名拥有执法权的司隶府卫队,军中也有那位重新被启用的右司马李开的帮助。政界,他自己就是司寇,执掌韩国的司法权,也有身为内使的张良在韩王安身边襄助自己。

    他并不觉得自己和夜幕之间没有一较高下的资本,若是早些解决夜幕,也许韩国还有舔舐伤口恢复国力的会。

    但有些事情,并不由得他来掌控,哪怕是他自身的去留。

    “秦使来韩,就为了韩非?”

    张双目微眯,忽然抬起头看向了韩王安。

    听这意思,好像自己要少了?

    韩非看韩王安,目光有些复杂。

    他能理解韩王安的惊讶,这是人之常情,任何人都会对此感到惊讶,毕竟只为了一个人而出使,多少有些令人难以置信。

    但无论多么惊讶都不该当堂脱口而出,这不是将自己的谈判底线给暴露了么!

    “自然不只是如此。”

    张顺杆而上,佯装愤怒地看向韩王安:“韩王莫非觉得秦国可欺?”

    “韩国请堪舆家大贤郑国入秦修渠,施疲秦之计,又参与合纵攻秦,莫非觉得秦人失了血性,忘记了此仇?”

    “我王索要韩非,一是敬其才,一书,足可见其才;二是念其恩,昔日我王秘入新郑招揽,韩非虽未接受,却也掩护着我王逃离新郑回秦”

    张还未完,而韩非的脸上愈发难看,韩王安也面如锅灰,气得脸色发黑,满是肥肉的双紧握着,就连朝堂上也有许多朝臣看向韩非的目光也颇为不善。

    帮助秦王逃离新郑?

    你韩非可真大度!

    天下列国是有不能刺王杀驾的潜规则,但那是不派刺客刺杀。

    若是对方的王主动送到你面前了,或是在战场上相遇,还要下留情,那便是蠢货!

    ()(e)  而韩非,就是那个蠢货!

    若是当时抓住嬴政,先不会不会有后来那么多事情,至少秦国便不会安定,陷入内乱,韩国便有了喘息之。

    而若是能行曹刿之事,胁迫嬴政将昔日所占韩国土地,诸如险峻的上党,富庶的野王,韩国昔日的兵工厂兼西部屏障宜阳等地,乃至回到韩昭侯巅峰时期的国土!

    若是能回归到那个时期的韩国,韩王安都敢生出复兴韩国的心念了。

    可韩非居然!

    近乎所有人看向韩非的目光都极度不善,哪怕是属于韩非这一派系的右司马李开以及与韩非交好的相国张开地的脸上也有些责怪之意。

    韩非摇了摇头,秦人骨子里的血性是无法磨灭的,哪怕秦国会因此而灭国,临死前也会奋力反扑,对韩国这个仇敌下死。

    届时韩国又该如何?

    可此刻不允许他为自己辩驳,而且恐怕也不会有人听得进去他的辩驳了。

    韩非苦笑着看向张,显然这就是他想要的效果。

    无论他的父王会不会卖了他这个儿子,他也会在韩国失去人心。

    张顿了顿,对着韩非微微眨了眨眼:“其三,则是我王想要与韩国修好。”

    “如何修好?”

    韩王安连忙询问道,心中思索着应该割哪块土地才能喂饱秦国,与其修订盟约。

    真若是喂不饱秦国,那么红莲也终该履行她作为韩国公主的义务了。

    “纳地效玺,请为藩臣。”

    张平淡地出了这足以令韩国朝堂炸锅的大字。

    纳地效玺,请为藩臣,便是要韩国割让土地给秦国,就连韩王安的韩王印都要送给嬴政,而后向秦国称臣,成为秦国的藩属。

    “秦使不畏死乎?”

    姬无夜按着腰间的八尺剑,上一次的兵败磨灭了他的傲气,但并没有让他失去血性。

    “畏惧。”张很平静地吐出了这个令人出乎意料的答案。

    “谁人不怕死?我即将与娇妻美妾成婚,就连子嗣也未曾有,自然怕死。”

    “但凡是人,都会怕死,人之常情耳。”

    张摆了摆,旋即转过身看向一众韩臣,温和的笑容令他们有些颤抖和惧怕:“越是富贵之人,越是怕死,放不下享受富贵的生活,忧虑自己的富贵不能传承子孙,舍不得人间的美好滋味。”

    “诸卿,本使所言然否?”

    一众韩臣面色低声附和着,张的话简直到了他们心坎里去。

    韩国灭了,也就是韩王安这一家一姓的事情,他们虽然不能像从前那般贪腐,但贵族之所以是贵族不可动摇,首在土地,次在家学,总好过家族破灭。

    秦国就算要对韩国的权贵重新洗牌,也不过是换一批人扶持,尽管有家族衰落的可能,但也不乏成为被扶持对象的会。

    ()(e)  张很满意韩臣们的反应,重新转过身看向韩王安:“韩王以为然否?”

    韩王安默默地点了点头,谁还不想活呢?

    “两国交战,尚且不斩来使。若是有人想要杀本使,本使堂堂一介宗师,也不介意拉着满廷韩臣为本使陪葬!”

    张猛甩衣袖,向着韩王安的王座前进了几步,微眯的双目中溢散出阵阵杀意,仅仅是一个眼神便令守护在韩王安身边那十余名最为精锐的御甲护卫四肢发软跪在地上。

    张的举动吓了所有人一跳,不允许刺王杀驾的这条潜规则从未有人敢光明正大地打破,故而他们都有些大意了,让张冲到了王座前。

    若是他们想杀张这位秦使,那似乎张反杀韩王安,名正言顺,哪怕是儒家也不能口诛笔伐张或是秦国,反而韩国要承担先动的罪责。

    韩王安面色惨白,豆大的汗珠从两鬓落下,死亡的阴影仿佛已然将他笼罩在其中。

    “韩王惧死否?”

    张话里针对的是韩臣,但韩王安明白,若是张动,绝对不会落下他。

    而眼前的张虽然没有拔出腰间的湛卢剑,但他也知道,宗师高,落叶飞花皆可为刃,杀人易如反掌,顿时不满地瞪了姬无夜一眼。

    “然!然!秦使果然是不愧是张子的后人。”

    张不置可否,收回了刻意释放出的杀意,退回了刚才的位置。

    “我王仁德,考虑到韩王‘纳地效玺,请为藩臣’的不易,故而只要南阳另外四城的土地,替韩王承担贫瘠的在荒之地。顺便再以爱才之名邀韩非入秦,许以官职,以为人质。”

    韩王安顿时反应过来了,张话里的含义就是,嬴政不过是将韩非作为人质,但给了韩国几分最后的颜面,又顺便捞个敬贤爱才的好名声。

    韩王安看了韩非一眼,一个不省心整天在朝堂上闹事的老九,和韩国数年的太平,还能顺便甩了南阳那四座宛如销金窟的灾荒之城,孰轻孰重,自然不言而喻。

    权衡利弊后,他看向武将之首姬无夜,又看向文臣之首张开地。

    姬无夜愤怒只是因为张要韩国称臣,却没有带着大军,这对他多少有些瞧不起的意思。

    但韩国若是真的成为了秦国的藩属,也是舍弃空名,换取实利,还甩开南阳这个销金窟的同时还能还韩廷一个安宁,的确是个不错的主意。

    前者点头同意,后者无言默认,难得这文武二人达成一致观点,可见老九这个混账子给韩国朝堂究竟惹了多少麻烦出来,韩王安心中最后的一点对将儿子送去敌国做人质的不忍。

    “如此甚好,韩王明见。”

    张点了点头,口头称赞着韩王安的圣明,但这姿态和语气,却是想在韩王安识时务似的,全然没有半分对待一位诸侯王的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