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六章:阏与之战,李牧与王翦的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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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阏与,秦军大营

    先前摆满了拒马和栅栏,甚至布置了火油陷阱的秦军大营此刻无比的残破。

    大营外的拒马已经被拔出了约莫三分之二,几处火油陷阱和几座空营帐也都付之一炬,用来埋葬夜袭的敌人。

    也就只有栅栏还算完好,但这种完好是建立在大营外的栅栏外还有一层木板用来防御箭矢的缘故,木板上密密麻麻地插满了箭矢,可见赵军攻势之猛烈。

    原本不想打攻坚战的李牧终归还是不得不打起了损失惨重的攻坚战,但这也是实在没办法了。

    李牧实在是放心不下南线的扈辄,虽然扈辄也是赵国的宿将了,经验丰富,但他面对的可是兵力两倍于他的王齮。

    王齮可是曾指挥了秦赵上党之战和长平之战前半段的主将,打得平原君赵胜和廉颇连连败退,丢了上党又丢了两道壁垒防线,令廉颇不得不龟缩壁垒之内。

    擅长进攻的名将王齮对上扈辄,虽然扈辄也算是半个名将了,但比起王齮还是差得太远。

    比将才不如,比兵力更是一比二,论精锐,王齮麾下还有平阳重甲军,以及一众秦国青壮派的年轻将才,他真不知道扈辄能在这种情况下坚持多久。

    所以他给扈辄的要求并不高,在他的最坏打算中,中牟、邺城、平阳、武城这四座城邑都可以丢,但赵南长城不得有失。

    否则即便他击败了南路秦军后,也难将秦军击退。

    “这王贲,明明还是个年轻人,怎么一点虎狼之秦的血性都没有?”

    司马尚看着虽然残破,但依旧坚挺的秦军大营,恼火不已。

    这些日子,赵军几乎是不停歇地攻打秦军大营,但凭借着这坚固的防御设施,缺乏攻坚经验的赵军新卒根本攻不下这座大营。

    没办法,无论李牧如何派士卒挑衅谩骂,王贲始终坚守不出,那些士卒就连王贲往前数的十八代长辈全部辱骂了个遍,王贲依旧无动于衷。

    当然,之所以没有骂到往前数第十九代的长辈,那是因为那位老祖宗是周灵王的太子晋。

    ()(e)  周灵王的太子晋幼时天资聪颖,温良博学,不慕富贵,喜爱音乐,奏乐声优美如凤凰鸣唱。

    晋平公派当时名流大音乐家师旷前往朝见,问他何为治国之道,太子晋旁征博引,侃侃而谈,让师旷钦佩不已,因得病而英年早逝,无缘继位,而后其子宗敬改为王姓。

    李牧终归还是有着底线的,这么辱骂一位被各家公认为英年早逝的周室贤太子,且不良心安不安,事后他怕不是真的要被史家、儒家的那帮人喷死。

    但对子骂父,再骂其先祖,王贲却表现得似乎毫不在意似的。

    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人,要么是不孝,要么是不要脸,要么就是能忍常人所不能忍的坚毅沉稳之人。

    显然王贲是后者。

    “年纪便已有名将之相,秦国的名将胚子何其之多!难道真的天佑秦国?”

    李牧无可奈何,只得下令赵军加大攻击力度和频率。

    然而那一万百战穿甲兵让赵军的新卒们,见识了为什么百战穿甲兵被称为秦国最强的重甲步军,而那一百架百战神弩更是赵军的噩梦。

    能分裂出二十支子箭的子母追魂箭使得五十架百战神弩便形成了一片覆盖性的箭雨,而一百架百战神弩能形成间隔比起弓箭还要断的连续且覆盖面极广的箭雨。

    看着成片倒下的赵军,李牧的心仿佛在滴血,紧握着拳头。

    看着赵国的儿郎迎向那一阵阵箭雨,但他们的伤亡却只是换来了秦军大营前的防御工事被不断破坏,甚至伤不到秦军。

    而赵军的弓弩对于秦军造成的杀伤也不大,获得了宜阳、安邑等来自韩、魏、楚等国的铁矿后,秦军如今才是天下诸侯中铁矿储备最为雄厚的国家。

    数千张木盾、皮盾、铜盾和铁盾竖立在大营四周,竖立在一名名袍泽身旁,虽然依旧有人中箭倒地,但这点伤亡实在是不够看的。

    可即便是面对这种情况,李牧也不得不将这些赵军新卒如赶鸭子上架般往秦军大营前驱赶。

    ()(e)  因为,这是这些新卒们蜕变的最快方法,哪怕这是伤亡最大、最血腥、最残酷的方法,李牧也必须如此。

    慈不掌兵。

    赵国还能征召至少二十万的青壮,还可以调低入伍年龄的限制,若是再不济还有老幼妇孺,但赵国只有一个,一如数十年前被王齮和王陵所攻打时。

    只是,李牧忽然有些心慌,没来由的心慌,就好像发生了什么他预料之外的事情,而且绝不是好事。

    直觉这种东西虚无缥缈,但谁也不敢忽视,尤其是战场上的直觉,而久经沙场的老兵们都不敢忽视在战场上出现的直觉,特别是那些不好的预感。

    道家那是人的三魂六魄感知到了危险,在向自身发出预警,总之对于这种直觉,诸子百家各派几乎都有着一种符合各家经义的解释,但无论何种解释,得出的最终结论也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可北路秦军有回了代地的十五万代地边军对付,南路秦军扈辄就是再无能,也能坚守一个月吧?

    难道是王翦?

    还不待李牧多想,一名浑身浴血,背上插着两根箭矢的赵军斥候便径直冲入了帅帐之中。

    “上将军,西路秦军分兵五万,由任嚣、冯劫率领,渡过漳水攻克涉县!”

    司马尚和赵葱对视一眼,看向舆图再次确认了涉县的位置后,赵葱惊怒道:“该死,秦军分兵南下直奔国都去了!”

    “不,这是好事!”

    “任嚣和冯劫带着五万人南下袭击郸邯,这也就意味着王翦身边只剩下了三万秦军!加上阏与城外约莫还剩下一万五千人不到的王贲麾下军队,此处的秦军也就不到四万五千人!”

    李牧持马鞭指向秦军大营的位置,断喝道:“此战也!”

    “若是能一战而斩王翦、王贲父子首级,便是对秦国的重创,秦军必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