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九章:燕王喜:可惜寡人没有生个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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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王宫中

    肥硕的燕王喜坐在王位上,听着来自上卿将渠的禀报,慵懒的神色中略微出现了一抹忧虑。

    但这一抹担忧仅仅是转瞬即逝,除了坐在王位下方右首处的雁春君以外无人注意到这一抹担忧。

    至于坐在左首处的燕丹?

    他正捶胸顿足为燕王喜仅仅是与赵国停战,允许八万赵军归赵抵御秦军而非直接出兵襄助这件事感到懊恼。

    “父王,您坐视赵国覆灭,这不就是助纣为虐么!如此,我燕国又如何生存啊!”

    燕国的处境的确已经十分危险了,如今秦国将燕国与列国隔绝在北方,燕国就像秦国嘴边的一块肉,随时可以一口吞下去。

    什么?燕国不是还与齐国相邻么?

    就是因为这样,燕国的处境才叫危险了。

    燕国和齐国之间的仇恨,才叫真正的世仇,是“虽百世可也”的国仇。

    先是齐国捣毁了燕国宗庙,将燕国彻底得罪死了,又是燕国复仇捣毁了齐国的宗庙,两国彻底结成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

    齐国哪怕不修武备,却也希望谁能给燕国来一下狠的。

    长平之战后面对燕国的进攻,就是齐国在背后借给赵国大量粮草军械,才得以让赵国组织起最后的有生力量痛击燕军。

    要知道此前,就在长平之战期间,赵国上卿虞信数次出使齐国请求借粮,都被齐国君王后严词拒绝,可见齐国有多么厌恶燕国,就连信奉无为的君王后也忍不住要给痛揍燕国的人帮帮场子。

    大殿中央,燕丹满面悲怆,一副忧国忧民之相,倒是博得了不少燕国大臣的认同,然而这些人基本上都只是中下层的文臣武将。

    高层之中,除了冷眼旁观,便是冷笑连连。

    就连一向被人视为昏庸无能之辈的大将军晏懿都在与雁春君相视一笑后在心中暗暗嘲讽燕丹,但凡能混到这个层次的,有几个人是蠢货?

    好,你忧国忧民,我们全是废物,那你这位太子丹殿下倒是提出些实际点的救国之策啊,整日针砭时政,痛斥奸臣误国,每每在事后才嚎哭得跟燕王喜驾崩了一样有什么用?

    就连燕国少有的贤臣将渠都对这位只会清谈却不谈如何治国的太子感到有些失望,更遑论其他燕国高层的臣子们了。

    ()(e)  就连燕王喜都有些不快,这不是那些文人儒生为自己扬名的段么?

    百姓不知对错,但只要看见不认识的权贵被人骂了,便觉得那是有人在为他们出头,因此不少文人儒生也走这旁门左道借此扬名,骂他燕王喜的也比比皆是,可哪有儿子用亲爹来给自己刷声望的?

    至于没有后悔救援赵国?

    燕王喜完全不后悔,他没有出兵捅一刀都是因为担心秦国他们窃据即将攻打下来的土地,借此陈兵边境。

    况且,就算燕军倾全国之力,连重残的赵军都打不过,又何谈面对雄壮威武的秦军?

    燕丹见一众高层都不理会他,甩袖而去,将这忧国忧民的姿态演得十分彻底。

    而在燕丹离去后,燕王喜无奈地叹了口气,解散了朝议,却独留下了雁春君一同用早膳。

    喝着肉羹,燕王喜看向雁春君,微眯的眼眸睁开了几分,声音平淡道:“王弟啊,听你与秦王宠臣洛南君关系匪浅?”

    “禀王兄,臣弟曾在蕞城一战时见过那位洛南君,而后由墨家、儒家和秦国共同推行的纸张与书本生意,也恰好是与臣弟合作的,故而与洛南君有几分交情,所谓关系匪浅,则是高看臣弟了。”

    在燕王喜的面前,雁春君表现出了在外界从未有人看到过的老实敦厚形象,而且一副谨慎微的姿态,也属实有些令一众内侍、宫女们大跌眼镜。

    然而雁春君却丝毫不在意。

    他是奸臣、佞臣、权臣,但实际上他才是对燕王喜最忠诚的人。

    虽然他的功劳有罗帮衬着立下,但给予他权力、地位的是燕王喜,雁春君看似是掌控了燕国宿卫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连大将军晏懿在他的面前也得唯唯诺诺,但他也只不过是燕王喜的一颗棋子罢了。

    燕国自燕昭王以来,就从未出过任何权臣,便是因为历代燕王牢牢掌控着那支燕国战力最强且驻守上都蓟城的虎卫军和驻扎下都武阳的武阳骑兵,这两支兵马只要牢牢掌控在燕王中,就无人敢作乱。

    后来,大将秦开开拓辽东之地,又为燕王新添一支名为“辽东坚兵”的精锐。

    这三支精锐的校尉以上将官都是历代燕王的嫡系家臣,代代相传父死子继,对燕王有着近乎绝对的忠诚。

    ()(e)  握燕国最强的三支军队的数代燕王,怎么可能会在有子之这个恶例的前提下,再养出一个权臣?

    至于掌握了这些兵马的雁春君,也只是燕王喜的掌中刀,他杀的人,都是燕王喜想杀的,他贪的钱,也绝大部分都归了燕王喜,否则燕王喜如何能两度聚集数十万大军伐赵?

    顺便再将他变成一块磨刀石,用来磨砺燕丹这个不成熟的太子,这才是燕王喜默许他这个王弟如此“放肆”的原因。

    若是哪天燕王喜要杀他,他根本没有半分反抗能力,所以他如何敢不在燕王喜面前唯唯诺诺、战战兢兢?

    “嗯。”燕王喜点了点头,旋即下令道,“那就有劳王弟往咸阳走一遭,见见那位洛南君和秦王,试探试探秦国的态度,必要的时候,燕国可以学韩国纳地效玺、请为藩臣。”

    “必要时,将太子送往秦国为质。”

    雁春君没有立刻接话,神色有些复杂地与燕王喜对视着,半晌才喃喃道:“已经到了这一步了?”

    “太子整日叫嚣着如何抗秦,但其实伱和寡人都明白,秦国的势已经起来了,你和寡人如何努力也不过是拖延一二罢了。”

    “未来的天下走向究竟如何,就看齐国和楚国会如何作为了,若是他们齐心协力共同抗秦,那一切都还有希望,我们也可以在秦国的背后坐等良,再狠狠地刺下一刀。”

    “而若是没有会,想来以太子和秦王昔年在邯郸同为质子时的交情,总比那韩非深厚,秦王应当也会重用他的,即便燕国真的亡了,他也能将召公的血脉传下去。”

    “就是可惜寡人没有生个公主。”

    燕王喜的眼中闪过一抹精光,此刻的他思绪无比清明,他已经将所有的可能性都想到了。

    无论是成功还是失败,至少燕国都能落得一个韩王安和韩非父子的结局,却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究竟在谋划着何等惊天的大计划。