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一章:青壮惨败,秦军止戈
庞煖和一众青壮派将领们都目光炽热地看向了嬴政,希望嬴政可以批准他们进行兵棋推演。
嬴政犹豫了一下,没有即刻同意,看向了张,似乎是在询问张的意见。
张有些错愕,但旋即也反应过来。
这些想要与庞煖进行兵棋推演的,都是青壮派的将领,而青壮派的将领,除了王翦之子王贲,杨端和之子杨翁子,以及李信、羌瘣、冯毋择和冯劫这四个郎官出身的以外,屠睢、任嚣、苏角、涉间等人都是他从底层培养起来的,腾这位死士营统领更是成为了他的家臣。
而哪怕是王贲、杨翁子、李信、羌瘣和冯劫、冯毋择等人,也都是他一点一点提拔重用,给予会开发其才干的,所以不管他承不承认,他都成为了事实上的青壮派领袖。
嬴政也似乎默认了这一点,故而向他询问意见。
张眯了眯眼,扫向了一众青壮派的将领。
这些青壮派的将领自然并非每个人都不服气庞煖,例如向来性格沉稳的王贲、蒙恬、杨翁子和任嚣等人便不会如此,但又有哪个年轻人能拒绝与庞煖进行兵棋推演的会呢?
无论胜败,这都是一场历练,是一场难得的遇,就像是得到了与某位围棋国博弈的会一般可遇不可求。
即便是惨败而归,那也是相当于一位当世一流名将的亲自指导。
况且,张也存了打击一下这些年轻将领锐气的心思,尤其是对桓齮和李信。
这两人的用兵风格出奇的相似,二人作战都十分勇猛刚强,区别只是李信擅长的指挥大军发挥出勇猛的攻势,而桓齮则是擅长通过个人勇武来激励大军。
而且二人还有一个相似的特点,喜欢剑走偏锋出奇兵,还容易飘和轻敌。
桓齮和李信二人,在历史上都是战功累累的悍将,却都成为了秦国在平定天下道路上唯二的两场大败仗的指挥者。
尽管李信是被昌平君背叛,不仅断了粮草供给还被前后夹击,但依旧不能掩盖他轻敌冒进,试图以二十万人伐楚的事实。
而桓齮和李信最终的结局也并不好,桓齮战死于番吾,李信则是从此沦为副将,跟随王贲攻打辽东和临淄,虽然也立下了不少功劳,彻底失去了与王贲竞争的资格。
嬴政还是没有立刻同意,倒并非他没有考虑到挫一挫青壮派的轻敌之风的打算,而是他最看重青壮派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他是真正属于他这一朝提拔起来的嫡系,更是由于作为一个有着雄心壮志的年轻君王,他更喜欢的就是那些锐意进取的年轻人。
年轻人气盛怎么了?
不气盛还叫年轻人么!
思量再三,嬴政还是点头同意了。
若是区区一场兵棋推演,就能将他提拔起来的青壮派将领的锐意磨平了,那么此等人也不堪大用。
于是,秦国一连辍朝十日,最终确定下来与庞煖进行兵棋推演的人,包括桓齮、李信、羌瘣、王贲、蒙恬、杨翁子、冯毋择、冯劫、屠睢、任嚣这十名有才能独领一军之人。
一众将门子弟纷纷族中长辈带着前去观战,还有许多在外的将校们纷纷告假想要去观战,但最终在外驻扎的除了少数人被批准了告假以外,大部分人都只能留在营中。
而兵棋推演首日,作为第一个出场的青壮派将领,桓齮的表现倒也不俗。
仿照秦赵边境地形而制成的沙盘上,桓齮作为秦军主将,率兵十五万,攻打赵国。
而庞煖站在李牧的角度上,去除留守防御赵国、魏国以及草原异族的兵力,以三万赵边骑和五万步卒以及三万弓弩这十一万的兵力迎战秦军。
桓齮一开始便表现出了极强的侵略性,集中兵力猛攻,连下九座城池,但邺城、阏与、橑杨三座要地由于庞煖的严防死守,始终未被桓齮夺下。
桓齮所率秦军由于进行了一连串的猛攻,疲惫不堪,休整了二十日后再度进军。
这一次,秦军一举攻克邺、安阳两座军事重镇,但庞煖那如乌龟般的防守使得桓齮再度折戟于邺城、阏与两座城下。
()(e) 再度休整了两个月,桓齮挑选精兵强将八万人,从上党越太行山进攻平阳、赤丽,虽然未竟全功,但攻克宜安、定平阳、武城三座城邑,这一倒是令在场不少人眼前一亮。
嬴政虽然对于兵法懂得并不算多,但也看得出桓齮这一有多么惊艳。
从上党穿越太行山脉这一条道路蜿蜒曲折,似乎就连庞煖都一度没有想到桓齮敢冒如此大风险,尽管及时调军回防,但也晚了一步。
这倒是可以被纳入秦国征伐赵国的策略之中。
只是,嬴政却敏锐地察觉到,王齮、蒙骜和王翦三人的脸上并没有喜悦,而是有些凝重,就连张也沉默不语。
但沉浸在沙盘上的桓齮并没有注意到,只是觉得在众人面前露了脸,又以奇兵得胜一场,也愈发有些得意。
庞煖似乎也不过如此。
休整了三月,桓齮又亮了一。
剩余的十万秦军兵分两路,一路三万人,诈称五万人,由邺城北上,渡漳水向郸邯进迫,另一路七万人,由太原取狼孟,东进赵国东部要塞番吾。
庞煖分兵八万回救郸邯,驻守番吾的两万人被秦军击败撤退,秦军攻克要塞番吾。
一切都如此顺利,桓齮的七万大军浩浩荡荡地从番吾城深入赵国境内,仿佛东南两路夹击赵都郸邯,攻灭赵国指日可待。
“桓齮已败。”
张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王齮、蒙骜和王翦三人同时看向张,虽然他们都看出了庞煖在布局,但是依旧没有看出其中究竟是怎样的谋划的时候,张却脱口而出桓齮败了,着实令他们也有些惊讶。
张没有解释,但他的声音却传入了观战的人群耳中。
虽然他的声音很轻微,但观战之人都是武将,耳聪目明,不少人都听见了张的话,就连桓齮都听见了。
也就在桓齮愣神间,作为裁判的杨端和神情复杂地看向桓齮,四万赵军出现在了番吾城外,与原本那佯装败逃的两万一起夺下了番吾城,使得桓齮那支七万人的大军变成了一只断了后勤的孤军!
庞煖回防郸邯的军队实际上只有两万,诈称八万,而剩余的八万人则暗戳戳地编织了一张巨,将秦军围在了番吾要塞附近。
东路的七万秦军被围歼,就连桓齮这个主将都被定性为战死。
而南路的三万秦军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尽管及时撤出,但在赵边骑的一路追杀之下,仅剩下万余人逃出。
一战下来,秦军损兵十四万,而赵军兵力总损失只有四万人不到,可算是丢人丢大发了。
遭遇惨败的桓齮脸色苍白,汗流浃背,跌坐在了地上。
后面九日,按照规矩未曾观战的九人也不知庞煖是如何对付桓齮的,就连胜负也是保密的。
不过这些青壮派的年轻将领们还是从观战人群的脸色看出来,桓齮败了,至于最终的战损和如何战败,他们不得而知。
于是,李信也同样败了,而且败得和桓齮差不多,只是李信比桓齮要好些,没有彻底上头,还是留了些兵马作为接应,只是终归是难以影响战局,十五万秦军仅剩四万人而归,而赵军战亡五万余人,比桓齮好看了不少。
而后众人都遭遇了一场惨败,倒是王贲、蒙恬和屠睢、任嚣四人的表现颇为亮眼,王贲用兵风格师从其父王翦,极为谨慎,轻易不行险,是被庞煖以阵战击败,秦军被斩首八万,赵军死伤四万。
庞煖那如艺术般的指挥,让众人见识了一番什么叫作真正的如臂指使。
不过王贲名义上是青壮派,但实际上按照辈分是和蒙武一辈,但三十岁的年龄也勉强算是青壮的一员,带兵经验也由于早年一直跟在王翦身边而更加丰富,所以倒也不算太意外。
而蒙恬、屠睢和任嚣这三个真正的年轻人才是真正让大秦看到了青壮派的未来,三人都没有中了庞煖的埋伏,而是输在了阵战指挥上,分别阵亡了七万、九万和八万人,而赵军的死伤则是在五万人左右。
()(e) 虽然王贲、蒙恬、屠睢和任嚣四人的表现也让人眼前一亮,但难以掩盖秦军的青壮派将领们都被庞煖大败的事实。
原本一众支持彻底攻灭赵国的主战派朝臣们也都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幸好这是兵棋推演而非实战,也幸好他们如今还都顶多是担任秦军的一员偏将,还不会成为攻灭一国的大军主帅。
而且即便青壮派全部惨败,但好歹有着张在。
只可惜,庞煖和张似乎都没有与对方交的意思。
当然,就算张也败了,再不济还有王齮、蒙骜和王翦三位上将军,以及蒙武、杨端和等一众中坚派将领们兜底。
只是对赵国的用兵方略,秦国需要做一番变更了。
庞煖自问如今的他用兵不如李牧,而以代地边军为主力的军队在李牧的指挥下则会更加如臂指使,赵军的战力远比这沙盘上的要强得多。
一时间倒是有不少人担忧起了秦赵之间的战争,担心秦国重蹈当年昭襄王时的覆辙,再度被赵国掐灭攻灭山东诸侯的希望。
青壮派的惨败造成的后果,有些超乎了嬴政等人的想象,但好在只是在秦国的核心权力圈子里的影响而已,并未扩散到朝野间。
原本在家陪着妻女玩乐的张又一次被嬴政拽了出来,要他收拾这个烂摊子。
张能有什么办法?
就算他在沙盘的兵棋推演上战胜了庞煖又如何?
他甚至都不敢自己能与李牧抗衡,不过张虽然无法击败李牧,可他知道有一人能击败李牧。
那便是战国末期的最强名将,郭开!
人有五名,被郭开整死的有两个!
战国末期四大名将白起、王翦、廉颇、李牧,属于赵国的后两者都曾与郭开斗争。
最终的结果是,廉颇被传言“顷之三遗矢”,而未被召回赵国,最终在魏国郁郁而终。
而李牧则更惨了,被郭开诬陷谋反,与赵王迁一同杀死了这位冠绝当世的名将,顺将司马尚这个李牧副将也处理了,换上了赵葱和颜聚。
在随后的型朝议上,张充分展露出了当年先祖张仪之风。
尽管张仪在领兵上也有一,但他更喜欢用战场之外的段攻城略地,退敌杀将。
所以当听张将自己准备派人重金贿赂赵王偃身边的一众近臣,离间赵王偃和李牧的时候,忽然众人就有那么些理解为什么庞煖不愿意和张对垒一局了。
张的做法,有些类似于当初的孙膑。
在孙膑以前,兵家主要还是以阵战为主,而孙膑硬生生将兵法玩出了花,声东击西,围魏救赵,减灶诱敌,刻字设伏,将战争打出了更多的花样,刷新了人们对于兵法的认知。
只不过,嬴政终归是嬴政,魄力远胜常人。
嬴政大一挥:“既然要拉拢赵王偃身边的近臣,索性拿出万金,连同魏、燕两国君王身边的近臣也一并拉拢了。”
治粟内史眼巴巴地看着嬴政,肉眼可见这位治粟内史的脸上挂着几分委屈。
堂堂大秦高官,却露出如此表情,也实在是令人咂舌。
“王上,这国库虽然充盈了不少,但万金实在是若是那些近臣收了贿礼,却不办事,岂不是”
“治粟内史,今日寡人送给他们万金,来日我们从赵国、魏国和燕国获取的,又何止万金?”嬴政冷冷一笑,笑容忽然有些阴鸷,“当然,如果他们不办事,那么我相信罗会让他们知道,寡人的钱,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于是,以典客卿蔡泽为首,顿弱和姚贾这两位出身名家的士子为辅佐,三人踏上了赶赴燕赵魏三国的旅途。
受惠于郑国渠,秦国如今的财力也非同昔比。
资车五百乘,金万金,衣以其衣冠,舞以其剑,亲自送三人出咸阳城十里,出使燕赵魏三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